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聽到父親的確認,心裡很是嫉妒,自己上午看到那輛車也是頗為驚豔,自己家的桑塔納和人家一比簡直就像是玩具車一樣,不在一個層次,要是那車是他的該多好,和朋友開出去那才叫個霸氣威武。

“是啊,那車其實我見過,以前有幸和縣長吃飯,同席的還有一個煤老板,也正是開的那種車,”趙換財一拍腦袋,想起了什麼說道。

“爹,有什麼辦法從他們身上撈一筆嗎?”趙金此刻已經蠢蠢欲動了,他實在是對那輛車眼紅心熱。

“撈一筆?我也想啊,可是師出無名啊!”趙煥財嘆了口氣,攤了攤手說道。

這時,趙金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電話,趙金一個機靈,興奮的接起了電話,沒等對方開口就充滿期待的說道:“怎麼樣表哥,今天晚上的收成怎麼樣?”

“屁的收成!栽了!老三斷了一條胳膊!啥也不說了,趕快來國道接我們!”電話裡傳來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如果政紀聽到的話,一定能聽出來這正是在國道出口想要截他的那夥人,卻沒想到這夥人居然是和村長家一夥的,果然是官匪一窩。

“什麼?栽了!還斷了條胳膊!對方什麼來頭,幾個人?”趙金一聽,臉色一變問道。

“反正就是栽了!別管那麼多,什麼來頭不知道,你趕快來接我們,疼死老子了!”電話那頭的人支支吾吾的說道,一個人就把自己這夥人打成這樣,傳出去是要多丟人。

“你等著!”趙金掛了電話,摸了摸口袋中的車鑰匙,對疑惑的看著他的父親說道:“爹,表哥那裡出事了,我去接他們”。

“出事了?事情嚴重嗎?”趙煥財一聽臉色一緊問道,這件事其實是他出的主意,靠著這個路子,他這幾天沒少拿錢,此刻一聽出事了,心裡一陣心虛,莫非是凱華他們碰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可不要牽連自己啊!

“嗯,具體出了什麼事不清楚,我現在就去看看!”趙金拿著鑰匙就朝著樓下走去。

“等等,記得把車牌換了,以防萬一!”趙煥財在身後急忙囑咐道。

政紀這邊,炮竹已經燃放完了,新的一年也正式的到來,堂姐和堂妹也睡眼惺忪的有些困了,就回屋睡覺了,而此刻,政紀卻開始忙了,拜年是電話一個接一個的響起,而他亦是需要主動打幾個拜年電話,整整兩個小時,他的手機就沒休息過,有三姨和姑姑那邊的,有親朋好友的,有發小們打來的,有宋家那邊的,有馬化藤的,更有深城市長蔡廣慶打來的,而胡雨和娜英也都打來了電話,往往是一個電話剛斷,另一個就接踵而至,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政紀說的是口乾舌燥。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三點,政紀結束通話了最後一個電話,看了眼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大幾十條拜年簡訊,很多一部分人和他關係一般或者上下級關係的大部分選擇了發短信拜年,政紀也不分彼此,一一回覆了,按完了最後一個字母,政紀揉揉有些發酸的手指,從未像現在一樣懷念後世的觸屏智能手機,他從未想過,自己需要打這麼多的電話,發這麼多的簡訊,他甚至開始有些害怕過節了。

手機的電池電量也只剩下了一格,政紀拿出充電器準備充點電,沒等他插上插座,爛熟於心的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政紀無奈的拿起電話,看到來電精神卻一震,卻是劉璐的電話,看著那串熟悉的號碼,政紀忽然感到很內疚,自己居然忘了給她打電話了,這麼晚了,她一定等了自己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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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璐,對不起,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和你聯絡,你還好吧”,政紀語氣中帶著歉意。

“沒關係的,這麼晚了沒影響你休息吧”,劉璐還是那麼的溫柔體貼。

“怎麼會呢,你打電話來我很開心,另外我很想你”

“嗯,我也很想你,這些天擔心你準備演出忙,也沒敢給你打電話,怕你分心,如今打電話來只是想對你說聲過年好,另外祝賀你在春晚的成功演出,”劉璐的聲音有些壓抑。

“奶奶怎麼樣了?”政紀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

而回答政紀的卻是令政紀為之心顫的沉默,他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而幾秒之後劉璐的抽泣證明了他的不詳感覺。

“奶奶她上個星期去了”,劉璐啜泣的聲音傳來,世界上,是不是總會有一些人,會像霧天日漸瀰漫的白蒙一樣,在花開草長中由清晰逐漸隱沒成淡淡的一層輪廓,而曾經出現在背景裡那個熟悉的聲音,終究會像消了磁的磁帶一樣,慢慢的甕出一層雜音,最終蛻變到模糊不清,而後就真真正正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離散到時光所遺忘的河流中去。

淹沒了一切喜怒哀樂的河流,淹沒一切愛恨交織的河流,淹沒一切悲傷,淹沒一切遺憾,淹沒一切的不想離開而最終離去,淹沒一切的未曾擁抱而最終相擁,伴隨著五彩斑斕洞穿了一整個世界的色彩,轟轟烈烈的湧沒在時空之上不經意間張開的口子裡。

天地之間只有大片大片飄落的衰草,漫天飛舞的送葬,荒坡上佇立著不知道來自哪裡去向何方孤獨的背影,自顧自的唱著傳自久遠年代的歌謠,伴隨著冉冉落下的夕陽,等待著穿破黑夜升起的朝陽。

那些前仆後繼死在寂寞河岸上的時光,終於會在我們一個不曾紀念的日子裡,以最完美的姿勢,悄悄的降臨到一揮手就能遺忘的空隙裡,沿著空間一片片的斷層,若有實質的穿破過去,消失在下一個即將接縫的空間,開始另一段初生而消逝的旅程。

政紀的眼眶微微一紅,那個老人留給他的印象很深,他還以為能趕上見老人最後一面,卻沒想到天不遂人願,讓老人最終還事沒有撐過這個年頭,同時政紀心裡此刻也充滿了對劉璐的憐惜,他能想象到劉璐在失去了最親之人之後的無助和傷感,恐怕那時的她最期待的就是自己能夠陪在她的身邊與她分擔些難過,可是善解人意的她為了自己的事業,獨自一人硬生生的承受著這痛苦,而自己卻連個電話都沒給她打,有一些風景,總是要駐足觀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因為匆匆的行走,從未留意過。有一些人,總要細細品味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因為自己走的太遠,所以彼此失之交臂。很多的時候,原來身份和地位,名譽和財富,或許會讓人擁有與眾不同的快樂,但是同樣的,也會因為這些的限制,讓人無法自由自在,過自己想要去過的生活,很多人樂此不疲的在財富和名譽的海洋之中遨遊,甚至於願意一件一件的錄開自己的外衣,然後用身體和生命去追求這些東西,然而也會有一些人,他們本身就站立在名譽和財富的巔峰,他們前半身過著的是奢華而富麗的生活,然而真正回過頭去看得時候,卻發現距離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已經無法回頭,政紀甚至此刻有些懷疑,自己如此執著的追求者財富,是否會在忙碌中忽略身旁真正值得關心的人。

想到這裡,政紀心裡一陣絞痛與氣憤,恨自己的不稱職,他猛地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臉色,留下五道紅印。

“什麼聲音?政紀,你那邊怎麼了?”電話那邊的劉璐聽到這清脆的巴掌聲,心裡一緊,擔心的問政紀道。

“沒什麼,只是我感覺自己太不是個東西了,作為你的男朋友,卻對你不管不顧,連電話都不給你打一個,我真該死!”政紀發自真心的說道。

“不,你不要這麼說,這些都不怪你,你對我已經很好了”,劉璐輕柔的聲音傳來,她心裡微微痠痛,政紀剛才一定是打自己了。

“對了,奶奶看病的錢還剩下不少,等你回來,我再給你吧”,劉璐想起醫院返還的十萬塊錢說道。

“璐兒,你如果真的把我當成你的男朋友的話,這些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這些錢你留著,給老人辦個風光的喪禮,如果不夠的話我再給你打些,奶奶生前我沒有盡到義務,去世後就讓我盡自己的一份心意吧”,政紀深情的說道。

劉璐點點頭,心裡很溫暖,這些日子來的傷心與委屈也被政紀的溫情所融化,他沒有忘記自己,他對自己的情誼還沒有變,他依然是她最美麗的夢。

“時間不早了,你也休息吧,親愛的”,劉璐的臉紅紅的,說出了令自己臉紅心跳的話。

政紀也愣了愣,沒想到劉璐居然會叫自己親愛的,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溫情,點點頭說道:“嗯,親愛的你也是,好好養身體,不要太傷心了,等年後,我會去找你”。

結束通話電話後的政紀,靜靜的站在院中,抬頭看著皓月當空的天空,那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就這樣走了,人生一世,如燈似幻,總是在不經意間,說不定就會有誰離我們而去,正當政紀傷秋感懷之時,家裡的狼狗看到政紀的身影,嗚咽一聲,慢慢的走過來,臥在了政紀的腳下,眼巴巴的看著他,今天晚上的炮仗著實把它嚇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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