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逸沒有立刻回答,反問道:“代價?”

米斯特汀直視他的眼睛:“我會沉睡。”

“我無法再陪著你百年。而你,使用了你根本不能使用的力量,會陷入三天毫無意識的昏迷。相信我,小家夥,奧丁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甚至比你見過的任何人都強。這不是你能掌控的東西。”

“而且,這還是最好的情況,一旦肉體不能支撐神力,你會當場崩潰。”他看了一眼徐陽逸:“我認為,除非你的身體再增強一倍,否則無法承受這一劍的力量。”

徐陽逸還是沒有回答,許久,才對米斯特汀鞠了一躬:“如何能讓您甦醒?”

這種情況,切忌優柔寡斷,他本身的靈力,一定要用到刀刃上。

一次,只有一次,唯獨的一次出手機會,不會超過六個小時。否則境界必定下跌。

而對手……還有四個!

“送我去聖劍之臺。”米斯特汀微笑道:“對於你來說,不難,讓我恢復五十年,就能再度甦醒。巴別之塔本身就是一尊巨大的法寶。能滋養任何寶物。”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你能接下奧丁的力量。我會儘量把控,不過哪怕只是一絲,你也……”他沒說完,搖了搖頭。

就在他動作還沒有結束,徐陽逸全身忽然爆發出一種恐怖的力量,這股力量之強大,甚至讓周圍的霧氣瞬間清空。

黑霧之中,彷彿開啟了地獄的裂縫。米斯特汀目光微微眯起,這種感覺……甚至如同看到了魔神的雛形。靈力,數不清的靈力扭曲在一起,因為太過龐大,甚至讓空間都模糊起來。而這些靈力,正在徐陽逸身上瘋狂匯聚。

洶湧的黑霧如潮,數秒後,黑霧散盡。徐陽逸看著自己的手,真是不討喜的形態啊……如果不是現在這個局面,讓他根本無法發揮,他不會亮出自己這個殺手鐧。

“現在呢?”

他的全身,一片片漆黑的葉片彷彿和肌肉連到一起,根本分不出到底是肉還是樹葉。皮膚下,彷彿老樹盤根,一條條根系代替了經脈。體表之上,無數繁雜的根鬚勾勒成一個個玄奧的符籙,最後匯聚到胸口。

胸口之處,一枚綠色的晶體閃耀不已,就連他的眼睛,都變為了豎瞳。

“半妖化?”米斯特汀愕然看了他片刻,最後落到他胸口的晶體上。他能感覺,這不是妖體的東西,但是……帶著一種他都畏懼的……甚至近乎世界本源的感覺。

“應該可以。”

話音剛落,徐陽逸已經一把握住米斯特汀,朝著玄武衝去。

米斯特汀和他並行,太極之中,無數靈劍再次蛇一般躍出,它輕輕開口道:“神王烙印。”

“轟!!!”隨著四個字落下,米斯特汀爆發出沖天光芒,這片光芒之盛,竟然壓過四象,將整個萬里洞窟照亮。

紫禁城的每一處,都處在這片神光照耀之下,纖毫畢現,無一死角。金鑾殿中,朱常洛正愜意品酒,下一秒,跳舞的宮女,周圍的妃嬪,全都被這一片金光驚得抬起了頭。

地下世界,終於被神光照亮。讓他們看到了睽違數百年的太陽。

“這是?”朱常洛緩緩站起,手輕輕握住了身側的純鈞。無意識的觸碰,他愕然低頭。

純鈞……竟然在跳動?

劍匣之中,純鈞悅動不已,彷彿看到了足以匹敵的對手,那種來自於戰士的興奮。

朱常洛目光微冷,他厭惡一切不受控制的事情。

臥榻之旁,他人酣睡,而這種酣睡,竟然讓自己的佩劍共鳴,一種詭異的,被綠了的心態,讓他心中無端湧起一片無名火。

“刷!”劍光透徹,純鈞被他猛然拔出,放在自己面前。他目光微眯,冷冷看著這把劍:“你想出去?”

純鈞顫動更甚。

“朕,不許。”朱常洛仰天大笑,猛然將純鈞投擲於地,撲一聲插入地面,徒留劍柄顫動。

他的目光帶著一抹難言的陰冷,看向所有人:“這天下,是朕的天下。”

“朕說不許,誰敢動,誅九族。”

他聲音輕柔了起來,看向純鈞,彷彿情人低語:“你也一樣。”

“就算他能殺到金鑾殿,朕也在這裡等著他。”

冥府紫禁城,天地一片通透。時間都彷彿放緩,在這種玄妙的緩速中,一道道赤紅的符文從米斯特汀身上蔓延,緊接著,米斯特汀寸寸崩潰,化為點點靈光。下一秒,無窮靈光轟然倒卷,在他手中凝聚成另外一把劍。

這,是一把完全的植物之劍。

榭寄生之劍,北歐神話第一劍。屠神之劍。它的身體並非劍刃,而是扭曲的樹枝形成,由粗到細,佈滿金色符籙。

看似普通,握著它的徐陽逸卻能感覺到其中洶湧的靈力。

“嗡嗡嗡……”身形所過,虛空都在震顫,一個磅礴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就在出現的剎那,徐陽逸全身都顫抖起來。

強……難以言喻的強,那種極致的力量,暴虐的力量,瞬間佈滿他的全身,撕扯著他每一寸肌肉。如果還是人類形態,他敢肯定現在身體基本廢了,起碼半年之內別想下床。還要用絕好的丹藥將養。

就算現在,這股恐怖的靈力也刀割一樣從他每一條經脈流過,全部衝向他的手臂,和蔓延而上的符籙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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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徐陽逸的靈識模糊起來,彷彿他就是奧丁,北歐至高神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輕輕抬起手,輕輕揮出一劍,如同心有靈犀,和米斯特汀,身後奧丁模糊虛影,異口同聲道:“神降之劍。”

四個字,普普通通。卻仿若黃鐘大呂,讓整個地下轟鳴不已。如同地震降臨。

就在同時,對面的玄武再次張開大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一道破空劍光倏然而至。

這一劍,天空無雲。

這一劍,超越之前,斬破虛空。

然而,這一劍,迎上的是北歐第一神王的劍氣。

“轟!”一道金色的劍光,籠罩方圓萬米!整個地面都被映照得一片通透。已經看不見這一劍,因為所過之處,光之所在,皆為劍影。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威能,因為就在發動的一剎那,剎那間吞沒玄武和它的劍光。

萬里波瀾,千里神光,日月不明,星辰不閃。

神說,要有光。於是有了光。

神怒,說不可存在,於是不可存在。

一劍光寒十四州!

金鑾殿中,朱常洛面色如常,端著酒杯,卻沒有喝,只是有些痴迷地看著窗外。

這道光……

久違的光……

而在光之下的自己,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真的還是那個言出法隨,帝王一怒伏屍百萬的明代天子?

從一開始,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走到現在,但憑本心。

一口飲盡杯中酒,重重地頓在桌面上,外界神光照耀出一殿厲鬼,他忽然感覺到無比失落,緩緩道:“古來帝王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無人敢答話。

許久,他才淡淡道:“魏忠賢,劉瑾,汪直,王振。”

“奴婢在。”

“率東西廠,錦衣衛出擊。”他頓了頓,加重了聲音:“死守乾清門。”

“是。”四大太監行了禮,斟酌地說:“不過……主子是否多慮了?誅仙劍陣可是當初仙師傳下來的陣法。這……就破了?”

“你們這是在教朕做事?!”朱常洛霍然站起,目光冷冷看向下方的人:“現在……都不把朕當主子了?”

“官家息怒!”“奴婢馬上就去!”

外界,一切如故。

唯一不如故的,就是徐陽逸。

他手中米斯特汀已經化為點點靈光消失,重新成為了當初那把劍,但是他能感覺到,其中的器靈已經沉睡。他嘗試呼喚了幾聲,沒有回應。

還有另一個不如故的,就是四周全部安靜了起來。四道虛影依舊,下方黑白雙色靈霧之海翻湧依舊,卻寂靜到了詭異。

米斯特汀化作符文再次進入他的左手背,就在同時,巨大的洞穴之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輕微的聲音。

“卡……”

緊接著,是連綿不絕的“咔咔”之聲。整個地下洞穴,竟然從中央開始,被劃出了一道巨大的劍痕!彷彿要把這個洞穴從中分成兩半一般!

一道道恐怖的蛛網紋從劍痕周圍蔓延,下一秒,震耳欲聾的崩塌聲終於成為主旋律,悶雷一般在整個洞穴響起。“轟隆隆……”亂石崩塌之間,沙塵滾滾,驚濤拍岸,四道若隱若現的虛影齊齊發出一聲悲鳴,四扇城門幾乎沒有一絲掙扎,就在瞬間化為齏粉。連同四道虛影一起消失不見。

天空中的符籙大陣緩緩消退,而下方萬米霧海,終於開始了分崩離析。

“刷拉拉……”江河倒卷,雲開霧散。黑白分開之後,滿地都站立者一具具屍體。手握長劍,擺出各種神通的招式,雕塑一樣站立於原地。

一劍之威。神王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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