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希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他知道死亡來了,卻無能為力,只能等待,這種滋味,讓他抓狂。

李曄明明早就能攻下博州城,卻偏偏要放著,更是把他當作魚餌,去釣更多的魏博軍......這種行為,著實可恨,讓曹希金完全沒了尊嚴。作為領兵將領,他被羞辱到了極點。

曹希金猛地睜開眼,指著半空中的李曄,對這個生死仇敵破口大罵:“李曄,你這亂臣賊子,今日你就算攻下我博州,來日我父親也會為我報仇!你倒行逆施,妄起戰端,必死無疑!我魏州有隴西郡王相助,你贏不了的!識相的,趕緊滾回平盧......”

曹希金的聲音戛然而止,眼前虛影一閃,緊接著,就感到渾身一輕,眼前景物迅速倒退。原來他已經被李曄一把掐住脖子,從城頭提到了空中!

“你......你......”曹希金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臉很快漲得又青又紫。

城頭的博州軍將士,看到這一幕,無不驚駭欲絕。

一些修士,想要救援曹希金,但望著李曄所在的高度,全都趕到無力,那個位置他們根本上不去!

李曄瞥了曹希金一眼,眸中滿是輕蔑:“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多廢話。逞口舌之快,有什麼意義?”

“你......你會死......我等你來陪我......”曹希金掙扎著道。

“是嗎?”李曄一揮衣袖,頓時狂風席捲城頭數百步,城頭上的博州軍將士,悉數給狂風刮到城下,摔死者無數。而平盧軍將士,則趁機攻佔了城頭,向那些身形不穩、驚駭不已的博州守軍,發動猛烈進攻,刀刀見血。

“現在,是誰死了?”李曄眼神漠然,“你一句話,你的族人,你的戰士,就平白丟了性命,你以為你罵我很英雄?笑話。”

李曄掐著曹希金來到城頭,隨手一丟,就將他砸進女牆中。女牆崩塌,磚石蓋了曹希金一身,他卡在石縫裡,嘴裡不停吐血,四肢完全動彈不得。

曹希金死死盯著李曄,“你這混賬,狗賊!有種你就......殺了我!”

“你想死?這可由不得你。這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李曄俯瞰著曹希金,眼中沒有絲毫感情,“我派去魏州的使者,被你們割了耳朵?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們這樣做,讓我很不高興。我不高興了,就得有人付出代價。來人!”

趙破虜恰好在近旁,聞言立即趕過來,抱拳道:“軍帥!”

“把博州守軍中的曹家族人、子弟,全都給我找出來,帶到城頭。”李曄淡漠下令。

“得令!”趙破虜領命而去。

曹希金眼中流露出濃烈的驚恐之色:“你......你想幹什麼?”

作為節度使家族,曹家自然是魏州第一大族,族人在魏博的地位也不一般,曹希金這回帶來的嫡系部曲中,很多將校都是曹家族人。

“很快你就知道了。”

平盧軍已經攻進城中,城門也被開啟,博州軍不是潰敗,就是投向,還在抵擋的寥寥無幾。沒多久,趙破虜就陸續送了幾十名曹家族人過來,這裡面親疏有別,但都是曹家血脈。

他們看到李曄,知道大難將至,大多連忙跪下來磕頭求饒。但也有些硬氣的,對李曄怒目而視,不過他們都被綁著,身後也有平盧軍將士持刀而立,並不能做什麼。

李曄掃了曹希金一眼:“你們敢割我使者的耳朵,就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現在是你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把他們的耳朵、四肢,都給我剁下來!”

聽到李曄這話,曹家族人都變了臉色,即便是硬氣的漢子,也面色蒼白,汗如雨下,一時間求饒聲不止。

曹希金雙目突出,五官扭曲,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咆哮道:“李曄!你混賬!你這瘋狗,你不得好死......”

李曄一腳踩在曹希金臉上,將他踩進石縫裡,也將他的話都踩回去,冷笑道:“傷逐朝廷使者,形同造反,該凌遲處死,誅九族。何為凌遲?割一千刀而死,是為凌遲。現在你該明白,魏博軍襲擊我平盧軍,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

曹希金臉上鮮血橫流,卻說不出話,只能從喉嚨裡發出聲聲嘶吼。

慘叫聲接連響起,在平盧軍將士手下,幾十名曹家族人,悉數被割了耳朵,斬斷手腳。鮮血流了一地,再硬氣的漢子,也在血泊裡打滾慘嚎,昏過去的佔了一半。

李曄收回腳,掃了這些人一眼,滿臉厭惡:“全部處死,暴屍城頭,示眾三日。讓天下人都看看,擁兵自重,犯上作亂,忤逆朝廷威嚴,是什麼下場!”

“得令!”

曹希金臉上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血肉模糊,他嘶吼道:“李曄,你要是條漢子,你就殺了我!你殺了我,你這混賬,有種你殺了我!”

李曄輕蔑一笑:“我是不是漢子,有沒有種,你說了不算。還沒弄清楚嗎?現在的你,連一條狗都不如。來人,割下他的耳朵,斬斷手腳,送去魏州。我來魏博,不過就是過境而已,魏博軍竟然敢進攻我平盧軍?那就讓曹仲明好生看看,跟我作對,是什麼結果!”

說到這,李曄甩了甩衣袖,彈了彈灰塵,再懶得看曹希金一眼,邁步離去。

在他身後,傳來曹希金壓抑不住的慘叫聲。

......

深夜,曹仲明在房中來回踱步,神色焦急,完全沒有睡意。他也是位高權重之輩,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尋常時候不至於如此不冷靜。但是這回不同,曹希金傳回的軍報,讓他坐立不安。

三千騎兵一輪衝陣,就讓一萬騎損失四分之一,對方竟然是兵家上將?這天下,有多久沒有出過兵家上將了?上回世人知道兵家上將這回事,還是安史之亂的時候。

數千人的傷亡,曹仲明雖然肉疼,還不至於這般失態,但是博州傳回的後續軍報,則是讓曹仲明也感到觸目驚心。面對平盧軍的攻城,博州守軍傷亡太大,大得超出預料,無法接受。

曹仲明知道,博州城守不住了,所以急令五萬將士馳援。曹希金是他的長子,也是修行天資最好的兒子,將來是要繼承衣缽,成為魏博節度使的!要是曹希金有什麼三長兩短,曹仲明無法承受不說,他的夫人也要跟他拼命。

“報!軍帥,博州軍報,十萬火急!”府上的親衛統領,手持軍報風一般奔至院中。曹仲明早就讓親衛統領在城外等著了,讓他一旦得到軍報,就直接帶回來。

曹仲明一步踏出,就到了院中,一把拿過軍報展開,僅是看了一眼,就禁不住身子一晃,臉色大變,“混賬!曹錦程這個飯桶,竟然還沒到博州城,就被人伏擊!五萬大軍,死傷無數!這種飯桶,我要他何用?!”

曹錦程是曹仲明麾下有數的大將,他派對方去救援博州城,自然是看重對方。沒曾想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噩耗,對曹仲明而言,這份軍報無異於晴天霹靂。曹錦程沒能趕到博州,那博州城豈不是?

“傳我帥令,把曹錦程斬了,以正軍法!”曹仲明恨得咬牙切齒,這份軍令,讓他再也控制不住怒氣和忐忑。現在,他滿心都是對曹希金的擔心。

“安王,李曄!你好狠!好狠!”曹仲明捏碎了軍報,身周狂風肆掠,靈氣勃然爆發,“李曄,你這混賬!竟敢如此對待我魏博軍,竟敢如此!你堂而皇之攻我的城,還處心積慮設伏我的大軍,你如此不把我魏博放在眼裡,就不怕我跟你平盧不死不休?!”

曹仲明轉過身,當即喝令:“召集諸將,本帥要親征李曄那狗賊!”

親兵當即領命,自去傳令不提。

不時,曹仲明坐在政事堂中,魏博的高官大將,和他的心腹幕僚,陸續趕來。眾人齊聚一堂,商議發兵征討李曄之事。

“李曄如此猖狂,必須要跟他不死不休!”

“軍帥,眼下救援博州要緊,耽誤不得!”

“李曄真是喪心病狂,說什麼攻打河東,我看他就是衝我們魏博來的!這廝狼子野心,必須要盡起大軍,將平盧軍全殲於魏博,才能讓他知道厲害!”

“對,就要這麼辦,要讓朝廷和天下人知道,我們魏博不是好惹的!”

眾人義憤填膺,都有戰意,也算是士氣可用,曹仲明當即拍板決定:“抽調各州駐軍,齊聚魏州,本帥一定要取下李曄那狗賊的人頭......”

他話還沒說完,堂外就傳來親兵統領的聲音,急切惶恐中還帶著一絲顫抖:“軍帥,大公子回來了!”

“大公子?”

“大公子回來了?”

曹仲明聞言渾身一震,禁不住滿臉喜色。不管博州城有沒有丟,曹希金能回來,對他而言就是個好消息。一座城池而已,哪有繼承人重要?

曹仲明當即起身,一步來到堂外,向親衛統領看過去:“我兒何在?”

只一眼,曹仲明就愣在那裡。跟他預想的不同,曹希金並沒有站在院中,而是被四名甲士抬著,躺在木架上,而且渾身都是鮮血。

曹仲明悚然一驚,心頭格外難受,就像被人捅了一刀,呼吸都亂了一個節拍。不過他仍是強作鎮定,向曹希金走去。無論如何,只要人回來了,就算受點傷,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節度使府邸有諸多靈藥,可以療傷。

“父親......”曹希金忽然醒來,奮力弓起上身,虛弱的向曹仲明看來。

曹仲明看清曹希金的模樣,如遭雷擊,渾身僵硬。曹希金雙耳已經沒了,手腳也都被斬,只留下四個平整的創口,包裹著鮮血淋漓的布團,整個人虛弱不堪,看起來已經只剩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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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兒!怎麼會這樣?!”曹希金仰天一聲悲呼,禁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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