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摸到那圍牆下,隱隱聽見裡邊傳來人聲,只是隔得太遠,聽不清說些什麼。

丘山見那扇大門在南邊七八米開外,就衝著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將手掌往下壓了壓,要大家伏低身子,又指了指那扇大門,示意去門邊看看。

丘山做完手勢就率先往門邊悄悄挪去,待快到門邊時回頭看了一眼,見眾人都已跟上,就匍在地上四肢並用,爬到門邊一看,見那門居然開啟了一半。從門內隱隱傳來聲音,似是劉登極在說話。只是聲音時斷時續,不太清晰。

丘山小心翼翼地往門內爬去,地上並無石塊之類的雜物,倒也沒發出什麼聲響。

胡天等人也都爬進門內,跟著丘山爬到東邊土山的破上。眾人往大棚西南邊一望,見二十米開外的一片平地上站著一群緊身衣裝束的人。那群人背對著他們,身後放著好些大小不等的黑色箱子。丘山見那群人衣著裝束與自己在乾陵殺死的兩人頗為相似,再往前看時,赫然發現他們身前有五六名西方人士。

對面的劉登極盤坐在地上,頭戴一頂紅色冠巾,身披金色道袍。那冠巾前緣突出成簸箕狀,道袍則為純色對開,僅在胸前繪一玄色圓鏡,內有黑白太極兩儀圖。冠巾和道袍皆不似平常道教裝束,顯得甚是古怪。

劉登極身前置有一張低矮的供案,供案上有點燃的香火,煙霧繚繞。供案旁邊又有一個一米見方的木盤,木盤上鋪了一層細沙,上邊放了一支細長的木棒。

丘山拿望遠鏡細看,見供案上放置著如意、令牌、法印等道教法器,那飛星盤和半面銅鏡也赫然在列,邊上更有一個碗盞大的渾儀。

胡天此時也用望遠鏡看到了供案上所具之物,一時神情激越,興奮地扯了扯丘山衣襟。

丘山點點頭,又繼續觀察起來。劉登極身後豎著一面圓鏡,黑衣青年、老跛子法師、黃臉男子和綰發女子分立在圓鏡兩側,做半圍之狀。他們身後約有四五十人,黑衣人在前,褐衣人在後。那些褐衣人身軀明顯比黑衣人強壯高大不少,呈扇形分佈,排列整肅紋絲不動。周圍地上躺著十來個人,大部分似是已經死去,少數幾個仍在抽動身體,但都已奄奄待斃。

此時只聽那群西方人士中有一人說道:“袁天師,你為了前往所謂的長樂世界,四處蒐羅信徒,耍盡手段讓他們受你奴役驅策。中國的道教,難道真的這樣無恥嗎?”

眾人忽聽說劉登極原本姓袁,不由面面相覷,大感意外。

袁登極還未說話,那個老跛子法師已搶先斥道:“天師誓為普救眾生尋道登仙,使甘霖遍灑人間,苦難者得以消解痛苦,良善者得以安享生命,制服妖魔,扶持正氣,替天行道,以教化民,古鏡派的信徒們追隨天師,消弭人世苦難,必將永生於長樂世界。你們這些西方的強盜們,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來我中華大地探險尋寶,巧取豪奪,到底又是為何?”

另一位西方老者此時說道:“人類文明的成果向來都為全人類所共享。中國古老的精神財富,你們這些自稱華夏子孫的人又有幾個繼承得了?你們暴殄天物,將遠古文明留下的遺產糟蹋殆盡,還自鳴得意,真是愚蠢之極。對我們來說,老子的《道德經》是探索人類文明和宇宙奧秘的天書,一把開啟時空之門的鑰匙,卻被你們加了些神神怪怪的東西來嚇唬無知百姓。道教兩千年,除了裝神弄鬼、畫符煉丹,又有什麼長進?”

老跛子法師被激得渾身微微顫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身邊的黃臉男子此時“嘿嘿”陰笑一聲,說道:“佛羅多先生,叫你科勃羅先生是不是更

合適一些?”

那個叫佛羅多的人身軀震動了一下,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黃臉男子接著道:“科勃羅先生,你叛逃貴國政府,跑到美國猶他州隱匿起來,又與摩門教的一位叛教者詹姆斯勾結。這個詹姆斯自稱摩門教創始人約瑟夫.史密斯的後裔,卻違背了所謂的金頁片教諭,不再相信懲惡揚善的上帝和拯救人類的耶穌。在這個漢學家唐納的蠱惑下,”黃臉男子說著往對方人群中一指,接著道:“創立了不倫不類的三門會,靠藥物和殘忍變態的手術控制教眾,用末日重生的妖言恫嚇他們,只為尋找一個不知所謂的時空之門。你們這樣的邪教,又有什麼資格談論中國的精神財富?”

丘山不知黃臉男子所指何人,他側頭望向阿七,見他此時竟眼含熱淚,神情悲憤,不知想起了什麼事,只好將手撫在他背上,關切地看著他。

阿七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大礙。丘山稍感安心,又看向大棚那邊。

此時三門會中有一個銀髮老者往前邁出一步,對那黃臉男子說道:“金博文博士……孩子,回來吧,你不用為一個虛偽的人賣命。袁登極是沒有任何信仰的,早年他背棄袁氏家族,偷渡日本,改姓埋名混入山澤幫,此後又毒死他的義父、幫主伊藤井,不擇手段地攫取了山澤幫的所有財富。他身上背負著家族千年秘密,卻將它當成自己的工具。他不是救世主,不會帶你們進天國的。”

丘山大感意外,想不到袁登極有如此離奇的身世。從那個老頭所言可以猜出,三門會已盯上袁許久了。

那黃臉男子陰惻惻一笑,說道:“你能認出我自然最好。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禁殘害我的父母,還讓我淪為實驗品。你以為手術能抹掉我的一切記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終究還是知道了這一切。”

那銀髮老者說道:“孩子,你父母為奉獻而犧牲,我視你如同己出……”

那個叫金博文的人打斷他道:“你能誆我一時,卻不能騙我一世。你把我訓練成一部機器,可曾想有一天要為自己的罪惡付出代價?”

那老者卻甚為沉靜地道:“你錯了孩子,我原諒你的背叛。回來吧,你還有機會向時空之神懺悔,在末日懲罰來臨前,時空之門仍為你敞開,它是你唯一的庇護所。”

“不,唐納先生,你再也別想控制我了。”金博文向那老者輕蔑地一笑。

“孩子,你如此執迷不悟,終將被時空之神拋棄,願他能原諒你,三門。”稱著唐納的老者說著在自己額頭和左右肩膀上各點了一下。

袁登極此時突然聲如洪鐘般吟道:“加諸我身的苦難必有因果,如陰陽兩儀循環往復,合而為太初,得見長生鏡。”

他身後的弟子們都齊聲吟唱道:“加諸我身的苦難必有因果,如陰陽兩儀循環往復,合而為太初,得見長生鏡。”聲音在大棚裡迴響不絕,緊接著響起了厚重悠揚的鐘鼓聲。丘山此時才注意到在褐衣人身後置有鐘鼓,有兩人正在緩緩敲擊。那鐘鼓邊應該置有拾音器,聲音在大棚內驟然響起時頗為震撼。

“長生鏡集宇宙光塵,昭日月星辰,攬萬代千世,化我於無形,必讓我永生。”

“長生鏡集宇宙光塵,昭日月星辰,攬萬代千世,化我於無形,必讓我永生。”眾人吟唱的聲音響徹大棚,令丘山等人都為之動容。

袁登極此時握住了供案上的銅鏡,站起身來,伸出雙手,兩手相疊,手心向上緩緩抬起,接著吟道:“凡苦難良善之輩必得救,東南西北諸凶神必得誅。”

“凡苦難良善之輩必得救,東南西北諸兇

神必得誅。”那些黑衣人踏著步子,陣形由扇形變成了半圓形,但褐衣人仍兀自站立著,並沒有什麼行動。

丘山看向三門會這邊,佛羅多正向一位老者耳語,那人側身傾聽。丘山見他略微駝背,隱約就是自己此前見過好幾次的西方老頭。

那老頭隨即向後揮了揮手,有八人從他們身後邁出,手裡都提著一個箱子形狀的長條形物體。

袁登極對此視而不見,接著吟道:“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臟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我真。”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黑衣人此時不再跟著吟唱,齊步向前,往三門會的人洶洶而來。

三門會那八人單膝跪下,將長條物扛在了肩上。

袁登極此時厲聲喊道:“太上有命,搜捕邪精,護法神王,保衛誦經。”話音剛落,那些黑衣人突然暴起,猛地往三門會這邊衝來。

那八人迅速扣動長條物身上的扳機,瞬間前排的黑衣人就像割麥子一樣倒在地上縮成一團,全身痙攣不已,有些甚至口吐白沫扭曲翻滾。

“微波槍。”劉奇突然說道。

丘山從未聽說過這種槍的名字,問道:“什麼?微波槍?”

“這種槍能發射微波射線,穿透人的顱骨進入大腦,造成神經元異常放電,導致突發性大腦功能障礙。”

正說話間,第二排黑衣人又被微波槍擊中,紛紛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後邊的黑衣人見此情形,都駐足不前。

就在此時,金博文突然一揮手,一群褐衣人從黑衣人後邊衝上前來,完全無懼那八挺微波槍,步子堅定沉著,往前踏踏而行。他們塊頭較大,前進時顯得雄壯無比。

袁登極此時狀若癲狂般連聲喊道:“斬盡妖魔,方見洞天,殺,殺,殺!”每說一個殺字,執著銅鏡的手就像行納粹禮一般伸向一個方向,三聲中氣充沛的喊殺聲中,手快速伸向了三個方向。

那八人不斷扣著扳機,往褐衣人發射微波射線,但褐衣人似乎未受任何影響,徑直走到那八人身前,有一人劈手抓住微波槍猛地往空中一甩,那持槍之人居然被連人帶槍摔出一丈多遠,腦袋重重磕在地上,身子軟塌塌地一動不動,顯然是活不成了。

另幾人見槍被褐衣人拽住,只好棄了槍,從腿部抽出匕首來。一人拿匕首猛往身前的褐衣人扎去,被那褐衣人拿微波槍往腦袋上一拍,只見那人的腦瓜耷拉著,“嘭”地一聲栽進地裡。另兩名褐衣人拿微波槍用力一掃,那微波槍體積甚大,掃在了身前兩人腰上,由於用力甚猛,那兩人腰部彎折,身子像斷線的風箏一般橫飛出去。

一個持匕首的人身形極為靈活,猛地一個地趟滾,來到一個褐衣人身前,躬身屈膝,發力往斜上方戳去,一尺長的匕首插進了褐衣人的肚子,直至沒柄。

那褐衣人睜眼鼓腮,卻並不痛哼一聲,一手抓住那人腦袋,將整個身子拎了起來,順勢夾在腋下。那人頓感呼吸不暢,嗷嗷呼痛起來,鼓眼吐舌表情猙獰。褐衣人也不等他窒息而亡,拽住腦袋的那只手一揉一搓,再用力一拉,那腦袋就像面瓜一樣被整個撕扯了下來,胸腔裡的血液從頸部噴薄而出,濺出一丈多遠。

三門會諸人看到如此駭人情形,不禁都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那褐衣人將腦袋和身子俱都拋下,也不管腹部插著的匕首,徑往三門會的陣仗前繼續走來。

丘山等人雖然隔得較遠,但目睹如此驚心動魄的血腥場面,只覺得驚駭無比。

胡天此時終於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嘔吐了起來。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