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火篩連續不停攻城,導致我軍連連防備不足。西門的將士們已不止一次,趕來救援三門了。保國公,這樣的狀況你不覺得很熟悉嗎?”

朱暉當然很熟悉這種狀況,上次之所以突襲火篩大營成功,就是因為歷來火篩攻城明軍守禦,雙方都有了思維定式,才使得何瑾的計謀建功。

現在固原城西門的情形,同上次多麼相似!

並且朱暉更知道,打仗其實跟打架差不多:火篩大軍身強力壯,雖說現在已遍體鱗傷,可明軍這裡還是受不了他一拳的。只要那拳砸實了,就是一擊斃命!

好個火篩,竟然如此隱忍,一直等待著這等時機!

然而,就在朱暉喚上傳令,準備吩咐以後西門將士,不可再救援三門時,忽然東南北三面響起了雄渾悠長的號角聲。

“又來了,這火篩還真是難纏!”

“不是之前那等小規模騷擾,他們全軍盡出了。”何瑾透過望遠鏡看了一眼,隨即遞給朱暉道:“這次應該就是,火篩發動出其不意一擊的時候了!”

“速速去西門告訴陳壽,無論三門如何兇險,決不能讓將士們再來支援!”朱暉也吼了起來,嗓音裡是掩藏不住的焦躁。

很快,兩方再次展開了廝殺,彼此都打了快二十來天了,套路都十分熟悉。尤其火篩大軍看起來很是有些急躁,直接下令就是攻城。

“守住,都給本公守住!”朱暉也不多廢話,帶著親衛就來到城頭督戰。

可這一次火篩大軍明顯以往不同,跟打了雞血一般,悍不畏死地迎著qiang林彈雨衝到城下,架起雲梯開始瘋狂攀登。攻城車上也蒙上了熟牛皮抵擋箭支和qian dan,一下接著一下狠命撞擊著城門。

“用火油,用火油燒了那衝車!”朱暉大吼,然後一罐又一罐的火油,被士卒遠遠地砸過去,砰然碎裂。

然後箭手將箭頭裹上沾了火油的布條,點火一箭射去。衝車上的火油頓時燒了起來,熊熊烈火中,只見火篩勇士渾身著火,慘叫著滿地打滾。

火篩這裡隨後也發威了,拋石車新組裝了不少,盡數拿了出來,石塊兒鋪天蓋地地砸向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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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那裡還有自己人在攀登,反正就是要壓住守城這方的火力,帶著一股子同歸於盡的瘋狂,立時讓形勢萬分嚴峻起來。

而火篩大軍反倒更加興奮了,一掃之前攻城失敗士氣低落的頹勢,紛紛揚著刀棒大聲呼喝起來。城牆上幾乎在一眨眼,就被火篩勇士們填滿,明軍將士不得不展開白刃戰。

“調後備役,快調後備役上來,決不能讓他們攻陷城牆!”朱暉又是大吼,隨即抽刀準備衝上去。

可一旁傳令遠遠趕來,惶然言道:“沒有後備役了,南門李都督已陷入苦戰,提前將後備役徵調了過去。”

話音剛落,這傳令就被一支流矢射中,登時倒地身亡。

“那就將新軍,錦衣衛他們調來!”朱暉瘋了,推出去三個親衛吼道:“實在不行,讓那些徵調的民夫也上來!”

三個親衛匆匆跑下城牆,分別去往新軍營,錦衣衛還有民夫營那裡傳令。

可火篩這次鐵了心一樣,未待第一波先鋒消耗完畢,隨即又投入了第二波。連綿猛烈的攻勢,讓城牆的廝殺焦灼而熾烈起來。

何瑾一刀砍死個火篩勇士,愕然回頭,才發現身後一人已被劉火兒幹掉。

來不及感謝,就跑到朱暉面前:“保國公,還需派去一人拿著你的信物,嚴令西門的將士不可擅離職守。火篩越是瘋狂,越是表示他們要放手一搏了!”

“不錯!”朱暉點頭,拿出自己的腰牌道:“去告訴陳壽,就算是老夫死了,也不能讓西門的士卒擅離職守!”

說完這話,老朱似乎真打算送死一樣,大步走到了戰鼓跟前。

一把抽出鼓架的鼓槌,大吼道:“大明男兒們,給老夫記住了,天子死社稷,將士守國門!”

“固原是邊關最後的防線,固原一破,我大明百萬關中百姓就要慘遭屠戮,都給老夫拿出志氣來,死也要站著死!”

強勁的朔風中,朱暉雜亂的頭髮和鬍鬚飄揚著。

雄渾急促的號角聲裡,忽然被隆隆的鼓聲干擾,大明將士聞聽擊鼓進軍的命令,當即大吼一聲,拼死與敵軍奮戰起來!

站在這樣的戰場中,何瑾環顧四方,瞬間感覺時間都凝滯放緩了。

身邊的嘶吼聲也縹緲起來,隱約之間,他看到一名傷重的大明將士,猙獰吼叫著推著火篩勇士跳下城牆。

還有一位明明被敵軍捅破了肚子,怒吼一聲又一刀割斷了敵人的脖子,然後口吐鮮血、撐著長qiang讓自己立著死去。

遠處城垛那裡,一名士卒抱著qian dan,挨了數刀仍舊堅持著點燃了引信。看著炮彈打出去後,才趴在了炮架底下,雙手又死死抱住要砍壞炮架敵軍的腿

劉火兒也雙目赤紅,鬼叫個沒個人樣,砍著身邊的敵兵;陳明達已趴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還有王英也不射箭了,掏出了bi shou吼叫著,猛戳一名敵軍的胸膛。

如果可以從上空俯視整個固原,就會發現圍著固原,已形成一個急速翻滾的旋渦,鮮血、斷肢,兵刃全都卷在裡面,瘋狂地湧動著。

間雜著黑色、暗灰色、醬紫色,以及說不上什麼顏色的斑塊,一層層洗刷著城牆。然後在這個旋渦裡,一切又復歸為殘酷的血紅色

忽然遠處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城牆突然間一抖,轟然間塵土飛揚。何瑾猛然抬頭看去,竟是西門的一處牆體倒塌了。

雄渾的鼓聲,也戛然而止。

朱暉愣了片刻,隨即跑到何瑾跟前兒:“小子,真被你料中了。火篩不知何時藏了一支精兵。趁著三門齊攻之時猛然攻西門,竟被他得逞了!”

這會兒何瑾還有些呆,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朱暉卻急了,怒聲對著他吼道:“現在該怎麼辦,你快拿個主意!整個固原城,就你腦子最靈醒!”

“哦哦”何瑾猛然抽了自己一巴掌,才覺得時間恢復正常了。

然後腦子急速轉動,忽然想到歷史上有個情況跟這十分相似,當即開口道:“牆破了那就趕緊修啊!”

“都這個時候了,還怎麼可能去修城牆?”

“怎麼不能?”何瑾也急了,慌忙說道:“西門那裡一直未遭受攻擊,滾石擂木還有很多。先用這些把缺口堵住,拼命也要把火篩大軍打退,然後就可以邊打邊修!”

朱暉一愣,隨即一把拉著何瑾跑下城牆,帶著親衛一路衝到了西門城牆上,對著發瘋一樣奮戰的陳壽吼道:“你去北門,西門讓老夫親自來!”

這一次,朱暉也不擂鼓了。

下達了用滾石擂木修堵缺口的命令後,便對著身後親衛吼道:“老夫就站在這裡,只能前進不許後退,一定要打退敵軍的這波進攻!”

這個時候,那些火篩騎兵也終於找到了機會。

憋了將近二十多天的怨氣猛然爆發,齊齊掣起了戰馬,如鋪天蓋地的潮水般,湧向了這處缺口。

鐵蹄在轟鳴,塵土在飛揚。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全都是猙獰的殺意,完全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一時間,何瑾似乎也有了明悟。

緊了緊手中滴血的繡春刀,他不由苦笑了一聲。隨即,猛然面色猙獰大吼道:“來呀,老子也會拼命,大不了就再穿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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