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滿朝文武,沒有一個像你一樣,能打消朕招駙馬的想法兒,平抑市場的銅價,壓制了有著百年根基的勳貴!甚至,就連皇後那兩個不學無術、卻陰險狠毒的弟弟,都在你面前吃了大虧!”

說起這話,弘治皇帝不由有些惱恨。當然,他惱恨的不是何瑾,而是張鶴齡和張延齡那兩貨。

假如何瑾沒有入京,兩方沒有發生摩擦衝突,弘治皇帝或許都永遠不會知道,他視為親人的兩個傢伙,竟是那等狼心狗肺之徒。

“你說,如你這樣一般嗯,英俊少年,若不委以重任,豈非顯得朕無識人之明?”說到‘英俊少年’這四個字的時候,弘治皇帝還不由加重了幾分語氣。

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在譏諷何瑾的臭不要臉。

可誰知何瑾聽了這話,當即連飯都不吃了,出了案几恭敬一拜,道:“陛下慧眼如炬,洞察微末,實乃千古之明君!”

“微臣都不知道,自己原來竟這般優秀。還是陛下神目如電,將微臣豐富的內涵還有華美的外貌,統統都看了出來”

一瞬間,正吃著飯的三位內閣大學士,全都噴了飯,愣愣不已地看向何瑾:好小子,你是成心不想讓我們好好吃飯是吧?

就連弘治皇帝,都氣得差點要站起來。

可氣著氣著,他忽然就笑了:“行吧,你年少不懂事兒,說啥就是啥吧。朕惹不起你,只能護著你了。”

誰知何瑾一聽這話,神色頓時就有些幽怨了:你都要將我扔邊關那裡吃沙子了,還說在護著我?

可弘治皇帝似乎早就料到了他這反應,將御案上的一大摞奏章,全都推到了地上,對著何瑾說道:“你自己看吧。”

那堆奏章跌落在地,足有小山的模樣,比之前彈劾邊關戰事的奏章還多。何瑾有些納悶兒,不由隨手撿起了一張看了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本所有的奏章全是彈劾他的。

彈劾的內容五花八門,有說他貪財圖利、玷汙風氣的;有說他狂悖無禮、帶壞太子的;還有說他諂媚迎上、十足奸佞之臣,必將禍亂大明江山的

反正何瑾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這些御史言官統統將他彈劾了個遍!

一直以來,何瑾知道自己這等跳脫浮誇的性子,跟大明朝堂官場格格不入。而他也很有自知之明,除非有必要,否則也不跟那些朝堂官場的傢伙打交道。

這樣就導致他產生了一種幻覺:彷彿自己跟朝堂上的那些官老爺、政客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歲月靜好。

可事實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

他這麼一個無根無基的鄉城小人物兒,入京城就是巔峰。人家子弟苦學多年,莫說太子陪讀,就連太子一面都見不到。

後來又一樁樁一件件的大事兒,更得弘治皇帝青睞。雖說還未正式封官兒,卻誰都看得出他在當今天子和未來天子心目中,地位很是不一般!

妒忌是原罪,是人性。更何況,又是在京城這等權力政治旋渦中心。

一個貌似除了奸詐油滑之外,便一無是處的少年,卻享受得天獨厚的政治資本。這讓那些寒窗苦讀多年、又蹉跎十餘載,卻鬱郁不得志的官員們如何不羨慕嫉妒恨?

更不要說,何瑾還從來不嚴正自守,一副輕佻浮浪的做派。在這些人看來,更是處處都是毛病——這樣的傢伙,不彈劾他彈劾誰?

“別的不多說,就說你那府宅,以為弄掉了那些門當紅漆,住進去就不算僭越了?還有,太子可以寵信你,送你寶馬雕車,而你就可明目張膽地乘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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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皇帝這才嘆了一口氣,道:“你要知道,若非朕如同維護張家兄弟那般不,朕比袒護他們還袒護著你!”

“否則的話,就你那些實實在在的張揚做派,早就夠將你攆回磁州鄉城了幾百次了。更別提,你還屢屢耍著小聰明,將產業掛在皇家名下,如此目無皇威,你究竟將皇家都當成了什麼?”

這番話落,何瑾不由一下感覺冷汗涔涔,慌忙言道:“微臣孟浪,竟不知早已身犯重重罪過,萬望陛下恕罪。”

沒辦法,前世這些很正常的事情,在這個時代看來,就是大逆不道。

若非弘治皇帝寬仁有容,一直在替他遮風擋雨,他還真不知道京城當中,原來已有那麼多人開始眼紅。

可想不到聽了這話後,弘治皇帝竟然又笑了,還略帶有幾分自嘲的語氣,道:“可是,朕就喜歡你這渾小子!”

“你輕佻,你孟浪,貪財圖利,膽大包天,朕難道不比他們清楚?”

“但朕就是喜歡你這股少年人的衝勁兒和幹勁兒,有想法兒、有手段,為達目的嗯,就是你說的那樣,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比起那些口吐千言、胸中實無一策,徒有滿腔報國虛志,卻關鍵時刻張目結舌的傢伙來,朕更清楚你可擔當重任!”

說到這裡,弘治皇帝面色更加凝重,語重心長地道:“潤德,你比太子也大不了幾歲,且如此多謀巧變,朕一直將你視為未來朝廷棟樑,儲君班底。”

“原打算著,讓你在東宮韜光養晦一段時日,積攢下資歷。可想不到你小子太能搞事兒,才半年時間,便惹得滿殿朝臣側目。”

“此番前去邊關,看似兇險,但也不失是對你的一次磨礪和錘鍊。”

“一來你可擺脫那些朝臣攻訐,讓朕喘口氣;二來,你在外得了這等大功績回來,朕論功行賞,誰還敢說你輕佻浮浪,成事不足?”

聽了這席話,何瑾不由頗為感動:說實話,假如弘治皇帝若拿出那等‘君為臣綱’,或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王權態度來,他說不得就有條件要逃,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逃了。

可現在堂堂一朝天子,對自己這般將心比心,把自己當朋友、合作伙伴來看,這種氣度和胸懷,才真正是明君風範。

嗯簡而言之,自己就是頭順毛驢兒,而且,這下還被弘治皇帝摸順了。

他當即再度叩首,情真意切地言道:“陛下以國士待臣,臣豈敢不以國士之擔當回報陛下?此番入邊關調查一事,臣必當竭盡所能,為陛下查個水落石出,分憂解難!”

“好!”弘治皇帝聞言,不由龍顏大悅,讚道:“朕果然沒有看錯你,對大明江山,你一向是忠心的!”

說著,他也吃不下去飯了,思忖著道:“此去兇險,朕自不必過多交代。朕能給你的保證,便是無論此行若何,只要朕與太子還在,你的家人必榮享富貴!”

“還有你足智多謀、思慮周全,此番去邊關有什麼要求,儘管一一提來。朕與大學士們在此,會酌情予你提供最大的便利!”

何瑾聞言,不由身軀一震,面色就有些羞澀起來。

劉健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懂得禮節客氣了,笑呵呵地言道:“小子,平時膽大無恥慣了,這會兒反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不是”何瑾就拉了個委屈的長音兒,道:“只是這要求的話題有些敏感,臣臉皮薄”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覺得這飯是徹底吃不下了:你臉皮薄?大白天的說鬼話,你噁心誰呢!

憋了半天的弘治皇帝,也有些動怒,拍案道:“說!朕就讓你實話實說,倒要看看你這話題到底如何敏感!”

“臣遵命!”何瑾一下就放鬆了,隨即暗戳戳地搓著兩根手指,道:“陛,陛下啊,這次派微臣入邊關,不知會給個幾品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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