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唐伯虎終於不再堵門了。可漱著口的何瑾卻因沒了那份驚嚇,忽然還有些悵然,感覺少了些什麼東西......

人呢,就是這麼......矯情。

到了早飯的時候,唐伯虎倒是出現了,眉宇間還鎖著不少煩憂。

何瑾知道他這是在糾結:從小就接受的觀念,明顯與自己灌輸的歪門邪理相互衝突,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估計走不出來。

然後也不打擾他,只是向一旁的沈秀兒問過:“跟那個金櫻姬談得如何了?”

“估計還恨著相公呢,奴家試著問了幾次,都沒回應......”沈秀兒就悠悠嘆了口氣,看起來這事兒她沒辦成,很是自責的模樣。

“哦,那過幾天再說吧。這幾天讓清霜和那日暮都去試試,實在不行,公主身份尊貴,或許會對她有些影響......”

何瑾也嘆了口氣,最後才言道:“再不行的話,那就算了吧。”

“怎麼能算了呢?.......”誰知沈秀兒一聽這個,反而還急了,開口道:“相公耐些性子,奴家再多去勸慰幾回。女人家嘛,事到最終也就從了......”

柳清霜聞言,當即也介面道:“沒錯,這種事就是個水磨功夫。相公如此心急,未免有些焚琴煮鶴之嫌。”

剩下那日暮和朱秀英倒是沒說什麼,但臉上也沒反對的表情。甚至待柳清霜說完,她們都還贊同地點了點頭。

最後老孃崔氏便下了論調,道:“兒媳婦們說的沒錯,這事你不用管了,我們總歸會幫你搞定的。”

何瑾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甚至還有些不耐煩,嘀咕了一句:“嗨,就那麼點兒破事,她願意就願意,不願意拉倒,上天了還!.......”

這下唐伯虎就不糾結了,驚得嘴裡的蝦餃也掉桌上了:何大人,厲害啊!......領回個絕色嫵媚的女人,妻妾們不吃醋就算了,竟然還幫著說服。

如此御家有術,真乃男人之楷模,吾輩之典範!

然而,沈秀兒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的敬佩煙消雲散了:“也不能這麼說,此番畢竟是相公強人所難,先軟禁了人家,又脅迫人家手下,如今又逼著跟咱做生意,實在有些......忒不要臉。”

“做,做生意啊?......”上次何瑾勾搭金櫻姬的時候,唐伯虎被李老爺子拉出去了,自然不知道這岔兒。

“當然是做生意,你以為還能幹啥?......”何瑾就環顧身旁,五位面色開始冷笑的女人,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唐伯虎頓時臉色訕訕。

可隨後又一想,又開口道:“大人,關於此事屬下還有些不明白。昨夜大人說了開海的本質就是在爭主導權,可這跟逼著金船主剿殺海寇又有何關係?”

“關係就是她手下一發動剿殺,所有海寇對她的態度就會發生轉變——從此之後,金櫻姬在海寇眼中就不是一類人了,是朝廷的狗腿子,是要劃清界限的敵人。”

何瑾輕言慢語,解釋道:“只要她做了這點,隨後我就會以她的勢力為例子,大肆褒獎擴散,宣諭那些海寇們回頭是岸。”

“上岸之前呢,若不想做苦役償還之前的罪過,最好把老大也一併買了......如此局勢既成,海寇根基自亂,便會陷入分裂內鬥當中。朝廷水師再大肆進剿,便可勢如破竹,大明海寇之亂解矣。”

唐伯虎聽得不禁毛骨悚然,道:“何大人你果然......忒不要臉。不過,此舉若能剷除大明百年海禍之亂,也算大功一件。”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何瑾就點了點頭,又補充道:“其實還是個爭主導權的事兒,之前是金櫻姬打著歸順的幌子,想利用我們。”

“然後我技高一籌,脅迫她先向那些海寇先下手,局勢逆轉,她這支勢力便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只能假戲真做,一條心將歸順朝廷這路走好。”

“這的確是條安邦定海的......毒計,於國於民皆有好處。只是,如此一來......”說到這裡,唐伯虎就抬眼看了一下何瑾,小心翼翼地道:“如此對金船主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

“沒錯,人被相公軟禁了,手下也被相公利用......若我是金櫻姬,鐵定也恨死相公了。”那日暮終於尋到了開口的機會,她心中沒多少為國為民,情感上更多為一位命運多舛的女子感到不平。

“當然不會讓她白乾,也會給她補償的。你家相公的確是位渣男,不過跟普通渣男相比,卻是位負責任的渣男。”

何瑾便笑了一下,道:“首先呢,我是利用了她的手下,但那也不是完全的陷害。他們剿殺了海寇,同樣能以軍功論賞的。”

“另外呢,她還有個卡在心裡的執念,我幫她把這事兒給辦了,總算有來有往、有借有還了吧?”

“執念?......”朱秀英聞言,當即明眸一眨,道:“不錯,她要報父仇!......金櫻姬親眼看到自己父親被劉瘸子所殺,母親不敢凌辱自盡,恐怕支援她活下來的執念,就是為父母報仇了。”

“嗯,其實除了那個劉瘸子,還有姚知府是她更想報復的。”

說到這裡,何瑾就托起下巴,道:“但那劉瘸子還好說,剿寇大勢既成的時候,天涯海角有時都藏不住一個人的。然姚知府這裡,恐怕就稍微有些難度了。”

“有何難度?......”朱秀英當下就有些急了,道:“姚知府不是收受了,金船主父親的賄賂?讓錦衣衛就依此事將他抓起來,嚴刑拷打,不信他不承認。”

“那只是金櫻姬的一面之詞,而且,她也沒證據......”何瑾忍不住苦笑起來,他當然也知道金櫻姬沒必要說謊,但執法可不能這樣。

否認錦衣衛就會恢復到永樂時代的囂張跋扈,到時候禍亂天下、魚肉地方,又該由誰來制衡?

東廠嗎?

然後東廠因此勢大,再把取消的西廠弄出來?......如此迴圈繁複,大明還要不要幹別的事兒了,天天爭權奪勢的玩兒?

做事要講證據、有依據,尤其掌握著豎立綱常之權的朝廷,更應對此慎之又慎。

自己平時帶著錦衣衛狐假虎威就算了,真敢胡來的話,你乾爹弘治皇帝立馬大嘴巴抽我信不?

“此事難道就這麼算了,就讓那個姚知府逍遙法外不成?......”朱秀英當然也清楚何瑾說的有道理,可心中就是順不過那口氣:憑啥為非作歹的人步步高昇,含恨而亡的人就要死不瞑目?

“沒錯,大人不是也說了,姚知府貪了那筆錢,就跟大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要用最毒辣、最陰險、殺人於無形的法子對付他嗎?”

唐伯虎這時候也滿懷期待,嘴上卻抱怨著說道:“難道大人思忖了一天,還沒想出那最毒辣、最陰險、殺人於無形的法子?”

喝完最後一口粥的何瑾,聽到這裡不由抬了一下頭:“喲......居然都會用激將法了。雖然這法子粗淺鄙陋,但是......它很管用!”

說著,他就放下飯碗,一揚頭道:“像我這樣智計無雙、風流倜儻的翩翩美少年,最受不了別人質疑能力。不就是一個知府嘛,早就想出法子了。”

“什麼法子?......”唐伯虎也呼啦啦地快速喝完粥,一臉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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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知,何瑾臉上的笑意就濃郁了起來,賤賤地言道:“唐寅兄,這個你懂的......”

“啊?......又是跟著看,然後自己悟?”唐伯虎聞言,當時就鬱悶了:“大人,你要再這樣下去,我可就不給你寫詩畫畫了......”

“人和心我都得到了,詩和畫還能少得了?.......啊哈哈,小虎虎,你可真是調皮。”何瑾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可身旁五位女子見狀,頓時一放碗筷,感覺這飯沒法吃了。尤其沈秀兒和柳清霜,更是忍不住要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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