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等著,我們馬上就到”,周青此刻表現出了幹淨利落的女強人的樣子,二話不說,招呼眾人上車,伴隨著獵豹的轟鳴聲,駛向了吳凱的位置。

一片黃色的沙土,稀少的幾株矮小植物已經枯死,枝葉蜷曲著倒伏在沙地裡,風吹過的時候,沙子被揚起來,形成一層沙霧,遠處的天是灰褐色的一片,看不到雲朵在哪裡。周青和吳凱等人注視著黃沙中一堆白色的東西,這是一堆骨頭,骨頭的表面被颳得很乾淨,沒有留下一絲殘肉。

楊欽看了看,說:“看樣子,像是旱獺的骨頭,學名喜瑪拉雅旱獺,這兒的人都俗稱哈拉。”

周青撿起一根骨頭瞧了瞧,說:“骨頭啃得很乾淨,這兒肯定有人來過了!”說著,她轉頭向四周觀望,地面上似乎有車輪的印跡,但不是他們留下的,而是通向另一個方向,車輪印子已經被風沙吹得不太清晰,前面又有積雪融化的雪水流過,車輪印就是在那兒被沖斷的。

政紀蹲下去仔細觀察,骨頭的確是人吃過後留下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還有牙齒留下的印子,上面的肉也啃得很乾淨,他猜想,可能是路過這兒的人斷了頓或者是打牙祭,趁巧抓了兩隻旱獺。可是,在這片荒地上沒有湊巧路過的人,能深入可可西裡腹地的,除了執法者和反盜獵組織,就只有盜獵者。

“政紀先生,您回去吧!”周青忽然轉頭看著政紀突然說道。

“嗯?”政紀不解的看著她。

“前面十有八九就是盜獵者,他們肯定有槍,一會兒如果傷到了政紀先生,那是我們最為擔心的,”周青認真的看著政紀說道,盜獵者中不乏槍術精湛之人,每一次衝突都充滿了危險與不確定,行走在刀尖上的他們已經習慣,可是政紀不同,他是大明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冒這個險。

“無妨,半途而廢不是我的作風,另外,我也能保護自己,別忘了,我現在所在的學校,也是國防大學,對於槍,並不陌生”,政紀搖頭拒絕道。

“上車!跟上去看看。”周青看到政紀眼中的堅定,雷厲風行果斷地說,他們不能等,每多一分鍾,盜獵者們說不定就多造一份殺孽。

一行人跳上車,楊欽追著模糊的車輪印往前開,但是沒走多遠車輪印就斷了,楊欽堅持又往前開了一段路,大家都不說話,車裡的氣氛有些凝固。

前面一段路的路況很不好,有荒灘,有水灣,白天積雪融化後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半夜一凍,又結成冰碴碴,白天一曬,又化成水,車技最好的楊欽死死的盯著地面,躲開一個個的水坑。

車子出了山,開進了曠野,開出不久就發現前方出現一個湖泊,湖岸邊的鹽花在陽光下閃著光彩,一輛草綠色的吉普車就停在湖岸邊上。幾個人眼睛一亮,加快速度把車開近,這才發現,在車屁股後面人為地加裝了一片板刷布,這樣車子在前進的時候,板刷布就會把後面留下的車輪印掃掉,難怪他們在荒灘邊上就找不到車輪印了,也只有被軋倒的草地才會告訴他們有車子來過,這種人為的改裝當然是別有用心的。

正在湖上打撈的幾個人看見有車子開近,一下子緊張起來,手忙腳亂地把小船往另一邊劃,吳凱和許小樂同時舉起了槍,衝湖面上喊:“把船划過來,不然就開槍了!”

湖上的人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想急切地逃離這個地方,手漿並用,飛快地把小船往對岸劃,隔著這段距離,政紀敏銳的眼睛捕捉到了對方眼中的慌亂與急切,似乎他們是洪水猛獸一般。

“停下!”

這時周青阻止不及,許小樂已經摳動了板機。一顆子彈流星般劃過,船身兩側的木板被打穿,碎木紛飛,搖船的人被嚇壞了,慌忙舉起雙手,大聲地衝岸上喊:“別開槍!別開槍!我們是撈滷蟲的。”

這個人一邊裝腔作勢地喊,另外兩個人加速地搖船,小船又向對岸劃出了十來米,政紀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媽的!”許小樂罵了一聲,照準搖船的一隻手就開了槍,槍聲響過,搖船的人半截手指頭血淋淋地飛出去,掉進了湖裡,一股血花濺在船幫子上,旁邊的人嚇壞了,再也不敢把船往對岸搖,急忙掉轉船頭,很快地靠了岸。

政紀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平日裡嬉笑話嘮的許小樂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周青低聲地斥責著許小樂,許小樂很是氣憤地走上去,照準搖船的後腰上就是一腳,罵道:“車子改裝得倒挺漂亮,你跑什麼?沒聽見喊開槍?你耳朵塞了驢毛了?說話!”

一個人急忙喊:“我們有證,我們是撈滷蟲的!你看!你看!”

他說著,急忙把懷裡的證件拿出來給幾個人看,是青海省相關部門頒發的打撈滷蟲許可證。

誰料周青等人看都沒看,因為他們誰都知道證件是可以偽假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證件並不能說明問題,很多私營的礦產公司也開據證明,但並不能就此證明私自打撈就是合法的。

滷蟲是一種生長在鹽水湖裡的節肢動物,學名鹽水豐年蟲,也有人俗稱鹽蟲子或是豐年蝦,是一種用來飼養魚蝦的上好餌料,滷蟲卵更是飼養對蝦等珍稀海產品的絕佳營養品,每噸售價可高達六十萬元,但是每年滷蟲卵的產量卻極其之低,少得可憐。

做這行生意的商販曾經僱傭過大批民工開進可可西裡地區的向陽湖、苟仁錯湖、移山湖、桃湖、海丁湖等十多個湖區進行大肆捕撈,甚至貪婪地將母蟲也一網打盡,對湖區的生態環境造成了極為嚴重的破壞,到處是生活垃圾,煙火繚繞、草甸被毀、植被枯死、土壤沙化,許多野生動物被人為捕食,可可西裡的生態也因此而進一步惡化,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場面。

周青等人暫且相信眼前的這三個人是來打撈滷蟲的。而政紀則跳上船,四下裡掃視了一眼船裡的東西,“嘩啦”一聲把船上打撈的幾桶滷蟲倒回湖裡。

然而他們的話,許小樂卻不信,手裡的槍頂著幾個人的額頭,一遍遍地質問:“來幹什麼的?來了幾天?哪裡人?還有幾個同夥?”

被打斷手指頭的人哭喪著喊:“就我們三個!昨天剛進山,是來撈滷蟲的,我們是青海人,沒有同夥。”

至於心細的周青仔細檢查了那輛半新不舊的吉普,車上沒有槍,除了一些吃的東西外,什麼也沒有,周青語氣嚴厲地問:“昨天在荒灘上吃旱獺的是你們吧?”

三個人搖頭說:“不是。”

周青從車裡翻出兩張旱獺皮,丟到三個人面前。三個人看了一眼旱獺皮,自知理虧,都不再吭聲,許小樂照準一個人屁股就是一腳,大聲喊道:“說話!啞巴了?”

那個人這才開口,說:“是我們吃的,我們吃的快沒了,就掏了兩隻旱獺。”

周青立即反問:“昨天剛進山,吃的就沒了?”

許小樂又是一腳:“說!來了幾天了?”

三個人只好承認,說來了有半個月了,但一口咬定是來撈滷蟲的,只是因為前段日子天氣冷,湖面結冰上了凍,才一直拖到現在。

政紀忽然開口了:“湖面都結冰了,你們車上一床被子都沒有,這半個月怎麼捱過來的?到底有沒有同夥?他們在什麼地方?”三個人傻了眼,互相對望了一眼,什麼也不交待,仍然堅持說是來撈滷蟲的。

周青笑了笑,說:“行,跟我們走,看你們也挺可憐的,沒吃沒穿的,回頭我們送你們三個去保護區管理局。”

三個人要死要活地哀求著,又說送他們錢,又說報我們恩,死活不肯去,也不肯說出實話,蹲在地上耍賴,他們不相信周青等人會真的拿他們開槍。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錯了,直到許小樂就真的把槍管子頂在了一個人的額頭上,暴怒地喊:“別跟老子玩陰的,再不說,老子一槍打死你!”

政紀以為許小樂只是嚇唬嚇唬他們,但周青的臉色忽然嚴肅了起來,急忙喝住了許小樂,把押三個人上車,一路上,許小樂表現得十分激憤,像是見了仇人似的,政紀不清楚原因,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路上都是許小樂押人,現在周青換下何濤替許小樂,許小樂仍然很憤怒,好不容易到了吃飯時間,情緒才終於平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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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輪到馬帥值夜班,何濤幫著看押那三個撈滷蟲的人,政紀知道何濤和許小樂的交情最好,就喊他出來,問他有關許小樂的事情,政紀總覺得今天許小樂的表現有些太過於激憤。

何濤沉默了許久,蹲在營房外的空地上,沒說話,別看他平時是個話癆,嘴皮子整天得吧得吧地說,安靜下來的時候,整個人竟然陷入了一種類似老和尚圓寂的沉思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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