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吏何瑾!我等乃聖學子弟,一腔熱血為報磁州,有何不可?尤其還出了人命大案,豈能坐視不管?”

氣勢洶洶的丁逸柳,武鬥不是對手,可在文鬥上信心十足,咬牙切齒地對何瑾唾罵道“反倒是你這害民賊,還敢在此大言不慚。真可謂狂犬吠日,不知所云!”

“人命大案,大老爺當然要當堂受理。但問題是,這關你們什麼事兒,還敢亂敲登聞鼓!”站於這些跌坐狼狽的生員當中,何瑾直面丁逸柳,還環手一指,才撇嘴道“太祖《大誥》中有訓天下利病,士、農、工、商,諸人皆許直言,惟生員不許!”

“如有一言建白,以違制論,黜革治罪。生員本身切己事情,許家人報告,其事不幹己,輒便出入衙門,以行止有虧革退。若糾眾扛幫,罵幫官長,為首者問遣,盡革為民!”

這話一落,二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丁逸柳等人不由目瞪口呆、面露惶恐。

而姚璟也陷入了震驚,不過卻是狂喜的震驚徒兒,真有你的,竟從老掉牙的《大誥》上,找到了懲治這些生員的依據!

當然姚璟也知道,滄海百年,太祖皇帝的《大誥》,早就被丟入了歷史的垃圾堆裡。大明朝判案,也都採用的是《大明律》。

但不管怎麼說,朱元璋畢竟是開國皇帝,他的《大誥》就算再不被士林認可,卻也是一柄有利的武器。

當即,姚璟氣勢十足的一拍驚堂木,喝道“不錯!爾等違背祖制,目無法紀,咆哮公堂,威逼長官,該當何罪!”

“今日之事,當值刑書已記錄在案,本官必當去函提學道,好好說上一說。看看我大明養士百年,是不是就養了你們這些數典忘祖的混賬!”

這一喝,頓時將生員們的氣焰徹底壓住。

他們不由面面相覷,隨即便有幾個意志不堅定的傢伙,改坐為稽首,恐慌言道“老父母開恩,我等一時激憤,又受了旁人教唆,才稀裡糊塗來了這裡”

何瑾聞言,不由望向了一旁面色扭曲的丁逸柳果然,這事兒就是有人挑頭兒,才鼓搗出來的。

只是,我何時得罪了這丁逸柳?

而丁逸柳眼珠一轉,也不得不抱拳認了慫,道“學生救民心切,一時冒失,日後定向老父母謝罪。”

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道“然毒炭害民一案,受害者乃學生族人,自然幹學生切身。還望老父母就此開堂審理,為民伸冤!”

姚璟也知,今日升堂一波三折,終究還是要進入正題的。

幸好有了何瑾打下的基調,衙役城管收取管理費一事,便算暫時被壓住了。同時,這些生員也不敢再胡亂鬧事兒。

當即,他再度一拍驚堂木,冷麵道“好,念你們有功名身份,可旁聽案件。可若再敢咆哮公堂,本官必不輕饒!”

“謝過老父母。”這下,生員們才如鬥敗了的公雞,一個個挪到一旁。

隨即傳喚苦主,何瑾便看到一些人抬著一具屍體進來。

上了大堂後,一個婦人當即哭嚎起來“青天大老爺,你一定要為民婦作主啊。我家男人昨日買了沈家煤鋪的煤,今日一大早就嚥氣了!”

說著,她雙眼就望向了一旁的何瑾,兩隻渾濁發黃的眼睛,怨恨而惡毒。當即竟還起身撲了過來,罵道“狗賊,就是你害了我丈夫的性命,還我丈夫的命來!”

何瑾直接都懵了,他壓根兒不認識這婦人!可下一瞬,他就想到這女人怎麼會認識自己?

由此,他一把架住這女人撓向自己的手,裝作無辜驚恐的模樣道“大嬸兒,我端木若愚何時得罪你了?”

“你,你不是何瑾?”那婆娘也一下傻眼了,轉頭就望向丁逸柳道“丁相公說二堂上就只會有一個少年,那人就是何瑾!”

丁逸柳氣得七竅生煙,沒想到何瑾如此雞賊,趕緊狡辯道“老父母,學生可沒指使她如此,必是這婦人心痛喪夫,才會”

“放肆!”姚璟簡直被氣瘋了,連拍驚堂木喝道“公堂要地,豈是撒潑耍賴的地方!還有你,丁逸柳,真是用計綿綿不絕,一個接著一個。這筆賬,本官遲早要跟你好好算上一算!”

到了這時候,姚璟再傻也看出來了,這些秀才們就是有備而來。

故而,他也不廢話,直接又向那婦人問道“你狀告沈家煤鋪的煤,毒害你丈夫,可有證據?沈家煤鋪開業已經三天,城中有數萬人都燒煤取暖,為何不見他人有事兒,單單你丈夫死於非命?”

“這,這”那婦人又望向丁逸柳,可丁逸柳在姚璟怒視的目光下,哪裡還敢有什麼動作。

最後,這婦人乾脆耍賴道“反正我家男人,就是買了沈家的煤才死了,這騙人精何瑾就是幕後主謀!”

聽到這裡,何瑾忍不住都想發笑“大嬸兒,昨夜你們兩口子沒睡一塊兒?”

婦人一聽這個,潑辣兇悍的臉上,下意識地閃過一絲羞紅,竟搓著衣角問道“你,你問這等羞人的問題幹啥?”

何瑾卻冷哼一聲,道“你想哪兒去了?世人皆知,毒炭殺人於無形,但也不會擇人。你們兩口子當然是要睡一塊兒的,為何你丈夫今早死了,你卻安然無恙?”

婦人一聽這個,眼神兒不由躲閃起來,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昨夜回孃家了才,才逃過了這一劫。”

“哦?”何瑾又笑,問道“可有證人?”

“我,我娘家人可以作證。”

“娘家人?”何瑾撇嘴,道“血肉之親,不足為證。”

“這,這”婦人一時張皇無措,眼神兒還是止不住地望向了丁逸柳。

這丁逸柳估計也沒想到,自己找了這麼個豬隊友,氣得臉色發青。但豬隊友也是隊友,他只能暗暗做了個掏袖的動作。

婦人一見這個,猛然意識到什麼,驟然變臉道“老孃可是苦主,你害死了我丈夫,怎麼還盤問起老孃了!我撓死你,替我家男人報仇!”

“好呀”何瑾冷笑。這次,他可一點都沒攔那婦人。

可老宋和老吳哪裡是吃閒飯的,第一次是沒料到,這一次卻早就上前,一左一右便抓住了那婦人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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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璟也氣得渾身哆嗦,當即扔下令籤道“潑婦屢次咆哮公堂、擾亂辦案,給本官狠狠掌嘴!”

“大老爺,大老爺我有證據啊!”婦人當即大喊起來,才想起要掏衣袖。可老宋和老吳卻根本不讓她動,冷笑道“還是挨完再掏吧!”

說著,另一個皂隸便拿來了掌嘴木扇,絲毫不留情地在那婦人嘴上摑起來,打得她沒兩下便嘴巴紅腫吐血。

而姚璟,則恨恨一哼,意有所指地言道“咆哮公堂,就是這個下場!再有敢犯者,不管他什麼身份,本官豁去這身官皮,也要明正典刑!”

那群秀才聞言,不由氣勢再弱,膽兒小的,還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何瑾卻沒看這些,而是蹙眉看著那婦人掏出的東西,一眼便認出,那是從沈家煤鋪購買煤炭的票據!

這一下,姚璟也沒辦法了,只能簽了傳票兒,開口道“去將沈家的沈秀兒傳來。呃記住,是去傳喚而非拘捕,你們聽懂了嗎?”

捕快劉火兒一抱拳,當聲應諾。

事實上,他心中還說大老爺,那可是我們未來的江湖大嫂。你就是讓我們動粗,我們也沒那個膽子哇

可何瑾聞言,卻不由升起一股鬱悶和荒謬的感覺來師父,我的確很想見秀兒。可在這二堂裡相見,環境氣氛什麼的有些不太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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