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結束北元戰爭,讓我們看看朱元璋是怎樣著手建立他的國家的。

朱元璋建立了國家後,第一個任務就是給它取一個名字,這是很重要的,就如同你給孩子們取名字一樣,且還要叫上個幾百年,馬虎不得。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蒙古族是馬背上的民族,文化修養有限,但他們建立的朝代取名為元,是大有來歷的,這個元字是取自於《易經》“大哉乾元”之意,也代表了其對中華文化的景仰。

而朱元璋將自己的朝代取名為明,就有很多爭議了。很多人認為,這是因為朱元璋出身於明教,所以才有此名;而另一些人認為,元是北方政權,按照風水來說,是水,屬陰,而朱元璋定都南方,要用南方之火明來鎮住北方之水陰。

當然了,情況到底是怎樣,只能去問朱元璋了。

在給自己的國家取好了名字後,他也考慮著給自己找個光榮的祖先,雖然他經常自稱“淮右布衣”,擺出一副英雄不怕出身低的勢頭,但大臣們都知道,這些稱號只有他自己能說,誰要敢當著他的面說出這些話,就等著掉腦袋。他原先考慮要認宋朝的大聖人朱熹為祖先,但有一個客觀原因使他不得不放棄了這一想法。

因為朱熹生活的年代離他太近了,不太好渾水摸魚,朱百六等人還在那裡擺著呢,別說騙人,自己都騙不過去。於是就此作罷了。

經過二十餘年的混戰,中國大地上餓殍遍野,田地荒蕪。開國皇帝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恢復生產,朱元璋在這一點上做得就相當好,他十分關注三農問題,把所有的熱情都放在了農民兄弟的身上。洪武三年,他規定凡是開墾荒地的,就免除三年租稅,而且為了鼓舞開荒,他制定法令,只要你開了荒地,這塊地就是你的,就算原先的主人找來,你也不用怕,我朱元璋給你撐腰。這就大大地促進了開荒。

為了鼓勵種田,他還發布命令,犯罪之人,只要不是殺頭的罪,統統發配去種地,也算是幹了件好事。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所謂的犯罪之人以官員居多,當時僅鳳陽一地,就有一萬多官員在田裡插秧,具體原因我們後面再說。同時,他還大大削減各地的租稅,除了一個地方外。

這個地方就是張士誠佔據過的江浙地區,由於當地的人民支援張士誠,他對此十分不滿,規定江浙地區賦稅高於其他地方數倍。這一規定直到後期才廢除。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朱元璋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請大家記住這個性格特點。

相對的,他也十分痛恨從商的人,這極有可能與他小時候被囤米的奸商害過有關,幾乎所有的商人都受到了歧視。朱元璋限制商人的行為看似平常,卻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自宋朝以商為主的發展方向,對中國的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到時候再講。

在政治制度上,他幾乎照搬了元朝的各項機構,中央設中書省、左右相,主管國家大事,下設六部。當時的很多人認為,朱元璋的明朝政府將繼續按照元朝的官制走下去,然而後來發生的事情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

讀書人的最高榮譽

在此,我們還要介紹一下明朝的科舉制度,這是明朝的一個特色。

科舉制度並非自明朝起,卻在明朝發揚光大。說來真是有趣,唐宋時雖有科舉,但錄取名額十分之少,一科往往只取幾十人。明朝自洪武三年起開科舉,實行擴招,這下子想做官的人就擠破了頭,紛紛以讀書為業。這些人就是後來明朝文官勢力的基礎。

當時的考試分為三級。第一級是院試,考試者統稱為童生,你可不要以為都是小孩來考,七八十歲的童生也是有的,考試範圍是州縣,在這個考試中合格的人就是我們大家熟悉的“秀才”。你可別以為秀才好考,考試成績有六等,只有在這個考試中考到高等的才能得到秀才的稱號,而考到一、二等的才能有資格去參加更高一級的考試,叫“錄科”。

現在你已經當上了秀才,從此就擺脫了平民的身份,大小也是個知識分子了,你有某些特權,比如可以免除一人的徭役,見到縣長大人可以不下跪。但你並不是官,還差得遠。

要當秀才已經如此之難,可是為了當官,同志們還要繼續奮鬥!

下一級的考試叫鄉試。你可千萬別誤會,這個所謂鄉試不是指鄉里的考試,而是省一級的統考。請注意,鄉試不是你想考就能考的,三年才有一次,一般在八月,由省出題,而且有名額限制。在這一級別考試中過關的人就叫舉人,這個舉人可不得了,是有資格做官的。之所以說是有資格,是因為這個級別是不能包你一定當官的,也就類似今天的大學畢業不包分配。

那舉人怎麼才能當官呢?很簡單,當官的人死了,你就有機會了。

所以你如果在明朝去參加某位官員的追悼會,看到某些人在門口探頭探腦,面露喜色,要不是和這家有仇,那一般就都是舉人。

現在大家知道為什麼范進同志考中舉人後會發瘋吧,換了你也可能會瘋的。

在這個考試中獲得第一名的人叫做解元。這就是三元里的第一元。

好了,你已經考中舉人了,終於走出了省城,現在向京城出發,為了當官,向前衝!

現在你已經是舉人了,那麼請你打好包袱,準備好筆墨紙硯,明年二月你將要迎接人生的真正考驗——會試。

這個考試只有獲得舉人資格的才能參加,也就是說,你的對手將是其他省的精英們,朝廷將在你們中間挑選三百人(可能有變動),但要注意,這三百人並不是我們經常所說的進士,他們只是“貢生”,要想當進士,你還要再過一關。

會試考試的第一名叫會元,這是三元里的第二元。

在說下一關之前,我們要介紹一下科舉考試的考場,當時的考場可不是今天光線明亮的教室,還有一大堆家長在外面抱著西瓜等你。明代考試的考場叫做貢院,其實從其結構環境來看,可以稱其為牢房。

貢院裡有上萬間房間(大家可以估計一下錄取率),都是單間。有人可能覺得單間很好,別忙,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個什麼樣的單間,這種單間叫做號房,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

大家估量一下就可以感覺到,這幾乎就是一個籠子。考生在進去前要先搜身,只能帶書具和燈具進去,每人發給三支蠟燭,進去後,號門馬上關閉上鎖,考生就在裡面答題,晚上也在裡面休息,但由於房間太小,考生只能蜷縮著睡覺,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然而就在這樣的艱苦環境下,在那盞孤燈下,在難以忍受的孤寂中,滿懷著報國(或是升官)的理想,用堅強的毅力寫出了妙筆生花的文章,是不容易的。

透過會試的精英們面對的最後一道考驗就是殿試,在這場考試中,他們將面對這個帝國的統治者,考試方式是皇帝提問,考生回答,內容主要是策問。這些可憐的考生是不敢也不能抬頭的,他們只能戰戰兢兢地答完問題,然後退出等待自己的命運。

皇帝及大臣根據考生的表現,會劃分檔次,共有三甲:一甲只有三個人,叫進士及第,分別是狀元、榜眼、探花,這是為我們大家熟知的;二甲若干人,叫賜進士出身;三甲若干人,叫賜同進士出身。

而狀元就是三元中的第三元。

如果到了這裡,你還榜上有名,那麼恭喜你,你將會被派任官職。不過不要期望過高,此時分派的官職都不高,經歷這麼多苦難,你得到的很可能只是一個八品的縣丞而已,離縣太爺還遠著呢,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當官了吧。

科舉考試不但是獲取官位的方法,也是讀書人追求榮譽的途徑。對他們而言,狀元就是他們的目標,雖說文無第一,但第一是人人都想要的。狀元也是人,憑什麼不是我?!

事實也是如此,但狀元雖很難得,三年才有一個,產量很低,但畢竟還是有的,所以讀書人心中的最高榮譽並不是狀元,而是另一種稱號,這才是每個讀書人朝思暮想的,獲得這一稱號的人將成為傳說中的人物,為萬人景仰!

這一稱號就是連中三元,具體說來就是身兼解元、會元、狀元三個稱號於一身。這是真正的高難度動作,必須保證全省考第一,然後在會試中全國考第一,最後殿試裡在皇帝心目中也是第一。這就要求考生光是學問好還不夠,必須反應快,長得比較帥,才有可能獲得這一稱號。所以要得到這一稱號是要有一定運氣的,祖墳上豈止是冒青煙,簡直是要噴火。

這種人在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歷史中只出現過一個,此人就是正統年間的商輅,非常厲害。他在歷史上有一定地位,後面我們還要提到他。

自隋唐開始科舉後,獲得這一榮譽的只有十四個人,分別是唐朝二人,宋朝六人,金一人,元一人,明二人,清二人。這些人實在是值得我們崇拜的。

要特別說明的是,很多材料記載明朝只有一個連中三元者,這是不對的,在洪武年間,安徽人黃觀連中三元,永樂靖難時,黃觀為永樂所忌,將其名字從登科錄上劃去,改第一名為韓克忠,所以在大多數歷史記載中,三元並沒有黃觀的名字。在此特為這位忠臣和讀書天才正名。

當官的秩序

參加科舉考進士是為了當官,隨著老百姓做官的人越來越多,世俗的名門望族勢力慢慢消退,科舉進士們形成了所謂的科舉勢力,也就是後來的文官群體。這一群體給明朝的政治帶來了十分巨大的影響,他們形成了類似黑社會的組織結構,上可威脅皇帝,下可統治百姓,十分之可怕。在此,我們先看看他們的組織內的執行秩序。

我們前面說過,進士一錄取就可以候補官員,而舉人要當官,就難得多了。他們要參加三次會試,如果實在沒出息,還是不能考過的話,就可以到吏部去註冊,過幾(從一到幾十不等)年,官員死得多了,有了空缺,就會把這些舉人翻出來,選擇其中一些人去當官。這個叫“大挑”。那麼大挑的標準是什麼呢?說來大家可能不信,是看你的長相,選擇方式類似現在的警察局認人,舉人們如同嫌疑犯,幾十人一隊,站在吏部大臣們面前任人挑選。

這個時候,長得醜的可就真是叫天不應了,肯定是沒有你的一份了,早點回家吧。

選中的舉人就可以當官了,這些舉人雖然沒有考上進士,但也算是上過榜的,所以他們叫做一榜出身,而進士就叫兩榜出身,大家畢竟都是考試出來的,所以進士們也把舉人看成自己的同類,也就是所謂清流。

這些清流們內部的秩序區分很有趣,需要詳細說說,大家瞭解這些規則後,就能較好地理解明代中期文官集團中發生的很多歷史事件。

我們列舉出五個官員來說明這個問題,給他們分別命名為甲、乙、丙、丁、戊。這五個人的職務是這樣的,甲是兵部侍郎(三品),乙是禮部郎中(五品),丙是刑部員外郎(從五品),丁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從五品),戊是布政司參議(從四品)。

這五個人中甲、乙、丙、丁都是進士,戊是舉人出身,他們在兵部大堂相遇,分清官位後,按照秩序坐下,大家開始談話,由於說的不是公事,自然要從出身講起,此時戊一定會先退出。為什麼呢?

因為他夠聰明!雖然他的官位在五人中排第二,但人家談的是進士的事,你一個舉人連殿試都沒有參加過,湊什麼熱鬧。這就類似現在開口問學歷,他是北大,我是清華,您呢,總不能說是克萊登大學畢業的吧。這個時候上去無異於自討沒趣。而且這些進士出身的人十分喜歡講登科時候的事情,一開口就是想當年老子如何在殿試中應對自如等等,就如同《圍城》裡的那句名言“兄弟我在英國的時候”,時不時就會丟擲一句。其實他很有可能是答非所問、慌不擇路爬出去的,誰知道呢。這是見面的第一步,擺出身。

下面是第二步。大家既然都是進士,那就好談了,談下一個問題,何時中進士的。一談之下,甲是洪武十六年的,乙是十九年的,丁是二十二年的,丙資格最老,是洪武三年的,這就類似今天見面問人:您哪一屆畢業的啊,喔,是師兄啊,失敬失敬。當時可不是說兩句就能解決問題的,這個時候,那三位就要向丙行禮了,這是規矩,不管你官和年紀比對方大多少,遇到比你早登科的就要行禮。這是第二步,擺資歷。

第三步就是比名次,哪怕都是進士,也有個優等名次的問題吧。甲說:我是三甲同進士出身;乙笑一下:我是二甲進士出身;丙也笑:我是二甲第十五名。

如果這個時候丁說:我是庶吉士。

那幾位馬上就不笑了,乖乖地站起來行禮,這是因為庶吉士實在來頭很大。

在所有的進士中,只有一甲三人可直接進入翰林院,二甲和三甲中挑選精英考試才可成為庶吉士,他們的職責是給皇帝講解經史書籍,並幫皇帝起草詔書,是皇帝的秘書,權力很大,到了明朝中期,更形成了不是庶吉士不能當大學士的慣例。

這三套擺下來,大家心裡都有了數,將來多多關照,有空拉兄弟一把,科舉勢力就這樣排定次序,形成強大的力量。

考上了進士對於當時的人太有誘惑力了,而考一個好的名次也有額外的吸引力。中國人講究衣錦還鄉,也就是穿著官服回家給當年的窮哥們、鄰居家大嬸大哥看看,這個時候,排場越大,面子就越大。

大家在電視上看到過,古代官員出行都要帶一大堆人,前面有打鑼的、舉牌子的開道。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到那些舉牌子的,學問都在牌子上呢!

如果你是狀元,那就威風了,牌子上可以寫上“狀元及第”、“欽點翰林”這樣的大字,招搖過市,引得無數百姓感嘆不已,抓住自己孩子的腦袋使勁晃,將來一定要學他!

二甲和三甲怎麼寫牌子呢?他們的牌子上會列明“同進士出身”、“兩榜出身”這樣的字,也是很多人傾慕的。

進士的牌子好寫,人家畢竟見過大世面,那舉人怎麼辦?不能寫中進士,也不能寫兩榜,放心,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舉人出門的時候,由於可寫的不多,他們充分發揮了創造力。

比如他是丁寅年江西鄉試中舉的,就寫個牌子“丁寅舉人”;再想想,老子在縣衙是主簿(正九品),官位低是低了點,但也是官嘛,於是第二個牌子就寫“某縣主簿”;此外還有什麼何年何月被表彰過、有何政績,都可以寫上去,反正能騙騙老百姓就行了。

正是這樣的誘惑,使得無數人前仆後繼,向著官位前進,可正如前面所說,當官哪有那麼容易呢,朱元璋及他的子孫們早就為他們設定了最困難的一道關卡,這道關卡不但改變了歷史悠久的科舉制度,讓無數人陷入極端的痛苦中,在某種程度上,它還影響了中國未來幾百年的命運。

這道關卡就是八股。

八股

這是一個很值得一提的現象,八股可以說是明朝的發明創造,這套玩意兒自朱元璋起,到明朝中期發展完善,影響了後來近五百年的知識分子,不可不說。

學子們的考試科目分為三場:第一場考經義,也就是四書五經;第二場考試實用文體寫作;第三場靠時務策論,也就是給你個事情讓你分析,頗有點應用文的意思。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經義,這是取士的關鍵。

那時候的考生們不像現在的學生考試前要複習很多內容,對他們而言,只要背好四書五經就行了,題目只能在這裡出,不可能有別的題目。範圍相當小,背起來容易,而且寫文章時有規定的字數,一般不超過五百字,不像現在的某些命題作文動不動就要千字以上。這麼看來,當年的考試似乎要容易些,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關鍵在於格式和個人發揮。八股文分為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幾個部分,其中精華部分是起股、中股、後股、束股,這四個部分你不能隨便寫的,必須用排比對偶句,共有八股,所以叫八股文。

這種寫法十分古板,你想多寫一個字也不行,真是害人不淺,很多人都是一邊寫一邊亂編,只為了湊字數,達到對偶的效果。文字表面上看,十分整齊,細看下內容,廢話滿篇。

痛苦的不僅是考生,還有出題的老師,四書五經只有那麼多字,各級考試都從裡面出題,而出過的題一般是不能再用的,於是老師們奇計百出,把四書五經上下句割裂開,單獨拿來出題,如把一句話斬頭去尾,只用中間的幾個字拿來考人,這種語句不通、張冠李戴的詞句,連老師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何況學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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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是糊塗考糊塗,出題的人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考試的人也不知道,這樣考出來的是什麼人才?

八股說到底是一種形式而已,就算古板,應該也不會造成太大的負面影響,別急,明朝統治者們還有殺手鐧,這一招才是最厲害的。

明朝規定,所有的文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必須仿照古人立言,即要按照聖人的思想去寫文章,這個聖人是誰呢?朱熹。

朱熹曾經給四書寫過注,也就是標註他自己的理解,然而這些理解被統治者看上,要求所有的學子必須按照朱聖人當年的思維來答題。

天可憐見!朱聖人當年可能在上茅廁時想出一句,寫下來,吃飯時又想出一句,寫下來,本來就作不得準,而過了上百年居然要所有的人按照他的思維方式來思考,確實是一種折磨。

這可就苦了明朝學子們,叫天不應,誰知道這傢伙當年到底是什麼樣的思維,只能自己慢慢猜、慢慢把握,所謂搞不懂就問人,搞得懂就教人,實在沒有人懂就去問神,對這些學子而言並不只是玩笑而已。

無數考生午夜夢迴,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就是朱熹那並不俊朗的外貌和並不魁梧的身材,久而久之,有些醒悟過來的人就開始問候朱熹的父母及祖先,似乎這樣才能出口惡氣。問題在於罵完後還是要考啊,不考就沒有官做,這是實際的問題。

在固定的思維、固定的模式下,明朝的學子們開始完成他們的文章,讓我們不得不驚歎的是,在如此困難的環境下,考生們仍然寫出了很多錦繡文章,在下曾經看過兩篇八股狀元文,文辭優美,立意深刻,想到這些文章是他們在如此多的限制下寫出的,實在令後生晚輩佩服不已。

八股考試的弊端是很多的,選出的人才很多都是書呆子。著名的明朝學者宋濂形容過八股選出來的某些人才,“與之交談,兩目瞪然視,舌木強不能對”,活脫脫一副白痴面孔。

但八股文還是有一定用處的,比如吳敬梓在他的《儒林外史》中曾經寫道:“八股文若做得好,隨你做什麼東西,要詩就詩,要賦就賦,都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可見,八股文是很多文體寫作的基礎。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限制下,很多優秀人才更能脫穎而出,如後來的徐階、高拱、張居正,哪一個不是八股文拿高分的?這些人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總的看來,這一制度還是弊多利少,禁錮人們的思維,害人不淺,其影響深遠,直到近代,人們還以考過八股為榮。比如陳獨秀和當時的北大校長蔣夢麟都是前清的秀才,陳獨秀曾經問蔣夢麟考的是什麼秀才,蔣夢麟回答是策論秀才,陳獨秀非常得意,哈哈大笑,說自己考的是八股秀才,比策論秀才值錢。蔣夢麟連忙作揖。八股之強悍可見一斑。

朝廷的鬥爭

朱元璋在解決了北元後,制定了一系列旨在恢復生產和生活的政策,收到了好的效果,但鬥爭終究是不會消停的,幹掉外敵,就開始搞內患。具體地講,是派別鬥爭。

所謂派別,實際上就是老鄉會,大家都說一樣的方言。朱元璋手下最大的老鄉會就是淮西集團,會長本來應該是朱元璋,但考慮到他還兼任皇帝一職,所以當時是由李善長代理。這一集團人多勢眾,主要成員有李善長、郭興、郭英、湯和、周德興,還包括死去的常遇春等人,基本是朱元璋同志起家的班底。當時見面,如果能說淮西話,就是光榮。

有人曾問我,李善長何許人也,為什麼是第一功臣?確實,他好像很少出面幹什麼大事,這是由他的工作特點決定的。此人主要負責後勤和政務辦理,如果把劉基比做張良,那麼李善長就是蕭何。他一直跟隨朱元璋打天下,鞍前馬後地勞頓,後勤工作不好搞,勞心勞力又不討好。朱元璋是個明白人,所以在建國後,便以李善長為第一功臣,任命他為丞相。

李善長這個人的特點是外表寬厚,心胸狹窄,誰敢和他過不去,就一定要解決對方。

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有敢專權的,就有敢分權的,淮西集團很快就遇到了對手,那就是浙東集團,這個集團的首領就是劉基。

這兩個集團就在朱元璋的眼皮底下開始了鬥爭,朱元璋似乎也很有興趣,他準備看一場好戲。

這場戲的主角是李善長和劉基,但僅有主角是不夠的,下面我們要介紹配角和龍套出場,這些人人多勢眾,是這場戲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以找茬為職業的官員

他們的名字叫言官。下面我們將介紹一下這些人。

言官到底是什麼官呢?顧名思義,就是說話的官,到了明朝後期,也有人把這些人稱為罵官,實際上,他們是明朝監察制度的產物。

朱元璋建國之初,仿照元朝制度,建立了御史臺,到了洪武十五年(1382),朱元璋將其改名為都察院。都察院的長官是左右都御史,這個官名大家在電視上經常可以聽到,而都察院的主要骨幹是都察御史,這些都察御史共有十三道,以當時的十三個省區分,共有一百一十人。這些人權力極大,他們什麼都管,由於平時並沒有什麼具體的事務要處理,就整天到處轉悠,不是去兵部查吃空額,就是到刑部查冤假錯案,辦事的官員看到他們就怕。

你可能會問,這些人權力如此之大,如果他們徇私枉法怎麼辦呢?對於這個問題,你應該大大地佩服一下朱元璋,他想了一些很絕的方法來規範御史的行為。

首先,挑選御史的時候,專門找那些書呆子道學先生、認死理的去幹這行,因為這工作得罪人,撈不到錢,而道學先生是最合適的人選。其次,他用了以小制大的方法,這些御史都是七品官,可以說是芝麻官,賦予他們監管長官的權力,就使得他們不敢過於張狂。有個官名叫八府巡按(周星馳電影裡出現過),乍一聽,八府的巡按,官一定很大,其實也就是個芝麻官,往往是朝廷臨時委派監察御史擔任的,就相當於以前所謂的特派員,官極小,權極大。但就是這樣,朱元璋還是不放心,於是他又建了一套班子,來監督都察院。這就是六科給事中。

對應中央六部,朱元璋設立了六科,各科設都給事中一人,官位正七品,左右給事中官位從七品。這些人的權力大到駭人聽聞的地步。

他們如果認為以皇帝名義發出的敕令有不妥之處,居然可以將敕令退回!而皇帝交派各衙門口辦理的事件,由他們每五天檢查督辦一次,倘若有拖延不辦,或是動作遲緩者,他們就要向皇帝打小報告;各部完成任務,還要乖乖地去六科銷賬。此外,官員年終考核,這些給事中也要進行稽核。

這些人的行為特點可以概括為:你要打我,我就罵你。

這不是一句玩笑話,他們從不動粗,全部功夫都在嘴和奏章上,你要是得罪了他,那就慘了,這些人罵人的功夫極高,都是飽讀詩書之輩,罵人也有典籍來歷,出自某典某條。如果你書讀得少,還以為他在誇你呢。可能回家查了書,看到某個典故方才恍然大悟,連祖宗十八代也給人罵了。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夫,實在厲害。

這種獨門絕技代代相傳,到東林黨達到了高峰,真可謂是口水橫飛,引經據典,用意惡毒卻又言辭優美。套用葛優的一句話:“人家罵你都聽不懂!”

朱元璋搞來這群人後,他自己也很快就吃到了苦頭。

比如洪武年間,御史周觀政巡視南京奉天門。這裡說明一下,周觀政是巡城御史,屬於最低層的監察御史。在他巡查時,遇見一群太監正領著一夥女樂往奉天門內走去。根據大明的內宮制度,女樂是不準入內的。周觀政當即上前制止,領頭的太監理都不理他,說了一句:“我有聖旨在身!”(注意這句話的分量)

按說一般人也就放他過去了,可周觀政堅持說就是有聖旨也不得違背大明的內宮制度,堅決不準女樂入內。太監遇到這麼個人,只好回宮稟報朱元璋。朱元璋苦笑一下,便傳口諭,不再讓女樂入宮,還特意加上一句,周觀政你幹得好,回去休息吧。無論怎麼說,朱元璋已經仁至義盡,給足了周觀政面子。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周觀政死都不走,這個書呆子不依不饒,一定要朱元璋出來和他說。朱元璋明白自己選的這些人都是不會通融的,娛樂也搞不成了,親自穿上朝服出宮進行安撫,對周觀政說,你做得對,我已經反悔,不用女樂了。周觀政聽到後,才回家睡覺。

皇帝的命令是不行的,口諭是不行的,道歉也是不行的,唯一能行的,只有原則。因為原則,是以大明兩百年不衰。

但請注意,如果你不是十三道御史,也不是六科給事中,不屬於言官,就不要多嘴了,不要看著言官在皇帝面前擺威風,你也跟上去來兩句,不砍了你才怪。言官敢這麼做,那是有悠久傳統的。

自古以來,就有言官的設定,這些人不管具體事情,他們的任務就是提意見,而歷來的封建王朝也形成了一個傳統——不殺言官。歷史上無論多昏庸的皇帝,也很少有膽量敢殺言官的。所以在朝堂上經常出現這樣一種情況,言官在下面說皇帝的不是,一點不給皇帝留面子,還洋洋自得,很有點你能把老子怎麼樣的氣魄;而皇帝只能在上面一邊聽,一邊咬牙切齒,想著明天就把你調個位置再整治你,確實威風凜凜。

總而言之,言官很執著,很較真,當然,也很強大。

演員到齊了,下面我們來看看這場戲是怎麼演的吧。

劉基與李善長

先說一下淮西集團的首領李善長,他被朱元璋引為第一功臣,於洪武三年被封為韓國公,這是很了不得的,因為當時朱元璋一共只封了六個公爵,其他五個人分別是徐達、常茂(常遇春兒子)、李文忠、馮勝、鄧愈。大家已經知道了這五位仁兄有多厲害,他們都是血裡火裡拼殺出來的一代名將;而出人意料的是,李善長排位居然還在這些人之上,名列第一。

他也是公爵裡唯一的文臣。

相比之下,劉基也為朱元璋打天下立下了大功,卻只被封誠意伯(伯爵),耐人尋味的是,他的俸祿也是伯爵中最低的,年俸只有二百四十石,而李善長是四千石,多出劉基十幾倍。

後人往往不解,劉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在許多重要決策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為什麼只得到這樣的待遇?

其實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這個問題並不是那麼難以解釋。朱元璋是一個鄉土觀念很重的人,李善長是他的老鄉,而且多年來只在幕後工作,從不搶風頭,只知埋頭幹活,這樣的一個人朱元璋是很放心的。相對的,劉基是一個外鄉人;更重要的是,劉基對事情的判斷比他還要準確!

從龍灣之戰到救援安豐,朱元璋想到的,劉基也想到了;朱元璋沒有想到的,劉基還是想到了。

換了你是皇帝,會容許這樣的一個人在身邊嗎?而且這些決策並非安民之策,而是權謀之策,用來搞陰謀政變十分有用,外加劉基厚黑學的根底也很深,朱元璋時不時就會想起他勸自己不要去救韓林兒這件事。誰知他將來會不會對自己也來這麼一手。

不殺他已經不錯了,還想要封賞嗎?

劉基一生聰明,但也疏忽了這一點。

這也就決定了他在這場鬥爭中很難成為勝利者。

洪武元年,雙方第一次交鋒。

當時的監察機構是仿照元朝機構建立的御史臺,劉基的官位是御史中丞,也就是說,他是言官的首領,我們前面介紹過言官們的力量,此時的優勢在劉基一邊。

引發矛盾的導火線是一個叫李彬的人。這個人是李善長的親信,他由於犯法被劉基抓了起來,查清罪行後,劉基決定要殺掉他。此時正好朱元璋外出,李善長連忙去找劉基說情,劉基卻軟硬不吃,不但不買他的賬,還將這件事向朱元璋報告。朱元璋大怒,命令立刻處死李彬,不巧的是,這份回覆恰巧落在了李善長手裡,他雖不敢隱瞞,但也怒不可遏。他明白直接找劉基求情是不行了,為了救自己的親信一命,他想了一個藉口,他相信只要講出這個藉口,劉基是不會拒絕他的求情要求的。

他找到劉基,對他說:“京城有很久不下雨了,先生熟知天文,此時不應妄殺人吧。”

李善長可謂老奸巨猾,他明知劉基深通天文之道,以此為藉口,如劉基堅持要殺李彬,大可將天不下雨的責任推到劉基的身上,當時又沒有天氣預報,鬼知道什麼時候下雨?

然而劉基的回答是:“殺李彬,天必雨!”

李彬就這樣被殺掉了。

李善長被激怒了,他開始準備自己的第一次反擊。

劉基敢說這樣的話,應該說他是有一定把握的,他確實懂得天文氣象,可問題在於即使是今天的天氣預報,也有不準的時候。

這一次劉基的運氣不好,過了很久也不下雨,等到朱元璋一回來,李善長積聚已久的能量爆發了出來,他煽動很多人攻擊劉基。朱元璋是個明白人,並沒有難為劉基,但劉基自己知道,這裡是待不下去了,於是在當年八月,他請假回了老家。

臨走前,正值當時朱元璋頭腦發熱,想把首都建在鳳陽,同時還積極準備遠征北元 。劉基給了朱元璋最後的建議,首都建在鳳陽是絕對不行的,而北元還有很強的實力,輕易出兵是不妥當的。後來的事實證明,他又對了。

應該說,當時的朱元璋是很理解劉基的,他對劉基的兒子說過,現在滿朝文武都結黨,只有劉基不和他們搞在一起,我是明白人,不會虧待他的。

朱元璋這次可真是被劉基給蒙了,劉基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在臨走之前已經佈下了自己的棋子:楊憲。

楊憲是劉基的死黨,他得到了劉基的指示,接任了御史中丞,準備對淮西集團的反攻。

這位楊憲也不簡單,他韜光養晦,扶植高見賢等人,並利用言官的力量,不斷收集李善長的把柄,並在朱元璋面前打小報告,說李善長無才無德,不能委以重任。朱元璋不是蠢人,他知道楊憲說這些話的目的何在,開始並未為之所動,但時間長了,他也慢慢對李善長有了看法,對李善長多有指責。十一月,他召回了劉基,並委以重任。淮西集團全面被打壓。

浙東集團眼看就要成為勝利者,李善長十分憂慮,他明白自己已經成為了靶子,一定要學劉基,找一個代言人,但這個人又不能太有威望,要容易控制。於是他看中了胡惟庸,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選擇最終讓他踏上了不歸之路。

胡惟庸是李善長的老鄉,他很早就追隨朱元璋,卻一直不得意,總是幹些知縣之類的小官,但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在得到李善長的首肯後,他成為了淮西集團新的領袖。這場鬥爭最終將在他手中結束。

就在浙東集團最得意的時候,事情又發生了變化。由於劉基這個人言語過於直接,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沒有溝通技巧,很多人開始在朱元璋面前說他的壞話,朱元璋對這個足智多謀的人也起了疑心,於是就有了後來那次決定劉基命運的談話。

談話中的考驗

這一天,朱元璋單獨找劉基談話,初始比較和諧,雙方以拉家常開始了這次談話,就在氣氛漸趨融洽時,朱元璋突然變換了臉色,以嚴肅的口氣問劉基,如果換掉李善長,誰可以做丞相。

劉基十分警覺,馬上說道,這要陛下決定。

朱元璋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他接著問:“你覺得楊憲如何?”

這又是一個陷阱,朱元璋明知楊憲是劉基的人,所以先提出此人來試探劉基。

劉基現在才明白,這是一次異常兇險的談話,如果稍有不慎,就會人頭落地!他馬上回答:“楊憲有丞相的才能,但沒有丞相的氣量,不可以。”

但考驗還遠遠沒有結束,朱元璋接著問:“汪廣洋如何?”

這是第二個陷阱,汪廣洋並不是淮西集團的成員,朱元璋懷疑他和劉基勾結,所以第二個提出他。

劉基見招拆招,回答道:“此人很淺薄,不可以。”

朱元璋佩服地看了劉基一眼,這是個精明的人啊。

他說出了第三個人選:“胡惟庸如何?”

劉基松了口氣,說出了他一生中最準確的判斷:“胡惟庸現在是一頭小牛,但將來他一定會擺脫牛犁的束縛!”

說完這句話,劉基又松了口氣,他知道考驗已經過去了,但他錯了,下一個問題才是致命的。

朱元璋終於亮出了殺招,他用意味深長的口氣說道:“我的相位看來只有先生能擔當了。”

大凡在極度緊張後,人們的思想會放鬆下來,劉基也不例外,他終於犯了一次錯誤,這次錯誤卻是致命的。

他沒有細想,回答朱元璋:

“我並非不知道自己可以,但我這個人嫉惡如仇,皇上還是慢慢挑選吧。”

這句話說得非常不合適,自居丞相之才不說,還說出所謂嫉惡如仇的話,如劉基所說,誰是惡呢?

劉基的昏勁還沒有過去,又加上了一句話:

“現在的這些人,在我看來並沒有合適的。”(目前諸人,臣誠未見其可也。)

朱元璋就此與劉基決裂。

自此之後,劉基不再得到朱元璋的信任,他雖明白自己地位不如前,但仍然堅持在朝中為官,為浙東集團撐臺。但朱元璋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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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年,朱元璋親自下書給劉基,對他說了這樣一番話:“你年紀這麼老了,應該在家陪老婆孩子,何苦在這裡陪著我呢。”

這意思就是,我要炒你魷魚,走人吧。劉基只好回到了鄉下。

這時,浙東集團的另一干將楊憲失去了劉基的幫助,很快被淮西派排擠,本人也性命不保,被胡惟庸找個藉口殺掉了。

在這場鬥爭中,淮西集團最終大獲全勝。

劉基明白,自己失敗了,他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好好在家養老,度此一生。可是在這場鬥爭中,失敗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胡惟庸成為了丞相,他沒有放過劉基,指使手下狀告劉基。

此時劉基已經沒有官位,還能告他什麼呢?

但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實在是至理名言。劉基的罪狀是佔據了一塊有王氣的地。所謂王氣實在是個說不清的東西,說有就有,說沒有也沒有,只看你的目的是什麼。

於是朱元璋再次下詔處罰劉基,官都沒了,還罰什麼呢?朱元璋有辦法,他扣除了劉基的退休金。

劉基陷入了絕望,但他的智慧又一次發揮了作用,他沒有在原地等死,而是出人意料地回到了京城。

這實在是很絕的一招,他明白,胡惟庸對付他的根本原因在於朱元璋,只要自己回到京城,在朱元璋的眼皮底下,讓他放心,自己的性命就有保證。

但這次,他又錯了。

洪武八年(1375)正月,劉基生病了,朱元璋派胡惟庸(注意這點)探視劉基,胡惟庸隨身的醫生給劉基開了藥方,劉基吃了藥後,病情越來越重,過了不久,就死去了。

關於劉基的死因,後來的胡惟庸案發後,醫生供認,是胡惟庸授意他毒死劉基的。這也成為了胡惟庸的罪狀之一。

但很多人都知道,胡惟庸和劉基有仇,朱元璋也知道,卻派他去探望劉基。而劉基這樣有影響的人,胡惟庸是不敢隨便動手的,不然也不會讓劉基在他眼皮底下逍遙五年,他很有可能是得到了朱元璋的默許。

無論此事是否朱元璋指使,但毫無疑問的是,劉基之死朱元璋是負有責任的。

劉基一生足智多謀,為明王朝的建立立下汗馬功勞,他對形勢判斷準確,思維縝密,能預測事情的發展方向。雖然他本人並非真如民間傳說那樣,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但從他的判斷和預測能力來看,料事如神並非過分的評語。他和諸葛亮一樣,已經作為智慧的象徵被人所銘記。

在我看來,他確實無愧於這一殊榮。

胡惟庸勝利了,他在朱元璋的幫助下打敗了浙東集團,除掉了天下第一謀士劉基,現在他大權在握,李善長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但他真的是最後的勝利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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