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龍溪縣,順順利利便進了姚知府的簽押房。

看到何瑾前來,姚知府顯然很高興,尤其看到何瑾愁眉苦臉的樣子,他似乎就......更高興了。

唐伯虎也猜不出姚文元高興個啥,可隨後見姚文元收斂了笑意,關切寒暄了一番後,唐伯虎便清楚了。

因為姚文元耐不住,很快便言道:“聽聞何大人設計,擒住了海上賊寇金櫻姬,不知此事可屬實?”

姚文元與金櫻姬之父有那番過節,此時金櫻姬落入何瑾手中,姚知府看出了借刀殺人的機會,當然高興不已。

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兒就瞟向了唐伯虎。

這時候唐伯虎還不知道啥意思,隨後便聽何瑾開口:“無妨,這人不過一刀筆小吏,而且這些時日也被本官調教好了,不會再開口亂說了。”

然後唐伯虎就鬱悶了:原來,人家是嫌自己礙眼,耽誤他們商量正事兒啊......

姚文元這裡聽何瑾如此一說,也不再勉強,只是態度謹慎了許多:“何大人,那金櫻姬作亂海上,還幾番造謠生事,大人沒聽她胡言亂語吧?”

“說了......”何瑾就點了點頭,無所謂地道:“她說官逼民反,海上賊寇那麼猖獗,都是姚大人給折騰出來的。”

姚文元當時臉色就變了,訕笑道:“那大人?......”

“我當然是不相信的,要她拿出證據,她又根本拿不出。反正死到臨頭隨意攀咬,都是這些賊寇的慣用伎倆,本官又豈會上當?”

“大人所言極是,那些賊寇著實可恨!”姚文元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明顯也沒太放鬆,又追問一句:“那大人不知想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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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交給錦衣衛審理,再上報給陛下。可.....”說到這裡,何瑾就嘆了一口氣,道:“可之前本官已上書陛下,言已勸降了那個金櫻姬。”

“偏偏海澄縣又出了賊寇禍亂一事,我真是殺又殺不得,留也不好留......想著大人署理漳州府也有多年,應該會有個好法子,故而前來討教。”

姚文元聽後,不由仔細打量了一番何瑾,明顯覺得今日之事太過蹊蹺,便捻鬚試探道:“金櫻姬不過海上一賊寇之首,大人口銜聖命前來主持開海一事,不說生死予奪,但處置這麼一介賊首,應當不在話下......”

“大人言之有理,若沒有之前的那封奏疏,本官早就殺了那金櫻姬,然後上書開海一事當從長計議。可問題是有了那封奏疏,本官便進退維谷......”

“開海一事,從長計議?......”

姚文元一下聽到重點,神色開始恍然起來:原來,此番這小子前來,是拿金櫻姬一事為籌碼,找自己來借力了。

開海這麼一檔子事,根據自己打探出的訊息,滿朝堂都是反對的。只有這小子年少輕狂,貪錢不要命,才打起了海上的主意。

到了海澄縣後,又遇李老爺子為首的鄉紳商賈慫恿,接著還跟金櫻姬籤了協議,便以為開海萬無一失,可以揚名立萬了。

可惜關鍵時刻,發生了賊寇搶掠港口貨船一事。

朝廷那裡可不會管,那股賊寇是不是金櫻姬手下,只會覺得既然都勸降了,為何還會降而復叛?

這分明,就是何瑾對開海一事,太傻太天真嘛。

然後何瑾這裡也看出,開海原來沒那麼簡單容易的。時時都有可能天降橫禍,搭進自己一輩子仕途。

所以,他便萌生了退意,想先緩緩再說......

但又因為之前豪言壯語都放出去了,硬收回來無異於打臉,必須找個人代為開口試探。然後又從金櫻姬那裡聞聽了以前的那點事,便覺得有運作的空間,所以前來看看能否換自己的一封奏疏......

整體一捋下來,姚文元就覺得順理成章,神清氣爽。

當即,語氣也隨之輕鬆了許多,道:“何大人呢,開海一事從長計議也不是不可。只是你總得先表明下態度,讓陛下知曉為何要這麼做,本官才好上書進言嘛......”

何瑾臉色就更羞慚無奈起來,道:“此事的確是本官太過孟浪了,以為事情其實挺簡單,結果操之過急......”

見這小子還不開竅兒,姚文元便有些不耐煩了,拉下臉道:“何大人,金櫻姬這等海上賊寇,不服王化久矣。”

“大人既然已用計擒下,一番審訊定下罪名誅之正名,於情於理皆說得過去。如此本官再上書解釋一番,大人功過相抵,開海從長計議之事不就水到渠成?”

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小子,要想我幫著說話,先把那個金櫻姬砍了!

可何瑾彷彿就是沒有聽懂,遲遲疑疑地開口道:“眼下還殺不得啊,萬一殺了她後,那些海寇上岸報復,本官豈非更無話可說?......唯有先穩住了朝堂那邊,我這裡才好下手。”

姚文元眼神兒一眯,登時就覺得有點意思:小子行啊,心眼兒還是有的,能爬上這麼高的位子,果然不是白給的。

只是你不見兔子不撒鷹,以為本官會白幫你?

你真以為一個金櫻姬的謠言,本官就會......呃,好吧,反正只是上書替你說說話,便能換來自己安心,也是筆值當的買賣。

當下,姚文元便言道:“何大人顧忌的也對,既然開海一事想緩緩,本官上書陳詞一番也無不可......只是,”

說到這裡,他又將話題轉回了金櫻姬身上,道:“既然那女寇不宜交給錦衣衛,那交由府衙審理也說得過去......”

不見兔子不撒鷹嗎?呵呵,你何瑾會,我姚文元難道就不會了嗎?

誰知,何瑾根本不吃這一套!

只見他聽了後,又是猶猶豫豫了一陣,才開口道:“還是不行,那女寇必須我看著才安心。萬一朝廷那邊兒轉了風向,我總得有個轉寰的餘地......既然此事令姚大人為難了,那就算了吧。”

說著,他起身便要告辭。

姚文元卻呆了:還沒見過這樣的!讓你開個海辦不成,可耍起這等小心眼兒,卻一個頂倆是吧?

你走你走,你看我留......呃,還是留一下吧。

畢竟,上書一事你自己也能來,朝中應該也有奧援。多我這麼一嘴,只是面上更好看些。可我一日不看到金櫻姬死,心裡實在煎熬。

你是不知道她躲在海上抓不住的時候,我做夢都想剿了她!現在總算有了機會,可不能一時賭氣,就放過如此良機。

反正,你真不打算開海了,本官有的是時機......

想到這裡,姚文元就乾笑了一下,道:“何大人請留步,既然大人心中已有譜兒了,那這個忙本官還是要幫的。”

“如此,就多謝姚大人了!”

何瑾登時大喜過望,便從懷中掏出一份奏疏道:“那不妨大人就照著這封奏疏措辭,代為印證一番?”

姚文元疑惑接過,看到這就是何瑾打算上奏的表章。

上面言他在海澄如何如何嘔心瀝血,還甘冒奇險為開海掃平障礙,無奈海寇作亂不寧。他痛定思痛才明白欲開海疆,必先平海寇云云......

反正中心思想就是不是下官不用心,實在是海寇太猖獗。陛下一定要相信我,再給臣一點時間......

而讓自己看這封奏疏的用意,當然就是兩人先對對口風。暗示自己一定要把原因狀況寫清楚了,用心言明他想緩緩只是逼不得已,還是會繼續為朝廷效力的......

然後姚文元就再度呆了,徹底呆了:這什麼混賬東西?......成事的本事兒半分沒看到,揣摩聖意、坑蒙拐騙的伎倆倒是一等一!

嗯,這本事兒,本官一定要多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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