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蔽月,陰氣鬱結,方才還月輝滿盈的朗朗夜空,才一轉眼,彷彿是天狗吞月,漫天的星光,皆在一瞬,就盡數消失不見。

“月不升,星不明,子時夜半,百鬼夜行……這些,都是陰魂來襲的徵兆,難不成……”

李牧魚收斂著呼吸,掐指一算,果然,不出他所料,今夜子時過後,正是神州歷八月二十五,陰時陰曆陰日,乃是整個靈州陰氣最盛的一晚,俗稱——鬼節。

“呼——”

陰風測測,黑氣森森,每當鬼節來臨之時,冥界都會在上界的入口處,開啟一條縫隙,而無名海作為冥界的入口之一,自然會有大量的遊魂,順著縫隙中所洩露的死氣尋到此處。

當子時一過,無一例外,在魂魄還未消散之前,在死後一直無法找到冥界歸途的遊魂,都會藉著這次機會,回到冥界。

“唰——”

李牧魚手捏幻術,化身為風,直接將自己的身影融入到夜空之中,盤旋於海面,收斂著氣息,以免驚擾到投身於無名深海的遊魂。

“不對!此處冥界入口的附近,皆是噬魂海妖,此時遊魂入海,分明就是給那群噬魂海妖送菜!”

當李牧魚反應過來時,卻為時已晚,那些脆弱的遊魂之體,能穿過深海本是不易,而且他們這些連法力都沒有的陰體,又怎麼可能躲得了噬魂海妖的攻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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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已經結成妖丹的李牧魚,面對那群瘋狂的噬魂海妖,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根本不敢主動招惹。

陰氣越來越重,聞風而來的遊魂也一個接著一個向著無名海飛去,就跟發了瘋似的,前仆後繼,根本無法阻攔。

“這些幽魂氣息虛弱,且只是普通凡魂,怕是再不入冥界,就會灰飛煙滅吧。”

心有慼慼,雖然李牧魚有心引導遊魂入冥界,可是感受到深海下的恐怖波瀾,他又不得不熄了這個心思。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雖有心,可生命更貴,若是會危及到他生命的事情,他也只能先求自保罷了。

“嗖——”

流光飛遁,濃霧漸開,趁著天還沒亮,李牧魚率先飛回了弱水域。

“恩?”

就在李牧魚剛想潛入府邸之時,一抹猩紅色的影子,正明晃晃地佇立在弱水河畔的邊上,身形一轉,李牧魚偏轉方向,身體直接落到了弱水河的右岸的荒漠之上。

“又是一朵彼岸花?”

李牧魚輕輕的觸控著彼岸花的花蕊,亦如忘川河畔的那朵,在二者之上,李牧魚皆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法則波動。

“呼——”

朗朗夜空,陰沉似水,李牧魚可以感受到,弱水域外的陰氣波動越來越大,嗚咽聲,哭嚎聲,就像一根漆黑如墨的長鞭,將弱水域外的濃霧,攪得翻騰。

“封!”

就在濃霧結界翻騰得越來越厲害的時候,李牧魚雙手合十,運起法力,以弱水之力,將濃霧結界死死地封住,以此避免那些陰鬼的闖入,傷及弱水域的生靈。

見外界陰風漸息,李牧魚長嘆了口氣,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外界移了開來,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弱水河畔的那朵彼岸花之上。

晃神良久,心裡確實越來越煩亂,他索性還是將彼岸花折了下來,收到袖中,再重新跳入到弱水河之中。

“嘩啦——”

回到河伯府,李牧魚並沒有急著研究那朵彼岸花,而是寧心靜氣,將收入《御水三千道》的青靈珠從乾坤戒中拿了出來。

青靈珠,是一種類似於玉簡的燒錄媒介,只是二者不相同的是,玉簡雖然燒錄便利,但是保密性卻是不強,一旦落入他手,便很容易將裡面的內容洩露。

而青靈珠,則可以很好地保護其中篆刻的內容,不僅需要配合著正確的口訣,而且,在一個月之後,若是沒有讀取裡面的內容,青靈珠便會自行銷燬一切,永不復原。

清濛濛的光輝籠罩在李牧魚身上,口中誦咒,手捏法訣,吐息間,光華暈染,繁複的法文飛快地傳入到李牧魚的眉心之間,只是片刻,光華暗淡,關於《御水三千道》的全部內容,便盡數印在了李牧魚的神魂深處。

此前,李牧魚一直以《太陰法典》的功法路線凝聚法力,體內的法力屬性,早已偏向於陰寒。

若是散功重修,那麼李牧魚的百年修為皆會功虧一簣,與他也與弱水域,皆是十分危險之事。

所以,按照《御水三千道》中的法門思路,在修煉初時,可以將體內的法力先盡數轉化為一枚神通種子,埋在體內。這樣的話,既不影響他重新修煉水道法力,而且,他體內的太寒之氣還可以以另一種方式,永遠的留在他的身體之中。

“呼——”

做好決定,李牧魚便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抱守歸一,凝神靜氣,按照《御水三千道》第一篇的執行方法,不斷地將體內的太寒之氣抽出,凝聚一團,然後再繼續壓縮。

起初,李牧魚覺得將體內的太寒之氣,轉化為神通定然極為困難,可是,他才剛一上手,無論是抽離,還是壓縮,所有的過程,都做的十分遊刃有餘,根本沒有任何的阻塞感。

“呼——吸——呼——吸——”

寒氣吞吐,水光閃耀,在法力吞吐之間,原本盤膝交疊在蒲團上的雙腿,漸漸化為一條極長的水色魚尾。眉心處,冰晶璀璨,冷光一頓,李牧魚體內凝聚的太寒之氣,就猶如找到排洩通道一般,瘋狂地向眉心的冰晶中湧去,沒一會兒,寒氣順著李牧魚的眉眼、鬢角、鎖骨,魚鱗,皆凝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

時間在李牧魚的修煉中,一點一點的流逝,彈指間,白駒過隙,當李牧魚重新睜開雙眼時,靈州今年的第一場大雪,也如期而至。

“咯吱——咯吱——”

一半冰雪,一半黃沙,無論是踩在哪裡,腳下的聲音,卻總是那麼的相近。

秋去冬來,當李牧魚重新浮上弱水河的水面上時,十一月份的冷風,讓他的眉梢旁,多了些蕭瑟。

“彼岸花,終究還是瞞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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