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在家“養病”剛剛一月,太后的耐心似乎就已經耗盡,隨著太醫接二連三幾回複診,柳小娘子已經康復如前的結果便如實反饋到了太后面前,是以宮中特意下了邀帖,太夫人與蕭氏只好入宮赴宴,沒帶十一娘,向太後婉轉表達了欲辭侍讀一職的意願:“伊伊身子雖無大礙,然而這回卻在暴室親眼目睹嚴刑笞死宮人,她年紀小,還沒經歷過如此險惡,難免受驚,實在憂懼將來再有差池……”

太后連謝瑩逐漸康復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國政之餘唯一牽掛的只有十一娘,沒想到事情果然向弄巧成拙的方向發展,未免大覺懊惱,但太后是誰?自然不會半途而廢,卻又考慮到如若自己強迫十一娘入宮只會適得其反,有違恩服目的。

於是同安公主便立即知道了十一娘十有八/九會長期“靜養”的壞消息,想到好容易有個良師益友,今後卻連再見亦難,一時間十分悶悶不樂,便有身邊女官破天荒地安慰支招:“柳十一娘雖然不願再入宮相伴貴主,卻還有個姐姐,聽聞柳九娘雖然不擅畫藝,然則也是世望閨秀,在詩詞歌賦上想來也是才情不俗,就算不及十一娘,若是柳九娘接任伴讀,將來貴主有了佳作也可請託九娘轉交,方便十一娘評點。”

同安這年紀,原本就容易愛屋及烏,一想到若是柳九娘能夠入宮,將來與十一娘書信來往果然更加方便,是以主動去請太后允准,太后乾脆便允了同安出宮:“我也曉得你牽掛十一娘身子,正該前往探望,既然有意請九娘擔任伴讀,自己去求你姨祖母應承就好。”

小公主哪裡知道一切都是太后別有用意,只為能與好友見面雀躍不已,興高彩烈到了柳府,自然是要告訴十一娘自己的想法,十一娘卻哪能不知這是太后的婉轉逼迫,卻半點沒有表現出來,當公主殿下依依不捨告辭之後,才到太夫人面前主動請命:“大母是時候帶兒入宮,正式恩謝太後一番庇護與關愛了。”

看著少年老成的孫女兒,想起她的處變不驚,太夫人心底又是安慰又是憐惜,撫了又撫十一娘尚還柔弱的肩頭,嘆息道:“你這樣年紀,本該如其餘姐妹一般無憂無慮受盡呵護,實不該讓你入宮面對那些心思狠毒之人層出不窮之陰謀詭計,可眼下情勢,我京兆柳一族一來必須鞏固實力,才能應對也許接踵而至之危機,更加重要則是必須擔負起撥亂反正之臣子職責,而子侄一輩,除了三郎,也唯有伊伊有這心智能夠分擔,故而大母明知許會誤你終身,卻必須這樣做。”

十一娘再度入宮,最覺懊惱沮喪者當然就是蕭小九,十一娘好容易在自家待了足足一月,卻因“養病”之故,導致蕭小九並沒有多少機會與“青梅竹馬”親近交心,又聽說十一娘因這一病必須長期靜養,蕭小九雖然也牽掛十一娘的身體,私心裡卻難以遏制地產生了欣喜之情,因為自從十一娘成了公主伴讀,他幾乎連見面的機會都不常有,這也越發讓蕭小九清清楚楚感覺到了自身寤寐思服、輾轉反側的悵惘,情竇初開的少年郎飽受相思之苦,只恨時間緩慢,十一娘尚且未及議親之齡而無法懇託父母正式求娶,正為今後又有機會親近心上人而雀躍,哪知十一娘明明是與太夫人入宮謝恩,結果竟然有了變故,居然又答應繼續擔任公主伴讀。

蕭小九大覺失望,甚至於難以隱藏沮喪的心情,在姑母蕭氏跟前抱怨:“十一妹分明不願再入宮廷,太夫人為何強人所難?太夫人生怕九妹受宮規限制鬱鬱不樂,難道就沒想過十一妹又何嘗願意小心翼翼侍奉他人?太夫人也太過偏心,彷彿十一妹就不是晚輩孫女一般!”

蕭氏看著跌足抱怨的侄子,明知真相的她卻不能將隱情告訴,又想起自家兄長幾乎顯明了不願接受十一娘為子媳的態度,實在為這一雙原本可以情投意合雙宿雙飛的小兒女感到惋惜,如有一絲可能,蕭氏都會不遺餘力促成這樁姻緣,就算會違逆婆母意願也在所不惜,然而她也明白,倘若兄長心存偏見,十一娘將來也必然會受長輩挑剔,終究難有幸福美滿。

是以蕭氏只有板著面孔教訓侄子:“虧你還是飽讀經史之世族子弟,怎能誹議長輩心生怨謗,豈合聖賢孝敬之訓?”

又說十一娘,雖然她壓根就沒想過真的要遠離宮廷,然而既是將計就計給予了太后挑撥離間的機會,這回隨太夫人入宮,主動提出願意繼續擔任公主伴讀時,自然就要裝出幾分委委屈屈的勉強模樣,太后待韋太夫人前腳剛走,立即就摁捺不住“好奇心”:“上回太夫人與你母親入宮,我問起你近況,你母親還道雖無大礙但卻因為大受驚嚇需要長期靜養,我想到同安這孩子一貫與你交好,若失你這良師益友可謂惋惜,怎麼今日又願意了?”

十一娘自然不會承認是被自家祖母逼迫勸服:“貴主親自來看望,讓兒受寵若驚,想到貴主一貫善待,也難割捨這份情誼,再者大母也再三安撫,稱這回雖然遭遇險難事端,今後卻有太后庇護,萬萬不會再有任何危險。”

太后和藹一笑:“你大母說得對,這回是因我不在宮中,否則哪會看著你身陷暴室受這一場驚嚇?有你在我身邊執筆擬詔,不知省了我多少功夫,雖然還有其餘女官可擔擬詔之職,然而卻鮮少有人能夠如你一般準確理解我之心意,是以我一貫將你當作嫡親孫女一般疼愛,在我心中,你與同安都是一樣,不分親疏。”

又拍著胸口保證:“伊伊莫要擔心,雖然宮中規矩大,但凡觸及便會受責,有時甚至會有生死之險,可這些年我也看出來了,你懂得謹小慎微又知循矩進退,今後絕不會再有上回那般險情。”

太后笑看十一娘感激不盡的禮謝,心頭大為安慰:經過這回事端,小丫頭切身體會到宮廷險惡,哪能不知只有自己才能保她安全,更妙則是雖然險些弄巧成絀,好在補救及時,十一娘這回分明是被韋濱往逼迫才無奈入宮,必然體會到了在韋濱往與嫡母心中,她與九娘孰輕孰重,儘管不至於對親長心懷怨謗,芥蒂卻已經存在,待時移日長,十一娘越漸感覺到自己的慈和關愛,又哪能不掂量掂量誰才是對她最好,誰才是她唯一倚靠?到時自然處處以自己為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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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開始重新屢行職責,沒想到立馬就得知了一件讓她憂憤不已的事!

原來太后這回經過華山封禪,幾乎是向天下顯明她雖無臨朝之名卻執掌政之實,而封禪之後,又終於決定與新厥使臣籤訂協議,大周出兵,支援新厥征服北蠻諸部,而新厥王必須對大周稱臣,新厥成為大周屬國,新厥王稱新厥君,不得再擾大周邊關,而應歲歲納貢。

協議既定,詔布天下,太后決定授職元得志所薦董洲為兵馬元帥,令秦步雲等部受其節制,與新厥軍共徵諸蠻。

而太后雖得天子移交國政大權,可龍璽、兵符卻仍在天子掌握,普通政令印太后鳳寶與政事堂之章便能頒行,但關係到軍國大政卻必須加蓋龍璽下發兵符,太后這回明顯就有了藉口索要兵符交付黨羽,天子竟然沒有任何質疑,毫不猶豫便將軍隊節制大權轉交!

就這樣賀衍還企圖順理成章立晉王為儲?十一娘只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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