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躡手躡腳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望去,只見一個頭戴黑色禮帽的人,正低著頭往走廊兩側東張西望。由於禮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丘山無法看清那人面孔,但從露出的半截下巴來看,此人不是胡天,也不像是服務員。

丘山忙扭頭朝阿七和劉奇做了個有危險的手勢。阿七迅速從桌下包裡摸出丘山的手槍,屏氣凝神地掩上前來。劉奇見狀忙在床角蹲下,從床罩後方露出半個腦袋來,神色緊張地盯著門口。

此時門外又傳來“篤篤篤”三聲敲門聲,丘山往貓眼望去,見那人已抬起頭來,是個三十歲開外的陌生男子。

丘山回頭望向阿七,見他朝自己點了點頭,就衝門外低聲說道:“誰?”

“老丘,快開門。”對方儘管壓低了聲音,但毫無疑問是胡天的嗓音。

丘山驚奇無比,又從貓眼往外望了望,見對方正神色緊張地東張西望,神態看起來頗似胡天,但面容完全是另一個人的樣子。“你是胡天?”

“是啊,”對方望向貓眼,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戴了面具。快開門,媽的我被跟蹤了。”

丘山見他說話時面部表情有些僵硬,應是戴了某種模擬面具,忙打開門來。

胡天“蹭”地躥進門,嘴裡連連叫道:“我靠,好險。老子差點就回不來了。”邊說邊摘下帽子和假髮,解開胸前的衣服釦子,露出了光溜溜的腦袋。

丘山見胡天將手伸到鎖骨下部兩寸左右的位置,那裡有條不甚分明的接縫。胡天將大拇指扣進接縫裡,整隻手插了進去,在頸部撐起來,另一只手拽住鬆動了的麵皮往上一拉,頭從面具裡褪了出來。

“被跟蹤了?”

“是啊。接到你的簡訊前就覺得不對勁,右眼皮跳個不停。當時正好在一處集市裡,我往周圍看了看,居然有十多個盯梢的。我靠,這不是要把老子往死裡整嗎?幸好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主動採取迂迴戰術,給他們來了個狸貓換太子,總算虎口脫險逃過一劫。”胡天說著抖了抖手中的面具道:“貨真價實的模擬面具,雖然醜了點,但還是挺管用的。”

丘山知道胡天難免誇大其辭,但被人盯梢應該是有可能的,便道:“沒出事就好。”從胡天手裡拿過面具摸了摸,入手柔軟輕盈,心中一動,問道:“這玩意兒在哪買的?”

“集市附近有一家店,正好有這種面具。擺脫他們後,我急中生智闖進店裡,現買現戴,怎麼樣?不錯吧?花了老子整整十二張毛爺爺咧。”胡天自吹自擂一番,接著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被跟蹤了?”

“唉。”丘山嘆口氣,指著劉奇道:“要不是劉奇,我們還一直矇在鼓裡。”把平板的事簡要說了一遍。

胡天聽後直叫:“我操,難怪老子的右眼皮昨下午開始就一直跳,原來問題出在這。咱們趕緊把那破玩意扔掉。”

丘山連連搖頭:“現在我們已經被對方盯上了,就算扔掉也不管用。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把反間計跟胡天說了。

胡天興奮得連連拍手,哈哈笑道:“老丘你行啊,在我的薰陶下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道:“那幫孫子一定不知那磚頭有多大價值,要不就騙他們說那只是塊普通古磚,說不定他們就把它給扔了。”

丘山搖搖頭道:“對方應該也發現那紅磚比較特殊。退一步說,就算信了你的話,人家隨手把磚頭扔掉,你到時上哪去找?”

胡天聽丘山說得在理,擰著眉頭想了想,嘿地一聲拍手叫道:“這幫人一定也知道那首四言古詩,我就來他個胡編亂造,對方肯定也信以為真。”

丘山一聽,覺得這主意可行,就道:“好,那就試試看。”又看看胡天,不放心地笑道:“你準備怎麼胡說八道?”

胡天一拍胸脯,鼓著腮幫子道:“老子七步成詩倚馬可待,編個故事還不是出口成章。”

丘山皺皺眉頭道:“那是那是。你得想好了,劉奇把電源接上後,咱們的對話就得一氣呵成,可不能露餡,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甭擔心,我這嘴上功夫可不是吹的。”嘴裡雖這麼說,胡天還是從包裡找出紙筆來,盤算著怎麼編造謊話。

丘山見他如此就放下心來,走到劉奇身邊道:“接通電源得多長時間?”

“一分鐘就能搞定,但要找胡天借個小東西。”

“哦?”胡天回過頭來問道:“什麼東西?”

“唔,你抽菸吧?我需要煙盒裡的鋁箔紙。”

胡天半信半疑地掏出煙盒遞給劉奇。劉奇從煙盒裡撕下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鋁箔紙來,用桌上的水果刀裁成米粒寬的小條,然後浸入水杯裡,泡了片刻從水杯裡取出,小心撕掉一面的紙,接著將平板電腦的主機板翻過來,在一處被刮削的線路處擦了擦,準備將那鋁箔條貼上去。

丘山忙道:“稍等,等胡天那邊完事後再接上。”

待胡天寫好後,丘山拿過一看,不禁笑道:“你這腦洞也是沒誰了。”

胡天撇了撇下巴:“要不你來整一個?不是我吹牛,對方只要收到這些訊息,一定當是撿到寶了。”

丘山又仔細看了看,覺得雖然有點胡扯,好在沒什麼破綻,就說:“就照這麼來吧。”說著從抽屜裡取出電吹風接上電源,對劉奇道:“好,可以開始了。”

劉奇用一把鑷子夾著那片錫箔條往那處銅線搭去,快搭上時卻突然停下,撓撓頭道:“哦我忘說了,這套通訊系統是獨立的,通電後不會有什麼反應,沒有指示燈啥的,只要接上就算是工作了。明白?”見三人都點點頭,就將錫箔條搭在了銅線上,用鑷子壓住,接著道:“這東西又不防水,怎麼能怨我呢?”

“不怨你怨誰?水杯是你打翻的……看看這,螢幕裡全是水汽。”丘山一邊責備一邊開啟電吹風開關,對準平板的麥克風“嗡嗡”吹了起來。

“別吹了,都吹半天了還沒幹。就一山寨機,幾百塊錢的貨,壞了就扔掉唄。”

“扔掉?你還真大方啊,要不扔一個給我?”

“這樣吹幹不了。”阿七在一旁不冷不熱地插嘴道

“那怎麼弄?這麼多水汽,螢幕糊糊的沒法看啊。”

“先擱上一天半天,說不定水汽就沒了。”

丘山聽阿七這麼說,便把電吹風關掉放在桌上。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兒後,丘山向胡天做了個手勢。

胡天點點頭,眨巴幾下眼睛道:“咦?!”

“怎麼了?”丘山說著往胡天身邊走去。

“唔,我覺得‘如皇如後’四字,可能另有深意。”

“怎麼說?”

“按照剛才的思路,咱們進了死衚衕。我現在覺得,‘如皇如後’應該包含了某個地理方位資訊。你看這個,”胡天裝模作樣地指著紙條道:“‘皇’和‘後’,在這裡應該代表了某個地名。”

“地名?”丘山故作驚訝地問道:“何以見得?”

“唔,要理解這一點,必須前後文結合起來分析。你先看後邊這兩句,往昔故井,東來紫氣。往昔故井是不是指出了某個具體的地方?”

見丘山點了點頭,胡天接著道:“咱們再看這古詩的結構,前四句和後四句是不是對仗關係?它們在結構上是一一對應的,在內容上則是層層遞進的。與‘往昔故井’對應的正是‘如皇如後’,而且‘如’正好也有‘去往’的意思,這說明‘皇’和‘後’跟‘故井’一樣是指代某個地方,它們一起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地名。”

“嗯,”丘山點點頭道:“有點道理,只憑‘故井’兩字,確實搞不清在啥地方……不過‘皇’和‘後’分別代表哪裡呢?”

“這還得從後兩句來看。‘東來紫氣’是具有深刻文化意涵的典故,講的是老子出關的事。老子是道教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李泰來在詩裡引用這個典故,實際上暗示了整首詩的文化背景就是道教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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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山沉吟道:“既然如此,‘皇’和‘後’所指也應在道教文化裡找答案了?”

“正是。根據我的分析,皇,指的是玉皇大帝;後,指的是后土娘娘,合起來就是天公地母。從這層意思來看,如皇如後應該是指去玉皇大帝和后土娘娘那裡。想想看,玉皇大帝住哪裡呀?凌霄殿不是?后土娘娘當然是住在后土祠了。兩者意思綜合起來,應該是說某個后土祠地下有個凌霄殿,凌霄殿裡有口水井,財啊寶啊什麼的,就在這井裡了。”

“唔,”丘山興奮地踱著步子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轉向劉奇和阿七道:“你們怎麼看?”

“我覺得這個分析比較靠譜。”劉奇滿臉憧憬道。

阿七說道:“既然如此,這個后土祠又在什麼地方呢?”

“目前還沒什麼頭緒,不過有幾處地方應該好好考慮。”胡天眼珠骨碌碌一轉,接著道:“前段時間我正好在研究《晉汾古建築預查紀略》。現在想來,山西有好幾處后土祠,說不定某個后土聖母廟裡就藏了什麼玄機。”

“嗯,看來我們得去山西轉轉了……”丘山邊說邊向劉奇使眼色。

丘山話音未落,劉奇已將錫箔條從主機板上拿開,笑道:“斷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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