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行人不少,兩側的商鋪酒樓裡,更有許多百姓,他們看到這一幕,都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一臉茫然的怔了好半響,直到確認天空再沒有動靜,他們呼啦一下衝過來,紛紛伸長了脖子,圍著大坑向內張望。

“這不是刺史嗎?”

“我的天哪!真的是刺史?”

“刺史怎麼會......在街上砸出一個大坑?還趴在裡面不動了?”

“這......你們難道沒看出來,刺史是被修士重擊,轟然砸落的?沒看到麼,刺史都沒動靜了!”

“該不會是死了吧?堂堂刺史大人,向來橫行霸道,威風到了極點,從不拿正眼瞧人,跟土皇帝一樣,現在竟然被打死在這了?!”

“打得好!這狗官,魚肉百姓,早就該死了!”

“對對對!這種狗官,我早就說過,他不得好死!現在報應終於來了,太好了,哈哈!”

“是誰打死了刺史?”

“是哪位英雄?”

眾人議論半響,回過神後,紛紛向刺史府看過去,就見一個白袍公子,正站在大門牆頂上,衣袂飄飄,向遠方眺望,手裡還提著一個半死不活的道人。

“這人好生年輕,難道就是他打死了刺史?”一個大漢滿面崇敬。

“就他站在刺史府大門上,不是他是誰?”一名書生下了論斷。

“好俊俏的公子呀,不愧是能打死刺史的英雄,英雄都是這麼好看的嗎?”一名少婦兩眼放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不就是這樣的人兒嗎?”

“如此年輕,竟然就能做下這等義舉,不簡單!唉,果然,亂世將至之時,豪傑輩出之際啊!”一名白髮老翁發出感嘆。

“我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還真有有人,敢單人獨騎,仗劍斬殺狗官!這名英雄器宇軒昂,氣質不凡,一看不就是無名之輩,將來必定大有作為!若能與之結交,定是人生一大快事,就是不知這英雄高姓大名,看不看得上我等小民!”酒樓裡,一名探身出來的儒士,神色激動,慷慨陳詞。

李曄聽著眾人議論紛紛,接受著無數人的注目關注,沒有發出半句言語。

他望著長街盡頭城門的方位,默默感受著城中的靈氣波動,搜尋隱藏在暗處的高手。

只不過,沒有哪一個修士的修為,高到能夠讓他正視。

這也難怪,歷城雖說是齊州州城,不乏高人隱於市井,但跟臥虎藏龍顯貴遍地的,天下京師長安比起來,還是差了太遠太遠。

大唐有三百餘州,長安卻只有一個!

但是很快,李曄就看到了一群特殊的人,這讓他嘴角微動,勾勒出一抹冷笑。

一幫帶刀官差,一幫荷甲軍士,從不遠處的街道,一左一右衝了過來,很快就匯聚到李曄面前的大街上。

他們來勢洶洶,對擋道的人大聲呼和,讓他們滾開不要擋道,但凡是閃避的慢了的人,就會被他們拳打腳踢,甚至是直接拔刀相向。

這樣大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同時也為他們快速清理出了通道。街面兩側酒樓上的人,注意到官差和軍士,都是臉色一變,有的嚇得直接縮回腦袋,生怕被人看見一樣,有的直接關上了窗戶,好似來的是洪水猛獸。

李曄看到這一幕,眼神低沉。

官民關係到了這個地步,朝廷哪裡還有人心可言?

“官差和軍士來了,那位英雄要糟!”

“他怎麼還不走?等官差和軍士大舉趕過來,他就走不掉了!”

“他修為再高,在這齊州城裡,也不能對抗千百甲士啊!”

“我看他是被你們吹捧的忘乎所以了,這會兒還不知道危險來臨,什麼英雄,不過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罷了!”有人酸溜溜道。

說這句話的人,很快就被人打得抱頭鼠竄。

“英雄,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官差和軍士不會放過你的,趁他們還沒趕到,快快逃走!”

“英雄,你別站著不動啊!”

眾人眼見李曄一動不動,都焦急起來,對這個將吳懷楠打死的英雄,絕大多數人,打心底還是感激敬佩的,並不希望他被官差抓住,落得不好的下場。

李曄沒動。

他當然不會走。

“想走?他走得掉嗎?”官差和軍士們衝了過來,他們一個個黑著臉,一副隨時都會動手殺人的模樣,他們在街上散開,粗魯的把圍觀人群驅散,並且將李曄團團包圍。

有人下到坑裡,去檢視吳懷楠的情況,很快就面色大變的爬上來,對周圍緊張的同僚道:“刺史死了!”

“什麼?死了?”

“這狗賊不僅衝撞刺史府,還殺了刺史?簡直是不知死活!”

“圍上去,別讓他跑了!”

官差們全都衝了過來,軍士們吹響號角,向軍營和四面城牆,發出緊急戒備、集結通知,不多時,四面號角聲此起彼伏,而城外的駐軍大營,在接到命令後,也會緊急出動。

百十名官差、軍士,把李曄團團包圍,卻沒有急著動手。他們當然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連吳懷楠都死了,他們對李曄的實力深有忌憚。

但不動手,不代表他們不會咋呼。一個個罵罵咧咧,大放厥詞,指著李曄滿口噴糞。

圍觀的人並沒有散去,只是站得更遠了,酒樓裡的人則趴在窗戶上,相互議論紛紛。

“唉,這下英雄完了,他走不掉了!”書生嘆息著。

“誰說不是呢,官府重要官員,和軍中將校,大部分都是刺史的族人,他們一定給刺史報仇的!”白髮老翁滿臉痛惜。

“只要大軍一到,英雄就插翅難逃了!這樣的英雄,卻要死在這裡,真是可惜!”大漢憤憤擊節。

“誰讓他先不跑呢,這般俊俏的公子,怎麼這樣呆呢,看著真叫人揪心!”少婦雙手捂著飽滿的胸脯,十分緊張的瞧著李曄,怕看到李曄血濺當場的情景。

官差和軍士,在等大軍趕到,圍觀的百姓,也知道大軍趕到的時候,就是英雄遭難的時候,所以和官差們一起,伸長了脖子看著長街盡頭,只不過雙方神色不一樣罷了。

眾人不管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心跳都很快,唯獨李曄站在牆頂,眉目淡然,完全沒有身陷囹圇的意思,就跟欣賞風景的人一樣,氣定神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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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的馬蹄聲終於響起,兀一出現,便疾風驟雨一般,從遠處傳來,迅速臨近。眾人的視線裡,長街盡頭,一批人高馬大的黑甲馬軍,奔進了城門,以泰山壓頂之勢,洪水席捲之象,勢不可擋的衝了過來。

長街在輕顫,百姓們的心跳也在加速,唯獨官差和軍士們,眼前一亮,露出了振奮得意之色,再看李曄時,一個個仰首挺胸,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領頭的官員叫囂道:“臭小子,你馬上就要死了,還不快給我滾下來?”

為首的軍士是個小校,指著李曄唾罵道:“你這狗賊,竟敢殺官,殺的還是刺史,今日你要是不被鐵騎踩成肉泥,我跟你姓!”

李曄淡淡撇了他們一眼,一個字都沒說。

“讓你裝高人風範,看你裝到什麼時候!”領頭的官員冷笑不迭。

“什麼高人風範,裝瘋賣傻罷了!”小校罵道。

隨著鐵騎臨近,威壓猶如實質,當面碾了過來。

於是,終於有軍士發現不對勁,愕然出聲道:“這戰袍衣甲不對,來的不是我們的人!”

“什麼?不是我們的人是誰?”小校連忙回頭去看,只一眼,就愣在那裡,來的騎兵鮮衣怒馬,亮甲銳矛,氣勢不凡,但落在小校眼裡,那戰袍鐵甲,未免也太亮眼了些,他們齊州的馬軍,什麼時候換了這麼鮮亮的甲冑了?

這是根本就沒有的事!

等到騎兵快速奔進,小校臉上驚訝茫然之色更濃,就好像他推開家門,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妻兒,而是陌生人一樣!

那領頭的騎將,白馬白袍,銀甲橫刀,英姿不凡,氣勢凜然,怎麼看都是一員驍將!

但偏偏,小校壓根就不認識!

這怎麼可能?

齊州馬軍的幾名指揮使,他都很熟悉!

小校呆立當場,手足無措。

他當然不是認識那名指揮使了,因為來的,根本就不是齊州馬軍,為首的自然也不是齊州馬軍指揮使。

那是——安王府八百精甲,和指揮使上官傾城!

在百姓們敬畏而又仇恨的目光中,四百鐵騎捲動煙塵,衝到了刺史府門前。上官傾城抬起手臂,往兩側分別一壓,精騎便分流出去,將門前的官差和軍士,全都包圍起來。

等騎兵勒住韁繩,停了下來,他們便在圍觀百姓驚詫疑惑的目光中,將勁弩長矛,對準了圍著李曄的官差軍士!

突起的異變,讓官差和軍士們手足無措,他們茫然而又呆滯,望著寒光閃閃的長矛鋒刃與弩矢箭尖,感到極度的匪夷所思和荒唐。

“你們是誰?!”小校終於忍不住,大聲喝問,“你們不是齊州的兵馬,為何能進齊州城?!”

“城門開著,為何不能進?”上官傾城冷冷瞥了他一眼,乾脆利落下了馬,向前兩步,穿過官差,來到門前,向李曄抱拳:“末將拜見軍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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