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其實早就等在了暖閣外。看到丘聚前來傳喚,當即換上一副平靜的神色,開口問道“公公,不知陛下”

說著他掏出了一片金葉子,不著聲色地塞入了丘聚的手中。

牟斌知道如丘聚這些人,都是皇帝身邊的近臣。身份雖然同他相差懸殊,可在某些時候,卻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此時。

而此時,牟斌覺得自己做得很是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屈身折交了。

可想不到,丘聚卻著忙地一把推回他的金葉子,道“牟指揮使,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玩這些虛的”

“何千戶在陛下心中啥地位,指揮使大人難道還不清楚這次他遇刺,你倒是高興了,可牟指揮使也別忘了,這事兒要是辦不好,錦衣衛也別想有翻身之日了”

丘聚的話焦急又混亂,一下讓牟斌真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丘公公,何千戶竟真在陛下心中那般重要”

聽到牟斌質疑,丘聚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道“牟指揮使,你們錦衣衛可真是翻臉不認人啊。”

“也不想想,是誰來了京城後,連續辦了幾件漂亮的事兒,連帶著錦衣衛的地位才一步步上升起來的你說這樣的人物兒,陛下能不看重”

牟斌聞,登時神色一凜,微施了一禮道“多謝公公指點,牟斌自不是那等不記恩情之人。”

到了暖閣後,看著弘治皇帝鐵青的臉,以及其他人噤若寒蟬的情況,牟斌更加慶幸自己之前便多問了一句。

“卑職拜見陛下何千戶一事,卑職已傳令所有錦衣衛嚴加搜捕,絕不會令那些膽大包天之徒,逍遙法外”

“這可不單是何愛卿一事,誰知那些兇徒是不是要刺殺太子”

弘治皇帝再度重申自己的看法,怒斥道“你們錦衣衛可真是不行了,眼皮子底下的事兒,竟然就這樣發生了。可你們卻如瞎了眼的聾子,聽不見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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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斌當即磕頭謝罪,誠惶誠恐道“卑職失職,萬望陛下嚴懲”

“有什麼好嚴懲的,是朕這些年忘了飼餵你們,才使得本該是朕的爪牙猛獸,變得遲鈍不堪了”

牟斌愕然抬頭,心中止不住一陣狂喜。

果然,隨後又聽弘治皇帝道“所以,這次朕這次就準備,讓你們好生地亮一亮獠牙蕭敬”

“老奴在。”

“你們東廠如今也要名存實亡了吧這次是該你們露臉的時候了,此番要案,朕不走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全權交由你們廠衛來處置”

蕭敬和牟斌不由對視一眼,都透過彼此的眼睛,看到胸中的野望在熊熊燃起

“不過你們也別高興太早,刺殺太子這等舉國要案,你們若是也辦不好,也不配讓朕繼續留用了”

“卑職遵命”牟斌和蕭敬二人齊聲應諾,抬步就要向外走。

可就在這個時候,劉健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激切叩頭道“陛下,一旦廠衛緹騎四出,趁機打擊異己,敗壞國事,為禍甚廣且深遠就算此番乃舉國要案,大明律法也可嚴懲不貸,為何非要這般操之過急”

內閣大學士再怎麼說,屁股下也是坐著文官集團的陣營。

對於他們來說,一切依律行事,全都交由秉承孔孟之道的剛廉文官來處置,自能萬事可解。廠衛這等皇帝的私人執法機構,就該永遠禁絕了才是

弘治皇帝這次卻沒有如平時一般從善如流,只是念在劉健勞苦功高的份上,道“此乃朕之家事,自當由廠衛代勞。莫非朕身為九五之尊的皇帝,卻連太子都護不了”

“陛下”謝遷也忍不住了,上前慨道“毋需追仰商周古事,只需遍數前朝便可知,未曾有過廠衛這等爪牙機構。”

“為天子也,當恭默天道,以仁孝教化天下。越是這等時刻,越當以仁為本,明辨是非,方可”

謝遷事,總是以古論今,牽扯太多。

平日弘治皇帝還有耐心聽得下去,可今日他卻根本懶得聽,直接蹙眉打斷道“謝公,如你所朕乃不辨是非、殘暴不仁之君”

“老臣非是這個意思。”

謝遷趕緊謝罪,可隨後又開口道“只是此事只乃一件兇殺小案,陛下卻誇大其詞。且動用了廠衛進行調查,必然使得人心惶惶,滿城風雨”

“放肆”這次謝遷真是一時失,卻不知刺中了弘治皇帝的逆鱗“你的意思莫非是朕的兒子,也要跟何愛卿一般生死未卜之後,朕還要寬宥那些膽大包天、悖逆無禮的兇徒不成”

“陛下”劉健剛烈火爆,聽聞弘治皇帝如此強詞奪理,當即也來了脾氣,道“若陛下如此執迷不悟,老臣寧願致仕不聞,也不願看到陛下亂政胡為”

謝遷本也憋著火,聞聽劉健此當即跟上,道“老臣也是這個意思萬望陛下能效仿聖賢明君,克己公道。倘若不如此,則大明危矣”

砰的一聲

弘治皇帝忍無可忍地拍了御案,臉色憤怒已扭曲到了極點。

他從未想過,眼前的內閣大學士竟如此醜陋狹隘。為了他們文官的利益,竟然連自己的兒子、大明的儲君安危,都要棄之不顧

再回想這些年登基來的所作所為,表面上看都是自己出法隨。可仔細一想,那些詔令還不都是他們想下發的

說白了,他們只是借用自己的皇位正統,來肆無忌憚地行使權力罷了。整個大明江山,根本不是由他做主,而是盡數把控在這些文官手裡

想到這裡,弘治皇帝不由冷笑了起來,眼中的煞氣洶湧衝撞。嘴邊的准奏二字,隨時就要出口。

也就在這關鍵時刻,始終沉默不語的李東陽,卻趕在了弘治皇帝開口之前,道“陛下”

弘治皇帝不由睥睨扭頭,冷聲譏諷道“怎麼,李公莫非也要同二位一起致仕,逼迫朕聽從你們的意思”

李東陽當即整肅衣冠,隆重而標準地向弘治皇帝行了一禮,才肅然開口道“陛下乃九五之尊,我等臣子奉天輔佐,自當唯君命是從,豈敢以下犯上,冒犯天威”

“嗯”這話出乎弘治皇帝意料之外,他不由消解了一絲火氣,揮揮手示意李東陽繼續。

“臣以為,二位朝公雖與陛下政見不合,無非也乃秉職諫爾。大明自陛下登基,國泰民安、富庶繁華,皆乃陛下仁心寬厚、休養生息之功德。縱有我等偶然勸諫之功,也全賴陛下兢兢業業、衣宵食旰。”

這話更加委婉,而且還勾起了弘治皇帝和二位大學士的回憶。

畢竟多年來在此商討國事,所求皆乃大明的社稷未來。這份君臣之情,一直乃民間之佳話,豈能一朝就分崩離析

尤其劉健和謝遷,當即更想到他們畢竟乃臣子,適才激憤之下,竟然做出了以臣逼迫君王之事。

這就算在孔孟之道中,也乃大不敬之事。

不管再怎麼說,弘治皇帝也是位仁君。況且,此番心憂愛子才意憤難平,縱然稍微過分了些,也在情理當中。

二人對視一眼,不由齊齊叩首,道“老臣一時失,冒犯陛下,萬望陛下降罪。”

“二位重了,朕也有不是的地方”弘治皇帝也有心和解,正好借坡下驢。一場朝堂震盪,就此暫時緩解。

不錯,只是暫時緩解,因為矛盾的根源並未解決。

一時間,所有人不由又望向了李東陽,希望此事,他也能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李東陽也果然沒讓眾人失望,隨即又侃侃而談道“陛下,謀刺太子一事案情重大,臣以為調動廠衛緝查並無不妥。”

“君恩如海的同時,必當也要有君威如獄若非如此,豈能讓那些狂悖禍亂之人,心懷畏懼”

這話說到了弘治皇帝的心坎兒上,自令弘治皇帝頻頻點頭。可劉健和謝遷二人,卻鄙夷地看著李東陽,嘴中的反駁之詞忍不住就要出口。

但想不到,李東陽隨後又道“只是此事雖乃陛下家事兒,然天子家事卻關乎國事。一旦牽扯太多,導致全城人人自危,也失了皇家的顏面,有損陛下威儀。”

話都讓李東陽說完了,眾人不由疑惑地望著他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難道以為這事兒是和稀泥,就能糊弄過去的嗎

“臣的意思,此事必須得有一位最深知內情、又能顧全大局之人居中調衡,方能妥善圓滿。”

“唔”弘治皇帝不由蹙起了眉,劉健和謝遷也一頭霧水。

“臣舉薦一人,必令陛下和二位朝公,乃至蕭公公和牟指揮使都滿意。”李東陽這時才苦笑了一下,無奈地道。

“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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