自從池仇和齊效妁離開,宴菟兒就開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小燕沒見過小縣主這般模樣,以為她只是擔心飛煙的病情,事實上,宴菟兒這兩天過的特難受,總感覺自己就好像離了水的魚兒,馬上就要乾涸,當池仇出現的那一刻,她心亂如麻,但也知道她自己這兩天的心慌來自這個男人。

她已經讓小燕出門查探了三次了,齊效妁的家有多遠,三四個來回都夠了,等小雅輕聲喊道:“他們來了。”

宴菟兒長長舒了口氣,走進了內屋,裝作很安然的坐在飛煙床邊。

可等了半天,並沒有人進入內室,她站起來,來到前堂,見周容幾乎窩在池仇懷裡,寒光一閃:“這人是誰?”

當周容講訴了她這兩日的遭遇,小縣主的神色才緩和下來:“走,找他們要人去。”

池仇愣了一下,急道:“且慢。”

“你怕了?”

“我有什麼好怕的,只是此事總要盤算一下吧。”池仇帶周容來到金香園,自然是想藉助小縣主的身份,畢竟縣官不如現管,這材哥傭兵團就算霸道,但露水章臺在宴湖開門做生意,得罪宴家,那不是自尋死路嗎?所以他才跟陳海點出了他認識“小縣主”。陳海回去傳話,自然不會錯過這麼重要的資訊。

但談歸談,怎麼談就有講究了。

宴湖法令是法令,民間鄉俗是鄉俗,按照鄉俗,父賣子女,賣身契是有效的,既然有效,強搶就不合規矩了,站在材哥傭兵團的視角,若是某位領主親戚發話,他們若是保不住僱主的合法權益,那他們如何在同行面前自立?擋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他們不跟你拼命才怪。

“小縣主,咱們這次去,你是做中介的,談成什麼樣,怎麼談,你都不要發話,談妥了,我跟他們畫押簽字,你只收一份文書就行了。”

“咱們。”宴菟兒心中品味著這個詞,一種溫暖的情緒幾乎讓她落淚,她這兩天怎麼變得如此敏感?她自己都不得而知。

若是池仇知道小縣主此時的沉思並不是為了“正義”,而是因為一個“詞彙”,估計人都得吐血。

丁飛煙披著大麾,密密的裹住身子,鬢髮鬆散面色潮紅,池仇他們回來之前,她已經醒了,儘管很虛弱,但依然被周容苦難的遭遇所吸引。

此時齊效妁深諳談判之道,開口囑咐道:“小縣主,池仇說的對,你去了別多說話,坐在那裡聽就好了,中介只做公道,怎麼談是他們的事情,你若多說,有所偏頗,反倒不好。”

宴菟兒愣了一下,才將自己思緒收回,忙道:“啊,我知道了。那我們這就去吧。”

“我也去。”丁飛煙怕宴菟兒有失,忙道。

“你去什麼,你在這裡養病。”宴菟兒阻道。

“飛煙,你就別鬧騰了,我這就給你煎藥去。”齊效妁勸道。

“說到這裡,我有個法子可以讓那兩位行商撤訴。”池仇眼見飛煙憔悴的模樣,好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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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掌旗除了被暫停職位,還因那兩位江南行商不依不饒,非要舉高丁掌旗濫用私刑,被收監了。這種訊息自然是封鎖的,方才在金香園,他才得知此事。

“你有辦法?”丁飛煙一聽,來了精神,在她心中,池仇點子多,思路多,既然他這麼講,心中那股子陰霾幾乎一掃而空。

“此事我覺得可以試試。”池仇低聲說出了他的想法。

其實這些天他一直苦思良策,任誰燈紅酒綠之後,再讓他吃糠咽菜,終歸是難受的,他想混在宴湖,混在五嶽,卻不想混的連頓好酒好肉都得看別人眼色才能吃。那不叫混,簡直就是熬日子,誰願意真的做“走鬼”生意,熬到發家致富?

於是他醞釀了一個計劃,就是假扮河東商賈,以這個身份出現在宴湖甚至江南,不會顯得那麼唐突,否則一個農戶居然穿金戴銀,出入高檔酒樓,呵呵,那不是等於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嘛?就算池仇能夠應付,正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是想好好混日子,可不想天天惦記賊人過日子。

如果有了商人的身份,不管高低,夔牛也能尋個機會就說是招募的護院,可以堂而皇之的安排到身邊,這個身份以後可操作的空間自然會大上許多。

以商人的身份跟露水章臺談判倒是次要的,但是一旦以這個身份跟那兩個江南行商的身份接洽,都是同行就方便多了。

河東亦屬於大河間範疇,範圍在山西一帶,因杜家效忠西亭帝國,為防止亭人混入,河洛商賈並不受河間諸侯信任,雖然也有貿易往來,但雙方都各懷鬼胎,更多的走的是暗道,由此造成通西渠的正規的貿易量大大降低。

居於黃河以北的河東商賈呢,靠近黃河北岸的諸侯大多歸順西亭,晉中晉北的商賈若想貿易,只能先走陸路進入涿郡、邯鄲才能走北渠,從兗州入宴湖。此條商道早因兗州和宴湖交惡,商道不暢,尤其這次西亭突襲,必然造成北渠的閉塞,

江南的貨物到了宴湖,就難以向北,當初在調查那兩個行商身份之時,其實就發現他們有開拓北渠走私商道的意圖,畢竟宴湖和兗州交惡是兩家諸侯的私怨,商人逐利,自然希望自己的貨物能夠賣到五嶽各處,若是以河東商賈的身份與之接洽,給他們允諾宴湖到河東的商道,他們如何會不心動?畢竟現在江南的貨物只能到宴湖,再往北或往東都是受阻的。

“難道你有通往河東的商道?”丁飛煙直白的問到。

“我怎麼會有。”

“那你憑什麼讓他們放棄對我爹的指控?”

“既然是假冒,只要他們相信我是河東商賈就行了,至於商道能不能通,又不可能一時半會就能顯示出來的,從河東到河內,再到朝歌、邯鄲、兗州、宴湖,這條北線的水道哪個環節都要打通,才能保證貨物流暢,我所做的事情,就是告訴他們,我現在也在打通去江南的商道,與他們的目標一致就行了。而你爹則是我這條商道的一個節點,或者一個需要保住的人。”

“你怎麼對商道這麼熟悉?”

“不是我熟悉,在河洛,碼頭工人對北線商道還有通西商道都很熟悉,你忘了我以前就在杜家在河洛運河上做工的,我們整天搬貨運貨,商船來的多,我們就能多掙錢,商船來的少,說句實話,那時候我們就希望通西渠斷流,對這些商道的事情,我自信能夠唬的住他們。”

池仇見諸女個個似懂非懂,只得解釋道:“一個商家都希望能夠打通一條商道,也許不走正規途徑,比如需要兗州的緝私衙門有人配合,邯鄲河道監理局要有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宴湖要有人通融,這種商道就能夠暢通了,而且有時候並不是一條,各有各的後臺,正所謂牛鬼蛇神各顯神通,只要能夠保證船貨能夠透過就行了。現在暗裡這種商道肯定是存在的,否則在河洛根本買不到江南的綢緞,最多是湘繡,但偏偏有江南刺繡,當然也可能是荊楚那邊流通過來的,但商人最大的買賣就是打通一條屬於自己商行或者商會的航道,只有這樣才能把控,賺取最大的利潤。”

宴菟兒聽的是雲裡霧裡,不過聽到池仇侃侃而談,當真是滿眼冒著小星星。

“可你這是違反了宴湖行規。”

“你也是笨,我只需要談就好了,又不一定能成。”

“你才笨呢?若是商道不通,他們反悔咋辦?”丁飛煙一臉怒氣。

“他們只要同意與我合作,就去撤訴,只要撤訴了,他們也就沒理由再報案了。至於商道成不成,完全可以不考慮,只要是兩三成的機率,他們就會願意嘗試,多少商人行走在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不就是為了趟出一條商道出來,沒有誰能夠保證自己成功的,失敗的佔了十之八九。”

丁飛煙總算反應過來了,就是以此為噱頭,引兩個行商撤訴,簡單說就是給池仇一個面子,給自己留幾分成功的機會,如此而已:“那你確定能夠讓他們信你?”

“至於信不信,我們先不糾結了,我是樂意為你去做這個事情。”這話說的直白,當著諸女的面兒,有點情話的意味,惹的丁飛煙手足無措,池仇感受到其他三女玩味的目光,趕緊改口:“其實主要是還是幫丁掌旗一下,畢竟此事當時也是我信口開河,惹他捉錯了人,一錯再錯皆源自於我,那兩個行商也是一時受了氣,其實他們跟丁掌旗也談不上深仇大恨,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想必他們也明白,若是真的得罪了宴湖管事的人,說不定他們商行北上的計劃從此擱淺,再無可能。”

話都說到如此份上,丁飛煙自然也無話可說,周容又急著去接她女兒,連聲催促,諸女覺得可行,便同意過會池仇就以商人身份去商談,先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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