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忒修斯之船
直到復仇鳥懸停在兩人的頭頂，馬騰都沒有再和莉莉絲說上一句話，或許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思考莉莉絲隱瞞的事情，但不管怎麼樣，即便是作為朋友，馬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們走吧，救援來了。”
馬騰伸手攙扶起了莉莉絲，幫著她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機艙，二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其實，雖然感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或許你應該多注意一下莉雅，你沒發現她的變化嗎？”
不知道是為了緩解氣氛，還是真的確有其事，莉莉絲話題一轉，把主題轉到了莉雅身上。
“莉雅？什麼意思？她咋了？”馬騰隱隱有些猜到什麼。
“你啊，還真是遲鈍，你沒發現莉雅經常喜歡和你呆一起嗎？你就沒點什麼想法？”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馬騰稍微想了想，感覺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你不會是說......”
“即便是智慧人，只要有一定的智慧，都不會像這樣無緣無故的一直接近一個人，你沒發現嗎？”
“可這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啊，莉雅還不具備那種情感吧，就連我都弄不明白的事情，怎麼可能她就先明白了？況且她還是個......”
“機器人？”莉莉絲搶過了馬騰的話柄，“你看，你還是把莉雅看做一個機器人，就好像以前你們地球人用的那種智慧機器人一樣，其實莉雅本身的情況要遠超你自己的想象。”
“遠超我的想象？莉雅她又怎麼了？你們這一個一個的要幹什麼啊，”馬騰感覺好像自己被隱瞞了太多東西了，不免有些惱火。
“你不要太激動，主要是你昏迷的時間太長了，一年裡發生了很多事情，莉雅並非只向你一個人學習何為一個人，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和她相處的時間最多。”
“天，”馬騰有些無語的甩了甩頭，“那你都教了她什麼？”
“我？其實我什麼都沒有教她，因為你給她的已經足夠多了，雖然說不上是好是壞。”
“恩？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嗎？”馬騰聽出來好像莉莉絲有些擔憂。
“現在的我也沒法說這是好是壞，簡單來講，問題的根源就是你灌輸給她的那些東西，讓她越來越像變得和人一樣，尤其是和你一樣。”
“可，這有什麼不妥嗎？”馬騰撓了撓頭，他感覺著好像沒什麼毛病，不僅可以讓莉雅更佳人性化一些，同時還可以讓她一直對人類保持善意。
“現在看，是沒什麼不妥的，但未來難說，這可能要取決於我們的態度了，”莉莉絲閉上眼想了想，“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假如莉雅這樣一直更新下去，最終有一天身上所有的部位都使用生物技術達到了人類化，你說她是智慧人，還是人類？”
“那當然是......”莉莉絲的問題讓馬騰一窒，馬騰下意識的覺得如果這樣的莉雅應該算是人，但是又感覺有些不太對。
“那當然是......人類？但又感覺怪怪的，”馬騰的回答有些模糊。
莉莉絲好像已經猜到了這個回答，輕笑了兩聲，“那我換個問題，假如下次任務你又不小心被炸傷了，換了左臂和右腿，緊接著又被炸了，直到所有部位都換成了機械，那你還算是人類嗎？”
“當然.......算是吧，如果我這麼認為的話，是不是意味著我上一個回答就是莉雅還算智慧人？”
“其實，也不全是，類似的問題無論是在高度文明的種族之間，還是低階文明的種族之間，都會產生這樣的問題，只不過是形式不同，這個問題的答案看似簡單，但實際上涵蓋著非常復雜道理。”
馬騰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於人類，智慧人，又或者是萊卡人之間的差異第一次引起自己真正的思考，在以前，只需要根據外貌或者構成就可以簡單區分。
但隨著各種科技的顯現，把一個萊卡人改造成人類，甚至是把一個智慧人改造成灰人，都是可行的，如果真的如此，那機械和生物之間的界限又是什麼呢？甚至說，人與人之間的界限又是什麼？
馬騰隨之想到了一種生物技術（clone），如果製作一個和自己一摸一樣的馬騰，甚至連思想，記憶都透過一些手段製作的一模一樣，那前一秒自殺的自己算不算是在後一秒製作成功的時刻復活呢？
“可這些和莉雅又有什麼關係？”搖了搖頭，馬騰決定先不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了，反正也想不通。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莉雅真正尋找的，實際上恰恰就是這個問題的其中一個答案，總有一天，她會迫不得已對此作出回答，而如果她選擇了錯誤的答案，很可能出現我們都無法控制的結果。”
莉莉絲有些嚴肅的說道，這些問題她也一定考慮過很久了。
“那我們怎麼辦？要不要提前去和她聊聊這些？”聽莉莉絲這樣一說，馬騰也覺得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不由得上心了一些。
“不，現在和她說這些我們不僅說不清，甚至還可能起到反作用，我們只要等到她要即將回答的之前，去引導她就行了，或者說，應該是由你去引導她就是了。”
“我？我該怎麼做？”
莉莉絲衝著馬騰攤了攤手。
“不過話說回來，馬騰你可要多注意一下莉雅了，其實她是個挺不錯的女孩，拋開她本身的問題。況且，她還有著一些我的影子，畢竟當初......”
“打住，這個話題還是別說了，”馬騰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你的話我已經聽得很明白了，不用在變相強調了，況且就算是真的有可能，我也不希望是因為她像你作為最初的動機，這樣對誰都不好。”
莉莉絲深深的看了一眼馬騰，眼神中突然閃過很多複雜的情感。
“或許，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事的話，我還是可以和你約一次會的，”銀髮少女側著頭坐在機艙裡的座椅上，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輕輕的說道。
但機艙裡“嗡嗡”的引擎聲卻蓋過了低吟，而馬騰則在靜靜的想著剛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