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刀放下,這次不坑你們的錢!”

看著那些勳貴武將,一個個不是來砍自己,而是使出了‘夜守八方’的招式,小心翼翼還要往後退的樣子,何瑾終於才反應過來。

氣得他當即大吼道:“瞧你們這個樣子!人與之間的基本信任呢?在你們心目中,我就是那種無恥卑鄙、坑蒙拐騙之人嗎?”

一聽這話,這些勳貴武將們才放了心,紛紛又重新落席。

尤其張懋更是不客氣,還嘟囔了一句:“自己到底是個啥人兒,難道心裡沒點數兒嗎?吃你頓飯還讓我們提心吊膽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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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何瑾就有些懷念大草原了。

不是因為那裡的空氣好,而是火篩還沒讓自己玩壞。再看這些故土的鄉親們,都已經學會反諷了

“小子,讓我們上陣打仗,我們二話不說。可說到掙錢改革,你才是行家能手,此番主動邀請我們過來,想必你心中已有了腹案吧?”朱暉沉思了片刻後,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

何瑾也最喜歡這種神助攻,不由興奮起來,道:“不錯,此番讓諸位前來,就是讓你們一塊兒來掙錢的!”

“眼下我手上的這個專案投資小、見效快,就算不會經營,也有經紀人代為管理。可謂一次性投入,百倍利潤回報,穩賺不賠啊!”

“最最重要的是,這個專案除了能讓大家夥兒發上一筆財之外,還能創造大量的財政稅收。只要國庫裡有了錢,屆時深入推行軍制改革,一切都水到渠成”

聽著何瑾如此蠱惑人心的說辭,這些個勳貴武將們眼裡,全都冒出了金光——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跟錢過不去。

“小子,別吊我們胃口了,具體什麼呃,那個專案,趕緊跟我們說說?”薛倫可是這些勳貴裡最有商業頭腦的,聞言已有些迫不及待。

何瑾這會兒就躊躇了一瞬,然後按住了腰間的繡春刀,才開口言道:“跟蒙郭勒津部落通商貿易!”

話音落下,那日暮一下失手碰翻了桌案上的酒杯。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何瑾讓自己見識的是什麼場景。

他,他難道瘋了不成?

難道不知道這些勳貴武將們,各個對她阿爸有著刻骨的恨意?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朝中人脈,就此一朝喪盡?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他明明一個人就可以做,為何偏偏讓自己在場?

他是在暗示什麼嗎?

少女的心,這會兒就如翻倒的酒水,緩緩流淌暈染開來,已不知是何滋味

結果也自然如那日暮所料,這些勳貴武將的面色,驟然變得陰寒僵硬無比,隨即再度拔出了刀。

朱暉第一個拍案而起,喝罵道:“何小子,這話老夫可以當你喝多了,說的全是醉話。否則,休怪老夫刀下無情!”

“不錯,我大明與蒙古紛爭百年有餘,仇深似海。就連這大明朝,也乃太祖篳路藍縷,驅除胡虜所創。何瑾,你莫非被錢迷住了眼,想要倒行逆施,為天下人所不恥?”

張懋畢竟跟何瑾關係親近,語氣還算平順。

可到了薛倫這裡,便有些難聽了:“哼,何瑾你貪財圖利,什麼錢都會去賺。可我跟你不一樣,這等沾著將士們血淚的錢,我絕對不會碰一文!”

聽完三人的吵嚷,何瑾非但沒生氣,反而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都沒有二話不說就砍我

然後,他就扶起了酒杯,示意那日暮倒上後,才抿了一小口言道:“假如我換個說法,不知諸位可會接受?”

說著不待三人表態,他就繼續言道:“假如我說蒙郭勒津部落誠心歸順我大明,我大明為彰天朝上國懷柔之恩德,准許兩方通貢互市,不知三位有何看法?”

“當然還是不行!”

朱暉下意識就開口反對,可要說個理由的時候,忽然就有些卡殼:“呃火篩屢屢擄掠大明邊關,殘我子民,殺戮無度。”

有了這樣的開頭兒,他隨後就流利多了:“不錯,此等罄竹難書之罪,自當夷族梟首方能平息國恨。豈能他說投誠就投誠,我大明還要准許他部落通貢互市?”

這話落下,那日暮當即變色,忍不住就要動手——蒙古草原上無論漢子或是妹子,都不可能允許別人,當面說要砍自己老爸腦袋的。

然而何瑾卻先她一步,猛然按住了她抓著酒壺要砸向朱暉的手,一臉淡然地向朱暉言道:“嗯,保國公言之有理。”

被陌生男子這樣按住手,那日暮沒有漢家女子的羞惱,更多的還是氣憤不甘。畢竟這麼一按之下,她也意識到眼下的形勢,衝動任性只會讓事情萬劫不復。

可理智雖然如此,情感上還是怒氣翻湧,想知道何瑾為何要自己這般受辱。

然後,她就聽到何瑾繼續言道:“既然保國公不同意火篩投誠,那他自然會竭盡全力瘋狂報復,一洗前恥。”

“上次固原我們贏得那麼艱辛,保國公覺得下次他捲土重來,我等還能守得住,擊得退?”說到這裡,何瑾不免就笑了起來,道:“想必諸位也聽說了,我率蒙郭勒津部落突襲延綏鎮一事吧?”

這下,就算朱暉也不得不承認,軍制改革雖略有成效,可大明邊關痼疾尚未根除。一旦行差踏錯,就又是一場邊關劫難。

最主要的是,毀滅可比創造容易多了。幾十年乃至數百年的財富,一把火就會給燒個乾淨

“這,這這你身旁的丫鬟,怎麼一副要殺我的樣子?”憋了半天,朱暉也只憋出了這句話。

“哦,她就是腦子燒壞了,一會兒怒一會兒笑的,不用多管。”

說起謊話來,何瑾眼睛都不眨,還十分富有邏輯:“我之前不是腦子也燒壞過嘛,看她覺得很親切,就收留了下來”

一下子,朱暉就無言以對:好吧,你們傻子之間的情義,我們正常人不懂。

這時候,一直沒出聲的王華忍不住了,道:“火篩、小王子實不足畏,而嬖倖亂政,功罪不明,委任不專,法令不行,邊圉空虛,深可為畏。尤其近年邊將失律,率令戴罪殺賊,人心日懈,士氣不振。”

“若陛下大舉乾綱,有罪必罰,有功必賞,專主將將權。厚恤沿邊死事之家,召募邊方驍勇之士,仿靖代制科薦舉之例以收異材,必令異族難入長城一步。”

“大哥,你說的這些,不就是我提議的軍制改革?”何瑾聽完就笑了,然後又是一攤手,道:“沒錢”

“沒,沒錢我,我”腹有萬卷的大儒,最終還是敗倒在這殘酷的二字面前。痛苦地喝了一杯酒後,再不發一言。

太受打擊了!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最終還是張懋打破了沉默,道:“小子,如你所說的法子,難道就能讓我大明邊患永除,河清海晏?”

“河清海晏不敢保證,至少讓邊關和平個百十年,乃至更久遠,卻是沒多大問題的。”何瑾這會兒語氣就輕鬆了些,道:“諸位其實可以想想,宋與遼澶淵之盟後百年,可還有大規模的戰爭?”

張懋也不吭聲了,悶悶地仰頭灌了自己一杯酒。

“除此之外,難道你小子就沒有別的法子?”這會兒就剩下薛倫,情感上怎麼也轉不過彎兒,鬱悶地問了一句。

何瑾當然不會回答這等無聊的問題,而是一下就轉了話題,道:“我名下的清平商行,已開始大量收購糧食茶磚、鹽糖、麻布絲綢等物資了。”

“這些在大明朝隨處可見,價格也低廉,可到了草原上都是極為緊俏的物資,立時身價倍漲。這等通貢互市的機密消息,我可是一般人不告訴,諸位叔伯若是哎,哎,你們怎麼都走了,慌慌張張地幹啥去?”

“他們當然也去準備收購物資了,你難道連這個都看不出來?”看著四人匆匆走遠,那日暮不由白了何瑾一眼。

誰知何瑾也feng sao地回了她一眼,道:“你都能看出來,我會不明白?哼,別忘了誰把他們請來的。”

“你,你”那日暮看著這混蛋,這會兒還摸著自己的小手,忽然臉就紅了:“你故意留我在場,就是為了讓我?”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再直爽大膽的女子,這時候也是羞澀的。

然後,就見何瑾就一點頭,道:“沒錯,就是為了讓你看到我多厲害。畢竟,裝逼都沒個觀眾,會喪失很多樂趣的啊”

一下子,那日暮就明白,崔氏為何老是愛揍她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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