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和蕭敬可都是廠衛的頭子,兇名赫赫,聲名在外。對付何瑾這等厚顏無恥的狗賊,自然是選擇屈服了。

畢竟,越是位高的人越在乎臉面,更不能跟一個傷重的少年計較。

兩人只能恨恨不已地掏出銀票兒,交給何瑾道:“小子,我們在想方設法救你的命,你卻一門心思想著坑我們的錢?”

“是兩位大人在乎小子,探望來給的紅包,小人會記在心裡的。”嘴上這樣說著,可何瑾手剛接了銀票兒,立馬就揣進了懷裡。

那速度簡直快逾閃電,而且十分果斷,生怕兩人再要回去一樣。牟斌和蕭敬看得,都不禁有些傻眼: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而塞了銀票兒的何瑾,又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道:“二位大人不用問他們了,假如我猜的沒錯,他們也不知該去哪裡領賞金”

牟斌和蕭敬一下子聽出,何瑾分明是在轉移話題。

可問題是,這個話題他們無法抗拒啊。只能先嚥下這口氣,看向那些刺客,希望他們給出的答案,能讓這小子別如此嘚瑟。

但想不到,那些刺客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個個都羞澀無比的模樣。

最後在牟斌的呵斥下,其中一個才開口道:“回,回大人們的話,鬼手樓向來神秘,據說只要你刺殺了目標,自會有人找上門來,將賞金送過來的”

牟斌和蕭敬這下真是感覺日了狗,尤其蕭敬更是氣得臉色煞白,忍不住用尖利的嗓子吼道:“你們是腦子有坑不成!連僱主是誰,在哪兒領賞金都不知道,就敢豁出命來刺殺當今太子?”

這時這些刺客好像才反應過來,一個個懊惱不已的模樣,覺得自己就是個sha bi。

倒是一旁的牟斌,卻一直盯著何瑾的神色,見他一副早有預料的神情,不由疑惑道:“何千戶,你是如何知道,他們不知道的?”

何瑾頓時一副無奈悲憫的眼神兒,看向牟斌和蕭敬等人,搖了搖頭:你們啊,真是沒經歷過資訊ao zha的時代,就這麼點破事兒,還用得著去分析?

算了算了,還是給你們解釋一下吧。畢竟,拿了你們一人一百兩呢。

“嗯,這事兒嘛假如我猜得不錯的話,最早無非就是有人找殺手刺殺目標,然後如此吸人眼球的轟動之事兒,慢慢地就傳到了市井。”

“或許是殺手故弄玄虛、自抬身價,也或許是僱主想隱瞞身份。以訛傳訛之下,不知怎麼就有了鬼手樓這個東西。”

“又因京城乃繁華之所,謠言傳的多了,自然便有了進一步的擴散發展。後來就該是有人無意放出了風聲,要幹掉某某人。”

“結果呢,有個腦子缺根弦兒的殺手,還真把那人給做了。又怕僱主不認賬,就留下了鬼手樓的名號,意思是警告僱主,我可是有組織的人。”

“僱主這裡呢,應該也沒食言,偷偷地給了那人賞金,鬼手樓一下由此聲名大噪。久而久之,隨著這類事情越來越多,人人便漸漸信以為真,以為真有這麼一個組織。”

“也,也就是說鬼手樓其實只是個江湖傳言?”聽著何瑾條縷清晰,將事情剖析了一遍,牟斌和蕭敬真是既覺得荒誕,又覺得合情合理。

這種矛盾至極的感覺,差點讓兩人三觀炸裂。

“也不算江湖傳言,就是事情往往不受控制,漸漸就成了一種約定成俗的潛規則。”

這時候,何瑾便看向那些刺客,帶著濃濃的嘲諷言道:“假如這次,他們真要了我的命,兩位大人說那些個勳貴,會不會給他們賞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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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敬和牟斌一時面色駭然,不由想到了可怕的結果。

何瑾就止不住冷笑起來,道:“他們當然會得到賞金,甚至還會得到不少的賞金!因為想要我腦袋的人,可不止一家勳貴!”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嘴唇緊抿,繼續陰冷言道:“並且,假如這次我真死了,那些勳貴們還不必負上一點責任!”

蕭敬和牟斌頓時一愣。

可又細一想,不由就在夏末悶熱的季節,都冒出了冷汗!

因為何瑾說的一點沒錯:勳貴們可沒派人對何瑾動手,只是“不小心”放出了一點謠言嘛。而且那謠言,也沒法兒證明就是他們放出來的

“如,如此說來,這案子只能同兩年前那個案子一樣,成了無頭案?”蕭敬和牟斌不由對視一眼,陷入了為難的境地。

要知道,這件事兒發生後,弘治皇帝可謂龍顏震怒。之所以動用他們廠衛,就是要狠狠給一些不法之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可廠衛假如真的出手,案子一下就牽扯大了!

畢竟這就是一樁無頭案,真要徹底剷除“鬼手樓”,非但要將這次的勳貴、殺手、地痞無賴全部誅除,更要將以往涉及“鬼手樓”的人,全都揪出來正法!

屆時,捕風捉影暗生殤,屠刀之下哪個能說清楚,哪個又能逃得了?

可假如不這樣,何瑾的這一箭豈不是白挨了?弘治皇帝的震怒,又該如何安撫?朝廷的威儀,又當置於何處?

但想不到,就在蕭敬和牟斌無所適從的時候,何瑾又忽然沉痛搖頭道:“這案子,恐怕真要成無頭案了。”

“畢竟眼前這些草莽刺客,只不過都是炮灰。那個派高手一箭射中我,隱藏在幕後的人,才是真正心機陰沉之輩!”

蕭敬和牟斌不由再度駭然,齊齊言道:“何千戶的意思,此番刺殺還是兩派人所為?一派是這些聽信了鬼手樓傳言的傢伙,還有一派躲在了背後?”

“不錯”

何瑾頹然點頭,從床上拿出了那支射中他的箭,道:“二位大人請看,這支利箭的箭桿,乃是上好的細竹所制,箭簇是不超過三錢的鑿頭鐵箭,箭羽乃是野雉尾。”

“全箭不長不短,正好二尺五寸,還不超過十錢,通身用桐油浸泡後,還塗了黑漆這等複雜的工藝,二位大人難道就不覺得眼熟嗎?”

“這,這是皇家才”蕭敬和牟斌失聲言道,可話說了一半,他們又生生咽了回去。

可何瑾卻又是凝重、又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繼續道:“更不要說,放冷箭的地點,我已讓劉火兒勘察過了。”

“那是個無人會注意的鼓樓,距離射中我足有一百五十步。這等準頭兒和力道,可是一流的神射手才能辦到,哪會是眼前這些個草莽之徒?”

這一下,非但牟斌和蕭敬不吭聲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呼吸:一個鬼手樓就夠麻煩了,居然還有一個更神秘的!

這到底該如何處置?

簡直單是想想,都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一時間,所有人不由望向何瑾,眼裡全是複雜幽怨:你,你可真是招黑體質啊這次沒死,也真是福大命大!

最後,蕭敬和牟斌又對視了一眼。

還是蕭敬比較陰柔多謀,道:“何千戶,這件案子陛下可是親口說了,由你來居中調衡。我們雖比你位高權重,可卻要聽你的吩咐行事”

“意思就是你們搞不定,便想讓我來背黑鍋了,是吧?”

這時,何瑾才從懷中掏出了二百兩銀票兒,問道:“現在二位大人還覺得,這紅包給的冤嗎?”

看著本屬於他們的銀票兒,兩人半點都沒拿回去的意思。

牟斌反而還言道:“怎麼能夠呢,何千戶受這麼重的傷,我們來探望一番是應該的。這,這次來的匆忙,下次一定備好厚禮!”

蕭敬也急忙跟上,道:“嗯,老奴受陛下恩寵,家裡還真有些好東西。下次前來,一定給何千戶帶上!”

說完,兩位大明朝的特務頭子,就此藉故急匆匆地離去了。

直到走出門外後,他們才不由同時籲了一口氣:不容易啊,終於將麻煩甩出去了就算給那小子送禮有些丟份兒,那,那也挺划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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