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李曄看到了吳悠,她的陰神就靜靜漂浮在半空,在流溢的光彩裡,這讓她看起來很神秘,也更加美麗。對方發現了他,也正向他看來,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滿是驚訝,還有掩飾不住的驚喜。

李曄心頭一動,像是被撞針狠狠撞了一下,那一刻他忽然感覺到極度幸運。吳悠還在,這是他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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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曄朝吳悠笑了笑,就像往常那樣。時光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他在大槐樹下午睡醒來,對守在身旁為他驅趕蚊蟲的小女孩,露出柔和而平常的微笑,那意思是說你還在這裡啊。

小女孩也會笑,陽光會沉醉在她的小酒窩裡,就像是在說,是啊,我一直都在這裡。

微笑之後,李曄轉身,面向大青石上的猴子,深深一禮。這裡是對方的地盤,他們不請自來,自當主動見禮,也是對方救了吳悠,李曄心懷感激。

猴子仍舊坐在大青石上,不過已經轉過身,在打量著李曄。見李曄深深一禮,猴子沒說什麼,倒是饒有深意的看了聖子一眼。聖子接觸到猴子的目光,渾身一震,那目光絕對不是對他做對事的鼓勵與讚賞。

聖子他苦笑一聲,卻沒有說什麼,因為此刻無法多言。

氣氛微妙之際,蘇娥眉卻邁步走出,來到猴子面前,手裡也多了一爪香蕉,遞給對方的時候微笑道:“這麼多年沒見,也不知道你口味變了沒有。”

猴子隨手接過香蕉,掰了一個撕開塞進嘴裡,好似對蘇娥眉的舉動並不意外,他邊吃邊道:“想不到時隔這麼多年,我最先見到的故人,竟然會是廣寒仙子。”

蘇娥眉在猴子身旁蹲下,若有所憶道:“時隔這麼多年,大聖卻不復當年的光芒萬丈。由威震天地的戰神,成了落寞傷感的山野之人。”

猴子吃完一隻香蕉又剝開一隻,哂笑道:“從未威震天地,不言山野落寞。”

看到猴子和蘇娥眉開始敘舊,李曄一時不該該當如何。猴子的威名總是響亮的,哪怕他一身都在別人的圈套中,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別人為他設計好的,但他的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不管他如今有沒有真的成就準聖人境,至少此刻的李曄只能仰望。

再者,說到底,猴子還是妖族,如今吳悠又在猴子這裡,由不得李曄不小心翼翼。

猴子和蘇娥眉聊了半響,向李曄招了招手,同時也示意聖子過去。

最後猴子、李曄、蘇娥眉、聖子相對而坐,正好各自佔據一個方向。這下九尾妖狐就很尷尬了,在場的人只有她沒有位置。不過九尾並不氣惱,臉上也沒有異色,竟是心安理得坐到了聖子身後,一副我不要位置只要旁聽的架勢。

猴子看了李曄一眼,忽然道:“我有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客隨主便,李曄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猴子這便開始娓娓道來,他的語氣很平靜,說話時也沒神色變化,就像是在講一個山野故事,但卻聽得眾人都是一臉肅穆。

“很久以前,釋門從天竺興起,廣傳四方,得到許多信徒,佛陀勢力大增,相繼兼併了很多神靈的地盤。在他們發展壯大之後,他的目光便落到了神州,這塊冠絕天地的洞天福地,想要釋門東傳進入神州,掌控這裡。如果釋門能夠佔據神州,就有可能成為天地第一勢力。然而神州向來是道門地盤,道門仙廷十分強悍,釋門不敢輕啟戰端。”

“這個時候,他們需要一個人,一個神州的人,來攪亂仙廷和道門。恰好當時有只猴子出世,正在四處尋仙拜師,想要修得長生之法,卻苦無門路——他當然沒有門路,因為他要是妖族,道門不可能傳法給妖。當時凡間正在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給道門和仙廷帶來不少麻煩。釋門覺得這只猴子資質非凡,便看得時機,由菩提老祖親自出手,引這個猴子上了靈臺方寸山,讓他進入修真之門,教他修得一身本事。”

“猴子學藝有成,成為菩提祖師最得意的弟子,侍奉師尊也算盡心竭力,卻因為一點小過,就被師尊逐出師門。臨行前,師尊還專門叮囑他,日後若是闖了禍,不得說是他的弟子。”

“猴子修得一身本事,卻因為是妖,為仙廷所輕視,加之生性頑劣,一來二去,便跟仙廷結下樑子,最後大鬧仙廷,攪亂了天地秩序。彼時凡間正值秦始皇統一山東六國的時候。始皇帝不修道法,大秦也不奉道門,道門自執掌仙廷以來,首次受到重大打擊,氣運大減,幾乎不能維持正統。秦始皇擾亂凡間,猴子擾亂仙廷,相互應和,幾乎讓仙廷大亂。這時候釋門佛祖出面,鎮壓了猴子,跟仙廷結下了一份香火情,得到了釋門在凡間東傳的允許,並約定了和尚西行取經之事。”

“事後,仙廷重新抖擻精神,先以大神通,令奸臣賊子竊據高位,再迷惑李斯的神志,讓他和趙高一起,扶持二世胡亥,剷除公子復甦。然後透過君王失德,攪得百姓生不如死怨氣滔天,等到無數轉世仙人相繼成長起來,便各自扶持一方諸侯起兵,滅了那不尊道門的大秦,最終扶立了信奉黃老之術——也就是道門的漢高祖。重新確立了道門正統地位。”

“仙廷緩過勁來之後,也意識到猴子擾亂仙廷,是釋門在暗中搗鬼。便不想那和尚成功西行取經,讓釋門教義在神州大肆傳播,這便安排了捲簾大將在流沙河。”

“釋門安排金蟬子轉世,讓他西行取經。和尚九世轉生,九世西行,都沒能過流沙河,就被捲簾大將給吃了。捲簾留下和尚的九世頭顱,做成了項鍊,戴在脖子上。這事讓釋門大怒。等到和尚十世轉生的時候,釋門啟用了那只猴子,讓他護著和尚西行。”

“猴子被鎮壓了五百年,餓了就被灌銅汁鐵水,受盡折磨不說,修為也下降得厲害,為此對仙廷大恨。和尚路過五指山的時候,救下了猴子,猴子二話不說,就決定護衛和尚西行。仙廷至此才反應過來,原來釋門還留了這一手,自然是惱恨不已。”

“仙帝大怒之餘,先是讓天蓬元帥下凡,尋機跟在和尚身邊,沒事就拖拖後腿,叫嚷叫嚷分行李回家;後又安排諸仙的仙童坐騎這類修士,下凡扮作妖怪,攔在和尚西行的路上。他們隨便找了個,吃和尚肉就能長生不老的藉口,就開始找和尚的麻煩。”

“那些修士,猴子之前從未放在眼裡,卻因為在五指山被鎮壓了五百年,修為下降,難以戰勝,況且他們各自都帶了大仙的絕品法寶,猴子自然打不過。但猴子也不傻,看出對方的來路後,就故意去仙廷搬救兵,讓仙廷難堪,仙廷不理的時候,就去找釋門菩薩。最終,在釋門菩薩佛陀的一路幫助下,猴子護衛和尚到了目的地,取回了經書,讓釋門教義得以在神州大傳。”

“釋門也沒忘記給猴子一點好處,封了個鬥戰勝佛的名頭,昔日他被影響的修為,也撿回來了,還有所提升。”

說到這,猴子終於停了下來,看著李曄道:“故事講完了,你有什麼想說的?”

李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個故事跟他之前知道的也差不多,猴子從被釋門盯上、出海修行開始,就踏上了釋門為他安排的道路。直到經書取回,釋門隨便給了封號算打發了,並沒有讓他常駐佛域的打算,那和尚倒是功德圓滿,他本就是金蟬子轉世,所以理所應當又回到了佛域。

整個故事,都是釋門跟道門的勢力之爭,猴子不過就是一顆棋子罷了。釋門利用神州的凡間大勢,讓猴子在秦始皇統一山東六國,仙廷根基不穩的時候,去大鬧仙廷,可謂是眼光毒辣,算計周密。不過無論是釋門,還是道門,都有一點推算未來的能力,這倒是不足為奇。

猴子就可憐了,本就是妖族,為仙廷不喜,當年大鬧了仙廷,算是得罪死了仙人,後來又幫釋門完成取經大事,仙廷沒把他打死就算不錯了,自然不會接他上仙廷。

而釋門佛域呢,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猴子,壓根兒就沒正眼瞧他,無論怎麼說,猴子都是東方的妖,從出生就不是他們西方的僧,自然沒有讓他這個外人,進入佛域的意思——或許釋門有,但猴子被釋門利用算計了千年,最後藉著釋門的手,噁心一把仙廷也就算了,又怎會真的心甘情願去做釋門的狗?

李曄暗自嘆息,猴子的確可憐。當年他跟著菩提老祖修煉,以卓絕的天資,在短短時間內,就成了對方門下修為最高的弟子。這樣的寶貝,哪個正常的仙門不是含在嘴裡捧在手心?卻因為一點小錯,就被罰出師門。

關鍵是臨走的時候,還被對方警告,你以後闖禍了別提我名字,也別回來找我,否則我弄死你——也就是猴子心性單純,或者說赤子之心,那會兒沒有經歷世事險惡,才不會對這個反常之舉起疑。

事實是,猴子走了之後,完成任務的菩提也跟著溜了......

這也就難怪猴子現在這麼落寞憂傷了,換誰誰都得落寞憂傷。

李曄回答猴子的問題:“大聖是女媧後人,既然生於天地,自然不是給人利用的。”

猴子沒想到李曄是這麼回答,沒同情也沒憤恨,卻說出這般直達真意的話,一時有些發怔。

蘇娥眉也道:“女媧可是聖人,那是何等強橫的存在,補天石怎會平白多煉一塊?大聖是補天石所生,那可是要補天的!”

“補天......”聖子咀嚼著這話,本能的陷入沉思,忽然想到什麼,驚醒過來,臉色大變,隨即又是一怔,眼中不可遏制就露出了濃厚喜色,一拍大腿道:“大聖,你註定是要補天的啊!”

猴子淡淡瞥了聖子一眼,臉上半分情緒也沒有,好似對補天這個天大的宿命,並無半分興趣,他看向李曄,問道:“你可知道,你前世是扶蘇公子?”

李曄一怔。

這事兒他當然不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他可是穿越過來的,穿越前的生世就是個普通孩子,後來僥天之幸,成為東方數一數二的大修士,那也是一步步修來的,再後來灰飛煙滅意外穿越,可從沒聽人提起過這茬。

李曄訕笑道:“真的假的?”

他自然是一臉不信。

這玩笑開大發了,他要是扶蘇,是秦始皇之子,那豈不是......

大秦一朝,可沒有道門的容身之地,人家信的是法家。始皇帝老人家一把火焚書坑儒,那儒可不是指的儒家,而是方士。什麼是方士,那就是道人!

雖說徐福打著道門仙人的幌子,擺了始皇帝一道,帶著童男童女去了東瀛島,創立了東瀛國,那對當時的大秦來說,也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扶蘇要是繼位,大秦就不會亡,法家依然是正統,那天下還有道門什麼事?

天下還有道門什麼事......

想到這裡,李曄悚然一驚!

天下還有道門什麼事......現在的大唐天下,在他的瘋狂殺戮和改造下,不就已經沒道門什麼事了嗎?

這難道......是宿命?

是前世的因果?

我跟這只猴子,難道還有這等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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