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沉默了下來，蒼老神引者身側還跟著數位族人，全都愕然看著高大的神引者，他們幾乎從未從對方口中聽到這種可怕的預知。
“族長……”一位神引者不善地看向徐陽逸，還沒開口，高大的觀星者已經恢復了平靜，搖了搖頭：“退下。”
“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轉身離開，語音複雜：“凡間生靈豈能理解從地獄生還之人？那就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魔鬼……跟我來吧。”
有點門道啊……
對於對方一口氣說出自己的底細，他並不感覺詫異，反而心中隱藏的期待更加深了一分。
只要能救出安琪兒，對方把他研究透了又有什麼？
兩人一起進入了身後的殿宇，殿宇很大，通體石質，巨大的獸牙裝飾品，精緻的骨器佔據了半壁江山，周圍牆壁上全是用不知名血液銘刻的符文，濃郁的部族文化風格撲面而來。
這間殿宇的正中央，有一方一米多高的水晶體。鑲嵌在一具野獸骨骸的頭部，形狀為不規則的多邊形，有些細長。內部彷彿蘊含無窮宇宙，星雲旋轉。僅僅是看，就彷彿深陷浩瀚的奧秘。
神引者揮了揮手，所有族人全部離開。他緩緩地吟哦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那是一種從未聽過的文字，數十秒後，整個盆地都迴盪著這個如同神靈的聲音。
一位位神引者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愕然看向殿宇，隨後虔誠地跪了下來。越來越多的吟哦匯聚其中，最後……形成了一片彷彿能直達天聽的聲浪。
卡拉拉……天穹好似聽到了召喚，雲層奔走，形成一個磅礴無邊的雲洞，時鐘一般旋轉。盆地中狂風刮過，龐大的樹冠搖曳，群草低伏。徐陽逸目光陡然一凜，一種從未感覺過的強大，毫無徵兆地出現心頭。
神引者身軀綻放出道道光華，緩緩懸浮起來，聲音更加洪亮，根本無法相信是從這個渺小的身體中發出，徐陽逸倒抽一口涼氣，心臟隨著這個聲音不停波動，若萬重巨山壓頂，半跪於地。
來了……
來了！
那種曾在狼酋位面感受過一次的，無比強大的存在，似在九霄之上聽到了召喚，緩緩睜開眼睛，看了這裡一眼。
這一眼，便讓萬物膜拜，群臣懾服。
雅威……一位雅威的目光看向了這裡，他知道了，這和狼酋位面的神引者不同，這是一個從未斷絕傳承，十幾萬年都一直在聆聽神諭的真正神引者！
那種浩瀚無邊的偉岸，那種磅礴似蒼穹的巍峨，在這種籠罩諸天的威壓下，根本不存在任何反抗的心理。
它的出現，即是神諭。
它的存在，便是永恆。
遠比狼酋位面的雅威更強大……甚至……比虛弱到極點的慾望第一柱神還要可怕……然而就在此刻，他胸口中的卡俄斯之種猛然跳動了起來！
“這是……”他愕然看去，下一秒，胸口中陡然綻放萬丈綠芒，漸漸沒入虛空，化為混沌的黑色。無極而太極，混沌而無涯，他簡直就像處於宇宙新生的中心，踏足最深邃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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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半秒，他豁然看向神引者，強頂著恐怖的壓力咬牙道：“你們侍奉的是哪位雅威！？”
然而沒有回答。
神引者渾身的繃帶雲層一樣舒展，露出下方星雲繚繞，星圖密佈的身體，整個人已經緩緩升入虛空，綻放萬丈光芒，和徐陽逸身上的混沌光圈相互呼應，他好像沒有聽到，大喝一聲：“將手放在虛空結晶之上！”
徐陽逸一咬牙，手立刻放了上去，剎那之間，一片光華驟然閃耀，兩人的身影齊齊消失殿宇。
刷啦啦啦……無數的記憶瞬間衝入徐陽逸腦海，很難形容，彷彿這一瞬間他走過了一段文明數千年的歷史，而且，是一段極其熟悉的文明。
地球！
太陽系唯一文明星系的發展史！
他看到了文化革命，看到了科技革命，看到了歐洲的黑暗時期，再往前，竟然達到了部族時代，母性時代！
行走於時光的長廊，穿梭於歷史文明的河流，萬物之逆旅，百代之過客，數千年成為宇宙中煙花璀璨的剎那，轉瞬即逝卻永恆常駐。
漫天畫面穿越眼前而去，他已經看到了石器時代，然而，還沒有結束！
仍然往前！
再往前……他看到了一個浩大的文明，從未看到過的……難以形容的文明！
輝煌無比，燦爛無比。遠超金字塔的修士大殿，高聳入雲，巍峨的佛祖雕像，道君浮雕，遮雲蔽日，九方佛土，十天道國，東方的浮空舟穿梭位面，萬邦來朝，西方的劍與魔法，無數的劍聖，十字軍，以及數之不及的大魔導師……每一個竟然都不遜於地獄魔王！
無匹。
只能用無匹來形容，即便地獄都趕不上這個位面，而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瞭解。
不歸仙界……
這就是巴別之塔沒有倒下之前，卡俄斯沒有毀滅與拯救地球之前的上一個修行紀元！震懾諸天的不歸仙界！
雲頂天宮，深海龍城，九幽魔殿，天外道祖……一切可能在傳說中的東西都出現在了這裡……不過，這還沒有結束，畫面仍然往前！
他恍惚看到了第一個修士的誕生，看到了更之前的智人與天道拼搏，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甚至在人類出現之前，地球的東西方，幾乎是同時綻放出兩片光華。
如此的燦爛，如此的醒目，遠超一切新星誕生，似恆河珍珠。
在這一東一西的光華之中，兩道……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身軀……不，靈體，脫離了地球，緩緩站起。
“這……是北辰……和卡俄斯？”他感嘆著，激盪著，西方的混沌，東方的七星，雙星閃耀地球，這片光華甚至超脫了太陽系，波及到更遠的地方。
雅威的誕生……
在人類之前，白堊紀之前，甚至……更早以前……
刷刷刷……就在此刻，所有畫面忽然一頓，除了那個巨大的混沌，什麼都看不到了。
甚至混沌也看不到了，他處於一個無盡的黑色空間，身體不能動一動，隨著宇宙偏移。就像破碎的行星帶遊弋虛空。
但是，一種溫暖的感覺縈繞身側，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在母體之中，異常的眷戀。
一聲悠揚的嘆息傳入耳際，穿越無數歲月，走過無盡光年，徐陽逸感到無數的手，靈氣組成的手，撫摸上了自己的身體。
“你拿到了我的遺澤……”
“是羽蛇神給你的嗎……”
這是一個重音，男女莫辨，彷彿跪倒在羅馬大教堂前，聆聽諸神的神諭，徐陽逸努力想睜開眼睛，果然……果然是這樣，從卡俄斯之種震動的一刻，聯想到觀星者，他已經猜測冥龍氏族侍奉的神明……就是卡俄斯！
果然如此……
這一刻，他竟然感覺鼻子微微發酸，那是長久漂泊在星河中，終於找到根源的感覺。
葉落歸根。
卡俄斯……沒有死。
這個神明就在眼前，他想看，想看一看這個比三葉蟲更古老，甚至和地球同生的神靈到底是什麼模樣。看看穿插在這段宇宙史詩中的頂尖雅威，度過了兩次諸神黃昏的無上神明的真容，可惜，做不到。
“你有很多要問的。”他拼命想動嘴，就像感覺到了他情緒的波動，卡俄斯的聲音柔和道：“不過，不是時候。”
“我真的沒有想到啊……如此多萬年後，我竟然還能聽到不歸仙界的呼喚……那裡，怎樣了？”
讓我說話！
徐陽逸有太多想問的，想說的，胸口的氣血都在拼命激盪，但是卡俄斯沒有給他機會，不過短短一秒，就有些感慨地說道：“原來如此，不歸仙界已經成為這種模樣了麼……看來，我做的還不錯……”
“我知你想說，明了你想做，但都不是時候，你太弱了……你的動作，已經引起了一些四代雅威的目光……然而，你有希望走到我們的地步……”
“我們會等你，來吧……走過太虛，邁入獨步，踏足尖峰之境，然後……問鼎至高無上的存在。你才能看到你追求的真實。”
“真實的求知慾……我已經太久沒有看到你這樣的修士了，你很好，真的很好……”
“作為回報，我告訴你想知道的答案。”
“身外身，源生之永生，來自於永生明王阿爾巴託.塔格裡斯。於第二次諸神黃昏被慾望第三柱神吞噬，神格散落。你已經擁有了神王的一塊碎片，找到它並不難。”
徐陽逸按捺下波動的心緒，仔細聆聽著應該是卡俄斯的生物的話，不敢遺漏一絲一毫。
“但是，它也很危險。無主的神格對於凡人就是殺器，你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它……將在一年後出現於長生海。”
長生海？
徐陽逸心急如焚，長生海在哪裡？七界地圖上完全沒有這個地方！
他的心情在雅威的目光下根本無所遁形，下一秒，神識中天光綻放，一片浩瀚的星圖出現其中。遠比羽蛇神走過的星穹古路更加詳細。
在這片星圖上，銀河被分為了兩側，右側，就是他現在在的位置，有七界，有龍族的三色之地，有蟲族的源生蟲巢，還有諸多位面。
而左方……是一片黑暗，一股意識傳入他的腦海，四個大字豁然出現。
神創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