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丹不急,可秦王稷卻是急壞了。

就在邯鄲城中的趙丹得知了訊息的幾天之後,咸陽城之中的秦王稷也同樣得到了趙國北方戰事的訊息。

此時此刻,範睢就站在秦王稷的面前,一板一眼的為秦王稷念著秦國的細作們剛剛從趙國探知回來的訊息。

“趙國北軍中郎將龐煖率五萬大軍破匈奴數萬騎兵於平陰城外,據傳斬首過萬,匈奴休利單于率眾敗逃塞外,此戰已毫無懸念。”

“砰!”秦王稷的手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讓桌子上的器具都跳了起來。

“休利,無能、無能至極!”

秦王稷的怒吼聲響徹整座大殿,兩鬢的白髮隨著怒吼微微顫動,蒼老的臉龐上神情顯得分外猙獰。

在座的所有秦國重臣們見狀一個個心中惶恐,不約而同的立刻低下了頭,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唯恐讓秦王稷的怒火波及到身上。

秦王稷確實有理由發火。

要知道在秦王稷看來,這一次匈奴南下怎麼也應該能夠吸引趙國至少一兩個月的注意力,甚至有可能讓趙國在整個冬天都陷入戰爭之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秦王稷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收拾楚國,讓伐楚戰爭在趙國甚至都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迅速的結束。

可是匈奴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卻是遠遠的出乎了秦王稷的意料之外。

想當年,周朝北方的遊牧民族多厲害啊,其中的佼佼者犬戎甚至能夠攻破周朝鎬京,直接導致了從西周到東周的轉變,開啟了春秋戰國時代。

同樣是遊牧民族,你說說你這個匈奴怎麼就這麼不給力,怎麼就被趙國人一戰擊潰了呢?

犬戎那可是幾百年甚至千年前的事情了,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匈奴怎麼就不長進一下呢??

此刻秦王稷心中對於匈奴的怨念,猶如大河般滔滔不絕,無休無止。

足足過了半天時間之後,秦王稷才從對匈奴人的怨念中掙脫出來,勉強平復了一下心態,對著面前的幾名秦國大臣道:“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這些秦國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在了範睢和太子趙柱的身上。

在場的人除了範睢之外,每一個都在秦國政壇至少混了十年,對於秦王稷的心理可以說是揣摩得透透的。

這樣的一位君王,心情好的時候可以趁機發表一下意見,就算意見不太靠譜、不是很合秦王稷的意,秦王稷也不會發火,頂多就是不鹹不淡的說兩句,要是意見靠譜的話還能夠得到豐厚的獎賞。

但如果在秦王稷這般盛怒的情況下還要強行出頭的話,出的主意靠譜還好,但凡稍微有點不靠譜,那說不定就要人頭落地了。

讓秦國大臣們感到非常蛋疼的是,自從長平之戰失敗之後,秦王稷好心情的日子比起壞心情的日子來說,簡直就是微不足道啊。

如果說發一次火會減少三天壽命的話,那麼以秦王稷自長平之戰後的發火次數,估計都夠減上一年壽命的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秦王稷一發火,除非相邦範睢或者太子趙柱之中有人先跳出去趟雷,否則的話其他的秦國大臣們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對於這一點,範睢和趙柱當然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早在秦王稷還沉浸在怒火之中不可自拔的時候,範睢和趙柱就偷偷的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範睢這邊沒什麼表示,倒是趙柱輕輕的搖了搖頭。

所以在秦王稷提問之後,範睢便當仁不讓的站了起來,對著秦王稷說道:“大王勿慌,以臣之見,此刻尚未到事態緊急之時也。”

秦王稷一聽這話眉頭就是一皺,差點就要開口噴人。

不急?

都這情況了還不急?

趙國人現在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派兵南下,你卻在這個時候跟寡人說你不急?

這都不急那什麼叫急,等到趙國人南下配合楚國把王齕的部隊都包圍了,那時候再來急嗎?

但是秦王稷終究還是按捺住了。

自從長平之戰失敗後,秦王稷就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信任範睢了。

如果不是一時間的確找不到其他人來替換範睢的話,以秦王稷的性格很有可能已經撤掉範睢了。

但正是因為範睢眼下的不可替代性,所以秦王稷仍舊還是要用範睢。

既然要用範睢,那麼聽聽範睢的意見就是理所當然的。

秦王稷道:“範君有何見解?”

範睢恭敬的說道:“以臣之見,在伐楚之戰產生巨大變化之前,那趙王丹應當不會南下援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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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王稷眉毛一挑,道:“這是為何?”

範睢笑道:“大王可曾記得那齊軍‘圍魏救趙’之事?”

秦王稷點頭道:“寡人當然記得。”

範睢道:“大王,若臣所料不錯,那趙王丹如今的盤算,必定便是‘圍秦救楚’也!”

“圍秦救楚?”一聽到範睢的這句話之後,不單單是秦王稷,就連大殿之中的其他秦國大臣也都紛紛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範睢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在場的人要是再想不到圍秦救楚和圍魏救趙之間的關係,這智商估計也就告別秦國政壇了。

秦王稷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範君的意思,莫非是那趙王丹想要讓寡人和楚國兩敗俱傷,然後方才發兵來攻?”

“沒錯。”範睢點頭道:“以長平之戰來看,那趙丹詭計多端,定然如此。”

一說到長平之戰這四個字的時候,秦王稷的眉間就是一道煞氣閃過。

對於秦王稷來說,長平之戰造成的痛,那可絕對是痛徹心扉啊。

秦王稷問道:“若如此,以範君之見,那趙國應當攻擊何處?”

既然是圍秦救楚,那麼趙軍肯定就是來攻打秦國而不是去救援楚國,這一點毋庸置疑。

範睢看上去顯然對於這個問題早有準備,幾乎完全不假思索的答道:“趙國之目標,必然便是河東郡!”

“河東郡?”秦王稷一聽這話,眉毛和臉部肌肉顫動得更加的厲害了。

河東郡人口密集、糧產量高、兵員質量上佳,完美符合秦國“耕戰”國策的要求。

毫不誇張的說,河東郡的重要性在秦王稷的心中僅次於秦國關中本土,和巴蜀盆地並列。

除此之外,河東郡還有一個對秦王稷來說相當特殊的意義。

那可是秦王稷主政秦國之後,從東方六國手中奪來的第一塊領土!

如果說上黨郡和東南兩郡的丟失算是意外的話,那麼秦王稷絕對不會容許河東郡也重蹈東南兩郡的覆轍!

秦王稷重重的哼了一聲,面帶煞氣的說道:“河東郡,決不能落入那趙丹小兒之手!範君,且說說汝的應對之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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