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是怎麼打起來的?”安寧公主隱約透過亭外聽見幾聲不清晰的驚叫聲, 撩起薄紗向外看去, 臉上沒太多驚訝,反而是挑了挑眉, 嗤笑道,“稀奇了。”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向來都是自家的那張臉面, 能在宴會上不顧家族顏面當眾打起來的例子幾乎少之又少, 不過這會兒李、寧兩家人真打起來了, 安寧公主又畢竟是宴會主人, 她就算心底再怎麼想事不關己地瞧個熱鬧,那也是不行的。

慢吞吞起了身, 安寧公主拉拔上白果,抬抬下巴說:“走, 咱們去看一眼。”

丫鬟走在前面給安寧公主跟白果帶路,腳步匆忙。

而或許是世家小姐公子們在端莊賢淑的外表下都有一顆看熱鬧的心, 一路上,那些本該在花園裡賞菊的公子小姐都沒了蹤影,直到走出花園外, 眾人的蹤跡一下明顯起來, 三三兩兩地站在迴廊裡, 捂著帕子遮了眼, 嘴裡時不時發出一兩聲驚呼。

李仙兒跟寧左庭被丫鬟們強攔著分開, 李仙兒頭上的髮釵被打掉在地上,髮髻搖搖欲墜,而寧左庭也不比她強到哪裡去, 頭皮整個都被李仙兒扯紅,發冠也是歪的,整個人的臉色青黑如鍋底,眼底燃燒著熊熊怒火。

“公子且冷靜冷靜,別再動氣傷了肝火,您歇歇氣,有什麼話不如跟李家小姐坐下來慢慢說。”攔在寧左庭身邊的是行宮裡的一個管事奴婢,她是最先瞧見李仙兒與寧左庭打起來的那個,也是最倒黴的一個,拉架時還被寧左庭抓了好幾下,這會兒手臂肩膀都疼著。

寧左庭跟李仙兒先前打架的由頭暫且不提,但只說這時候他心底憋得怒氣沒地方發洩,卻被個不知名的小奴婢給攔在面前,還說什麼讓他好好跟李仙兒說話?這寧左庭著實忍不住冷笑一聲,大力推開眼前奴婢的手,啪得一巴掌就扇在對方臉上:“你這算什麼東西,本公子跟別人怎麼樣,還用得著你這麼個賤婢來說教了?”

管事奴婢被打的一愣,那廂攔著李仙兒的奴婢不忍,鬆開攔著李仙兒的動作,撲過去端看被打的奴婢的臉。

寧左庭下手重,被打奴婢的臉腫了一圈不說,嘴角直接被打破了。

“寧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風啊!”李仙兒雖不是什麼善心的主,但瞧見寧左庭氣急了卻拿攔架的奴婢撒火,就對他更看不上眼了,直言嘲諷道,“別不是寧家的好家教全用在你那幾個姐姐身上,獨獨忘了教你?……也是,怪不得上次選秀,你們姐弟二人分明是要一起進宮,但誰知你卻獨在第一輪選拔後就就被請了回去。”

她話音一落,那頭寧左庭已經氣急敗壞地尖聲說道:“你給我閉嘴!”

選秀第一輪就被請回了家可謂是寧左庭含著金湯勺出生以來最大的痛腳處。

說起寧左庭的身份,他與寧國公府的嫡女寧安容原是雙胎,雖說因為是雙兒的緣故要比身為女孩的寧安容不如受外界關注那麼多,但在寧國公府上素來都是寧安容有什麼,他便有什麼,如果說寧安容的驕矜是內斂的,那寧左庭的高高在上就全然是寫在了臉上。

李仙兒與寧左庭的嫡姐寧安容本就不對付,相看兩厭,寧左庭作為寧安容的親弟,李仙兒瞧見他的厭惡就更不用說,況且今日寧左庭不僅出言挑釁在先,後面還跟她動了手,李仙兒可不是個被欺負的好好小姐,定是要再還回去,方才她故意拿選秀的事刺寧左庭,就是找準了往他痛處上使勁戳呢。

寧左庭整張臉都被李仙兒氣得扭曲,眼看著就要失了理智。

行宮裡的幾個奴婢壓不下他,正怕兩人又要打起來,那邊安寧公主帶著白果終於趕到了。

“你們二人是在這裡給大家表演什麼武打戲呢?怎麼不叫上本宮一起看,多熱鬧。”安寧公主一到,之前攔架的奴婢幾個立時就找到了主心骨。

“公主怎麼過來了……”李仙兒先是看到行宮的主人出現,怒氣隨之一收,在安寧公主含笑的目光中略有些不自在地攏了攏頭髮。之後再抬起頭,她目光不經意掠過跟在在安寧公主身邊的白果,便著實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

至於白果倒是沒察覺到李仙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反之,他看見寧左庭的第一眼,表情就是一愣。

他認出來,寧左庭就是之前在路上縱馬撞死了人的那個跋扈公子,卻也沒想到竟然也是被安寧公主邀請來參加賞菊宴的世家子弟。

“怎麼,又不鬧了?”安寧公主走到兩人身邊,見李仙兒跟寧左庭兩人衣衫不整的模樣,眉頭皺起,臉上的笑容也適時地淡了些。

看她落下臉子,就是再嬌慣跋扈不把天王老子看在眼裡的寧左庭也不敢再多出一聲。

畢竟,世家子弟便是身份再高貴,那還能高貴過當朝最受皇帝跟太子寵愛的公主不成?

於是,寧左庭勉強壓下脾氣,只狠狠瞪了一眼李仙兒,兩人這才算是偃旗息鼓。

花園外的一場鬧劇以安寧公主幾句話告終,之後她又分別撥了幾個丫鬟“照看”二人去行宮的偏殿房間裡洗漱整理各自儀容,千防著這兩個舍了臉面不要的又再打起來。

前來參加宴會的其它世家小姐公子們紛紛看足了熱鬧又再次回到花園中,安寧有心帶著白果融進世家子弟的圈子,便笑著下場跟她們玩了一輪以“菊花”為題的賽詩會。

白果在作詩上沒什麼天賦,但也好在先頭進宮選秀前,宮裡出來的桂嬤嬤跟平嬤嬤兩人曾給他做過不少功課,於是輪到自己的時候,雖有些緊張,但還算磕磕絆絆造出來一句。

“白公子好文采!”一個臉胖的雙兒在他剛說完就笑著稱讚了他一句,有幾個貴女也跟著點點頭,其中一人更是輕聲道,“雖不如公主的那句詩來的精緻,但也是大巧若拙的妙句。”

白果抿了抿唇,被這一番誇讚弄地有些侷促。

詩詞不過是隨意拼湊起來的,他其實根本不覺得自己勉強造出來的詩詞有多好,但看著眾人絲毫不作假的誇表情,還有安寧公主含笑望向自己的雙眸,白果手指微彎,突然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有了前面賽詩的好開頭,再到後面投壺又或是打玉珠的遊戲,行宮裡的氣氛便越發和諧起來。

晚一些的時候,有丫鬟從偏殿過來說寧李兩家的公子小姐分別請了辭,回京城家裡去了。

白果當時在剝著一枚橘子,他剝下橘子皮,撕了兩瓣橘肉吃進嘴裡,卻不想被酸倒了牙,整個心思都在沉浸於世間怎麼會有那麼酸的橘子的思考中,於是就沒有看到後來安寧公主眼中眼中閃過的意味深長。

玩鬧的時間總是過得快,宴會結束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白果陪著安寧公主送走一行來的公子小姐後,終於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小心拍拍自己泛紅了一整日的臉頰。

“是覺得彆扭了?”安寧公主笑看著他,兩人一起往行宮裡走。

白果沒想到自己一天下來的情緒都被安寧公主看透,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誠實地點了點頭。

“……是覺得她們對你恭維過了頭對不對?”安寧公主卻只是輕笑一聲說,“你是三皇兄的準王妃,本宮未來的小三嫂,身份尊貴,他們不巴結你巴結誰?待日後你與三皇兄成了婚,各種宴會上要碰到的次數還多,你可得快些習慣才是。”

她語氣裡說的認真,白果聽在耳中,忍不住抿唇,垂了雙眸。

晚間他同安寧公主一起吃過晚膳,安寧跟他說明兒一早便帶他去遊湖,湖中魚蝦肥美,到時候可以抓來做中午的吃食。

入夜後,有行宮裡的奴婢早早便給白果收拾出了屋子,床榻間被褥都是新的,軟和蓬鬆地彷彿是曬過太陽。

算是玩累了一天,躺到床上,白果閤眼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到了第二日清早,安寧依著前晚說過的話,用過早膳後就帶著白果去了離行宮不遠的湖邊,趁著日頭不高,兩人在船上一人拿了一根魚竿垂釣。

白果性子安靜,人也耐心,等到他收了竿,旁邊魚簍裡已經落了三四條魚。

反光安寧公主雖然釣的少,但她人可高興,一拍手就讓奴婢把那些魚送去行宮的廚房裡,讓廚子趕在中午前好做頓全魚宴出來。

經過兩個白天,白果跟安寧公主這才算真的相熟起來,等下了遊湖的船,安寧看了眼天色,嘆息一聲,笑著同白果說:“不若今日你也別回去了,再在這行宮裡多陪我幾日?左右這行宮裡只有我一人,那些個奴才又怕我怕得很,各個跟個木頭樁子似的,讓我住著也是無聊極了。”

白果抿了抿唇,剛想開口應下,不料遠處跑來一個神色匆匆的奴婢,說是宮裡來了人,叫公主立刻進宮的一趟。

安寧公主臉上露出點詫異,揮退了奴婢,又偏頭跟白果說:“倒是不巧了。”

白果搖搖頭說:“公主……還是快些進宮去吧,別、別讓宮裡的貴人……久等了。”

來叫安寧公主進宮的是太后宮裡的奴婢,安寧耽擱不得,稍稍收拾一二,跟白果在行宮前分別,就各自坐著馬車離開了。

依舊是乘著來時的車架回到昌平侯府,白果下了馬車,正好看到昌平侯府門前有幾頂小轎離開,不由多看了幾眼。

“公子,那好像是顧府的轎子。”許小眼昨天送白果去了安寧公主的行宮便有事離開了,走之前他給白果留了個挺機靈的小太監陪著,小太監挺有眼色,這時候湊上來說,“奴才記著,今天該是白二公子帶著顧家姑爺回門的日子。”

白果恍然地點點頭,倒是把這件事給忘了。

“大公子您可算回來了!”剛一進府,慣常伺候在昌平侯身邊的老奴就跟白果打了個照面,臉上原本慌亂的神色在看到白果時明顯變了變,彷彿是找到了主心骨,在白果驚詫不已的眼神中,果斷撲到了白果腳邊,哭天喊地地說,“大公子,侯府出大事了!您快去主院裡瞧瞧吧,那李姨娘說是要當面吊死在夫人的院子裡,夫人被她氣暈過去,這會兒李姨娘還在跟前鬧著要上吊呢!”

“李姨娘……為什麼要上吊?”白果神色緊張了一下,磕磕絆絆問,“我、我父親呢?”

老奴抹著眼淚說:“侯爺也暈了。”

“……也暈了?”白果眨眨眼,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老奴說:“大少爺還是快隨我進去看看,這侯府已經亂的不成樣了!”

不過是離開一日,侯府再亂能亂成什麼樣?白果抿著唇,怎麼也想不透這一侯府的主子怎麼全都暈了過去,可等到他被侯府的奴才帶到主院一看後,白果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再問一遍侯府裡到底發生了何事,那老奴一番吞吐言語,終於把事情經過全細說了一遍。

原來,今日本是顧家姑爺跟白意回門的日子。

何氏早早起了身就盼著人回來,她等了又等,等到時辰卻沒曾想盼回來了三個人。

李氏生的那個賤蹄子竟然也死乞白賴地跟了回來。

而白意自打嫁入顧府這幾天,更是裡外都過得不順心。先是嫁的丈夫本不合自己心意便罷了,而他的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庶妹竟然無恥下賤到在他新婚之夜生生搶了自己的男人,偏生顧子修是顧家獨子,顧母對顧子修的偏頗疼愛更比何氏還要不講理,只看顧子修喜歡那白雨薇小意溫婉,就對那賤人和顏悅色,反觀到了自己這裡,卻變成了左一句規矩右一句規矩。

白意忍無可忍,在嫁進顧府的第二天就給了白雨薇一巴掌,用正妻的身份罰她在院子裡跪著。而白雨薇也不是好惹的,轉頭就裝暈了過去,讓顧家下人好一番大呼小叫地又把顧子修引來,讓他好好與白意鬧了一頓。

這不今天是白意回門的日子,白雨薇便又不知使了什麼手狐媚段,竟然求得顧子修也把她一起帶上了。

而回到侯府,面對何氏的質問,顧子修只道說:“雨薇也是養在您身邊的女兒,您便不盼著她回來看您嗎?”

何氏一時啞口無言,心想這白雨薇不過是那賤妾生的小賤蹄子,自個兒不要臉地自薦枕蓆去給你顧家做妾就算了,哪裡還有小妾回門的道理?

可白雨薇也的確是養在她名下的女兒,她便是想與顧子修講講前面的理,可顧子修一上來就給她打了張感情牌,若她在這時反駁,不免就要被慣上個為母不慈的名聲。

硬是壓下心底的不悅,何氏忍著脾氣喝了顧子脩敬的茶,便要打發顧子修去昌平侯那裡,留下白意跟白雨薇說話。

誰知白雨薇是個心眼兒多的,趁著顧子修沒走,哭訴著想再見見自己生母,顧子修被她迷暈了頭,也跟著一起跪下來求,白意氣得翻了白眼,差些扔了茶杯摔在顧子修頭上,而顧子修看向白意的眼神卻彷彿是他在無理取鬧。

“惠妃娘娘真是看走了眼!”眼不見心不煩的乾脆放人離開,何氏又氣又憐地把白意攬在自己懷裡說,“可憐我的兒竟然嫁給了這麼一個有眼無珠的。”

白意這幾日被白雨薇氣得太多,往日的驕縱脾氣一時也消了下去,只扯著何氏的袖口,紅了眼眶說:“母親,我想跟顧子修合離。”

“莫要再說這句話!”何氏一驚,捂住白意的嘴,“你這婚事是惠妃娘娘親自做主,哪裡說是想合離的?再說,你是他顧子修親自求娶的正妻,那賤蹄子再得寵也只是個妾,如何也不會越不過你,便是一時得了些委屈,也不過是顧子修如今對她正當新鮮,等日後……你加倍從她身上討回來的機會還多的是。”

白意不甘心:“那眼下我便沒有能整治她的法子了?”

何氏摸著他的衣衫,垂眸冷笑道:“你只讓她跟姑爺熱乎著,等她生下一兒半女,剩下的就不是她能說了算的了,畢竟你是正妻,孩子合該養在你名下,只是這孩子要怎麼養,她還不得看著你的臉色時刻小心著?”

白意說:“可顧子修向來是個耳根軟的,若她生了孩子再哭一場,孩子根本不抱給我怎麼辦?”

何氏聞言,笑了起來,搖頭說:“男人向來喜新厭舊,她懷孕伺候不了人的時候,你不會替自己加把勁?便是你不喜歡顧子修,找幾個忠心的奴婢趁機籠絡住他也是一樣的,到時候男人心不在她身上,她就是哭再多也沒用。”

白意恍然,臉上露出個笑:“還是母親厲害。”

而這廂兩人說著話,那頭菊院裡,李氏跟白雨薇母女也見了面。

李氏心疼自己女兒被白意打了臉,紅著眼說:“大姑娘可是在顧家受了委屈?”

“不算委屈。”白雨薇笑著接了豆蔻拿來的溼帕子,敷在臉上,“子修哥哥雖然娶了二哥,但他對我還是好的,況且他已經承諾過我,待我生下兒子,便扶我做平妻,日後與二哥也是平起平坐的。”

她說話時眼中不無得意,本來雙兒的身子就難以懷胎,而如今顧子修又大多歇在自己屋裡,對白意碰都不碰,如此一來,白意在她眼中就更沒了威脅。

李氏聞言,總算放下心來,點頭道:“只盼大姑娘身子爭氣些。”

原本回門的三人各自分了三路,雖然各有各的心思,但總歸還算是相安無事,但事情到了這裡,偏偏在前些日子剛被昌平侯收了房的小妾身上出了事。

那小妾是個心大的,又正得昌平侯寵愛,就不免多了些炫耀之意。她挑的時辰不好,偏生挑了白雨薇在李氏院子裡的時候去找李氏的麻煩,被白雨薇撞了個正著。

白雨薇先前被白意扇了一巴掌,那點恨意還記在心頭無處發洩,這小妾偏又正好送上門來耀武揚威,她便再也忍不住使勁推了小妾一把。

誰知那小妾倒黴,後腦勺直接裝在桌子一角,磕出來個大洞,汨汨流了一地鮮血,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白雨薇慌了神,李氏也慌了,小妾身邊的奴婢見勢不好,溜到何氏的主院裡通風報信一番,直接驚動了侯府眾人。

白意聽說那小妾似乎是活不成了,還是白雨薇下手推的人,不禁幸災樂禍問:“殺人是要坐牢的吧?”

何氏瞥他一眼,眼底不見對那小妾生死的擔憂,只是垂了眼說:“雖是妾室,但好歹也是咱們侯府裡的半個主子……這大姑娘手下向來沒輕沒重,如今一遭卻是要得要她長長記性了。”

“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倒摔死的!”白雨薇慘白了臉尖叫說。

白意冷笑一聲:“這院子裡的奴婢都瞧見是你親手推的人,別不承認了。”

白雨薇顫抖著看向他,恨不得白意那張嘴給生撕了。

而昌平侯與顧子修是最後聽到訊息趕來的,彼時小妾已經躺在地上死透了,眼睛只瞪得大大的彷彿充滿了不甘心,整個面目都是扭曲與猙獰,半點不見活著時候的清秀美麗。

昌平侯走進屋裡一眼看到死去小妾的屍身,被她那雙直勾勾的雙眼嚇了一跳,登時心口一陣血氣翻湧,雙腿一蹬,竟是被嚇暈了過去。

這下昌平侯府算是徹底被捅了馬蜂窩,何氏立馬命人去請了太醫來,一面又指著白雨薇大罵她是個喪門星,白雨薇哭得梨花帶雨躲在顧子修身後,白意咬碎了牙,只說白雨薇身上沾了人命,要送去官府。

顧子修不可思議地看向白意:“她是你妹妹!”

“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庶妹罷了。”白意冷著臉看他,“還是說你想要包庇自己的妾室?”

顧子修白了白臉,白雨薇撲在他懷中衝他死命搖頭:“人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撞的,子修哥哥,不關我的事,二哥……二哥你怎麼如此狠毒?”

幾人這廂你來我往,白恪那頭剛從外面跟幾個書院裡的好友小聚回府,進到菊院後看到的就是這一番混亂場面。

白意跟白雨薇幾乎是撕破了臉,他暗中叫小廝去後府外找人報了官,只等官差來府上辦案捉人,而白雨薇見白意是狠了心想把自己除掉,一時失了理智,乾脆摸了簪子就要往他身上扎。

白恪便是這時候進了屋,眼疾手快地替站在門口的白意擋了一簪。

“三哥?”白雨薇拿著簪子,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白恪捂住被割傷個右手,冷吸一口氣,沉聲說:“白雨薇你瘋了?!”

顧子修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上前奪下白雨薇手中的簪子,只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侯府中又是一陣紛亂,何氏慘白了臉被白意扶著,李氏抱著白雨薇嗚嗚嗚地哭,而顧子修跟白恪兩人卻雙雙沉默,直到外面的官差匆匆趕來,確認小妾是真的死去,被指認的殺人兇手也在當場,便要把白雨薇帶走再次審訊。

“這下你滿意了?”顧子修無力地看著白雨薇被帶走,冷著臉甩開白意,只先一步回了顧家。

白意咬碎了牙,在何氏的暗中示意下,即便再是不情不願,也還是跟在顧子修之後離開。

白恪右手被簪子劃傷,簡單被大夫做了包紮,待官差走後,他看李氏撲簌簌落著眼淚,到底還是擔心親妹,便跟李氏說了一聲,往衙門去了。

這一遭人都散去,何氏捂著帕子,眼底得意。

而之後,姍姍來遲的太醫為暈厥的昌平侯診脈,卻發現他似有中風前兆的頗多症狀。

何氏早就對昌平侯冷了心又失望透頂,聞言後,她眼底只故作了幾分擔憂,問太醫昌平侯何時能醒。

太醫說要過個半日好讓昌平侯自己緩過來,何氏點頭。

而李氏本就因白雨薇被官府帶走而恨極了何氏母子,乍一聽到自己多年來依靠的昌平侯竟然有了中風前兆,整個人便崩潰至極,再也不顧丫鬟阻攔,跑去何氏的院子裡只說何氏要生生將她逼死。

何氏只當她是來鬧事的,冷笑著刺了她幾句:“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我何時逼你了?大姑娘失手殺了侯爺的小妾是我栽贓陷害她了?你來找我鬧什麼,要鬧你只去官府鬧,不如聽聽到時候官老爺都是怎麼說?”

“何世香!”李氏神色恍惚了一陣,突然陰陽怪氣地低低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湊在何氏耳邊道,“你有沒有想過你上一胎的孩兒為什麼沒能出世?”

何氏臉上的冷笑僵住,猛然看向李氏:“……是你做的手腳?”

李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說話。

“賤人!你還我孩兒命!”何氏被刺激的突然眼眶發紅,正想要伸手去掐李氏的脖子,卻不想她前些日子生了幾場病,身子沒有調養好,如今又一回怒氣攻心,便直直倒了下去。

李氏眼中閃過快意,看著屋裡幾個丫鬟又尖叫起來,只低聲道:“若是大姑娘出了什麼事,我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你!”說完,自己又不知從哪裡扯了一塊白綾,就要鬧著上吊不活了。

而白果剛回到侯府的時候,這一段荒唐的鬧劇便正進行到這裡。

“這……也……太精彩了吧。”縱使是在靜王府裡見慣了風浪的小太監,聽那老奴將事情講完,也不覺得被這事情的經過給驚呆了。

白果就更不用說,眼睛都瞪大了。

那老奴也是難受,心想若不是這侯府眼下一個正經能做主的主子都沒了,那他也不會病急亂投醫,請了這最不受寵的大公子來做主了!

不過李氏眼下還在鬧著要死要活,丫鬟們不敢傷害她,只能拼命攔著。

旁邊暈過去的何氏被丫鬟們送進屋裡去陪一起昏著的昌平侯了,兩人夫妻倆躺一張榻上,都緊閉著眼,瞧著有種詭異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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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莫要再鬧了。”白果進了屋,看見李氏正坐在昏暗的屋內,幾個丫鬟守在她身邊,生怕人下一秒還要發瘋。

李氏聽到白果的聲音,抬起頭幽幽看了他一眼,臉上又哭又笑地像是個瘋子:“若是大姑娘出了什麼事,我要白意跟何氏二人給她陪葬!”

“姨娘!”白果抿著唇看她,努力讓自己儘量不磕絆地說,“您該回菊院……休息了。”

李氏看他身邊站著的幾個王府太監,狀似瘋癲的眼神下閃過一絲光,只是又象徵性地哭鬧了幾聲,就平靜了神色問:“大公子,你說大姑娘會沒事的對嗎?”她模樣柔弱,端的是一副慈母心腸。

白果微微擰著眉沒有回答,只是讓菊院裡的丫鬟豆蔻端了一碗中藥過來。

李氏望著那湯藥,問:“大公子,這是什麼?”

“是安神湯。”豆蔻小心看一眼白果,將碗裡黑色的藥汁遞向李氏面前,低聲道,“姨娘將這藥喝了,再睡上一覺,就不覺得累了。”

李氏臉色突然一變:“是大公子吩咐太醫煮給我的嗎?”

白果站在一旁垂了眸子,一句話說的極慢:“……姨娘若是不再鬧,藥就不必喝了。”

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再鬧,李氏就直接跟躺在榻上的昌侯府夫妻一起睡死去吧。

畢竟,睡著的人最老實不過了。

李氏無法,又見屋裡多是靜王府派來跟在白果身邊的太監。她突然意識到再鬧下去倒黴的還是自己,便斂了神色,只在心底暗道一聲,自己看走了眼,沒想到這平時不聲不響的大公子竟也有如此手段。

乖覺的喝下安神湯,李氏再不敢一哭二鬧三上吊,老實回了自己的菊院裡。

等看李氏帶人走得遠了,白果站在屋裡,緊攥在身後的手才驟然鬆開。

他屏退了身邊的奴才,獨自坐在一處軟塌上愣了足足半晌,方才用手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臟,緩緩吐出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先發這些上來,爭取明天再多碼一些

入v前三章評論隨即掉落紅包

明天見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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