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侯擦去眼角的淚。

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既為鄒氏三姐弟的失蹤而痛苦,又覺著他大概是被騙了。

可他還是期盼著他們都沒死,有一天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繼續和他同甘共苦。

他難過地彎下腰去,使勁抵著胃。

胃疼得受不了,連帶著腦門一抽一抽地疼。

有人敲響房門,低聲說道:“侯爺,貴妃娘娘有令,即日起,住在宮中的所有外臣立即搬出皇宮。”

“知道了,我這就走。”

他苦笑,晏有道死了,闔宮的妃嬪盡是新寡,且年少美貌的多,他再留下來當然不妥。

他留戀地看著房間裡的一切,大概,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那姐妹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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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收拾行李,意外發現行李早就收拾妥當,穩穩妥妥地放在一口大箱子裡。

然而貴重的金玉銀票等物卻是寥寥無幾,多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他愣了片刻,再次苦笑。

就算是她們拿走了,那就拿走吧。

他這條命,是鄒蕙娘撿回來的,是她一路引導護持,他才能走到現在。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能用這些錢財換回今日的身份地位,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氣運。

又有人敲響房門,他以為是宮人催促,不由沉了臉,冷喝:“我收拾好就走,娘娘那裡我自會交待。”

卻聽溫婉女聲輕輕響起:“侯爺,是我。”

門開處,錦繡館主慕二娘子帶著那條老狗,安靜地站在夕陽餘暉之中。

慕二娘子老得厲害,原本花白的頭髮,已是盡數雪白。

“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東陽侯大吃一驚,忙著把她讓進去。

慕二娘子深施一禮,在椅子上落了座,輕描淡寫:“沒什麼,夜裡不好安眠,頭髮總是要白得快些。”

東陽侯手忙腳亂給她斟茶,然而他找不到熱水和茶葉,叫喚宮人,又嫌來的人粗笨髒汙,於是急得滿頭大汗。

“侯爺不必忙碌,我問您幾句話就走。”慕二娘子溫和得很:“來之前,我曾去拜見貴妃娘娘,她允許我來的。”

既然過了明路,肯定是和齊皇有關的事。

東陽侯正襟危坐:“娘娘要問什麼?”

慕二娘子沉默片刻才道:“他走得痛苦嗎?”

東陽侯想起齊皇臨死前的得意和絕望,輕輕嘆息:“不是很安寧。”

慕二娘子蹙起眉頭:“怎麼不安寧?可否說得細一些?”

東陽侯同情地看著她。

他對錦繡館主和晏有道的過往並不清楚,只知道她和晏有道從前有無數瓜葛遺憾。

好不容易再次相聚,卻已物是人非。

宮中都在傳言,慕二娘子一直心繫齊皇,求而不得,是個可憐人。

“還是不提了吧,其實也不算是很痛苦。”東陽侯對著這麼一個年老無害的可憐女人,硬不起心腸。

“您就看在從前我盡力指點您針線的份上,告訴我吧。”慕二娘子很堅持。

她腳邊匍匐著的那條大黑狗也豎起耳朵,非常認真地看著東陽侯。

一人一狗充滿了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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