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跟何氏從白果口中聽到鎮北軍衛西洲的名字後彷彿跟雙雙見鬼一樣。

白果輕輕眨了眨眼,越發覺得衛西洲的名字熟悉了,姓衛的鎮北軍,難道是他母親家的人?

正待他細細想著,那頭白恪晚一點也單獨坐著侯府的轎子回來了。

白恪下了轎,臉色就一直不大好,他見了昌平侯跟何氏只喚了一聲人,又神色複雜地看一眼白果,沉默著不再開口。

一群人站在侯府大門前著實不太好看,昌平侯沉著臉,語氣匆匆:“天色不早,既然都回來了就早些回屋休息吧。”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說罷,昌平侯甩袖回府,何氏緊跟著他,兩人回到主院後臉色一個賽一個的青白。

何氏是慣常鑽營後宅的婦道人家,出了侯府的一畝三分地,碰上事就要比昌平侯更沉不住氣。她看著昌平侯在屋裡來回踱步,於是越發坐立不安道:“侯爺,那衛西洲竟然沒死,當初咱們收到的訊息,不是說他衛家人都死絕了麼,怎麼現在又說衛西洲成了鎮北軍統領……莫不是、莫不是那靜王知道了什麼,故意說來試探我們的?”

“我哪知道!”昌平侯是襲爵的閒散侯爺,朝廷政要軍機壓根不是跟他這種天天陷在女人窩裡的老紈絝能瞭解到的,他原本聽見衛西洲的名字就覺得大事不妙,心底煩躁的要死,偏偏何氏這個女人還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問來問去!昌平侯一想到衛家人即將要歸京的情形,就忍不住狠狠瞪了何氏一眼,袖子狠狠一甩:“你這幾日最好清點一下府庫,要是衛家真有人活著回來……當年你叫人從衛府拿走的東西,該還的都儘快給衛家還回去!”

何氏擰著帕子,紅了眼道:“侯爺說的可真輕巧!還有什麼叫‘妾身從他衛府拿走的東西’……那些東西能拿,不還是經了您親自點頭同意的嗎!再說當年邊關急報,明明白白說他衛府的人都死絕了,照理,您是衛姐姐的夫君,又有大公子是衛府外甥,這衛府一脈斷絕,那他府上的東西也合該是由侯爺您來接替的!妾身只說,咱們這些年將衛家的東西用了便用了,沒道理再還回去!”

何氏說到這裡,面上委屈,但心底只有絲絲冷笑。

他昌平侯不過是一個閒散侯爺,整日不思上進,若非是當年從衛府裡搜刮的那些金銀家財,他昌平侯還以為自己能有現在這般錢財不愁,光鮮華貴的好日子過?

只是何氏只顧埋怨昌平侯,卻下意識不去提自己是如何侵吞衛氏嫁妝,又如何暗中轉移家財給自己的孃家貼補用度、給宮裡的惠妃娘娘進獻奇珍。

“你……”明知何氏是在強詞奪理,可昌平侯聽完卻不免覺得有些贊同。本來衛氏是他亡妻,衛家又沒人了人,那衛府剩下的金銀財寶不給他給誰?

想當年衛氏嫁於昌平侯府,昌平侯其實慣是有那麼一段時間相當懼怕於岳家。雖說衛氏自幼被養在深閨,是溫柔體貼的性子,可衛家世代從武,嫡系一脈的男兒向來信奉能動手的就絕不動口,只說衛氏的親弟弟衛西洲當年便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小霸王,一言不合便能把人揍到地上的哭爹喊媽,最厲害的時候還揍過當朝聖上的親弟端王。

昌平侯曾對衛西洲深以為懼,就算到了現在,想起來依舊是印象深刻。

許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年窩囊,昌平侯再看向何氏那委屈漣漣的雙眼,就忍不住將那些窩憋氣撒在了衛家人的身上,而他原本對衛西洲要回京的懼怕也竟被這股氣臨時壓了下去,只是皺了皺眉,煩躁道:“罷了,本侯管他衛西洲是生是死,這麼多年過去,他衛家早沒了當初在京裡的地位,便是知曉本侯拿了他衛府的東西又如何,他敢鬧嗎?”

何氏擦擦眼:“侯爺說的是,區區一個衛西洲,咱們侯府還真怕了他了?”

昌平侯得意了,冷哼一聲:“你一個婦道人家,遇事就知道哭哭啼啼,我真是叫你吵得頭疼!今晚你且自己睡吧,我去菊院歇著。”

何氏一聽菊院,眼神立馬變了,語氣有怨:“侯爺又要去菊院?”

昌平侯不耐地抬抬眼皮:“怎麼,你又想說什麼?”

先前,衛西洲還活著的訊息擾亂了何氏的心神,讓她暫時忘了還有李氏這個大賤人生出的小賤人今日做的一番好事。

何氏本就被李氏母女氣得牙癢,哪裡還能放昌平侯今夜再去那李氏的院子裡讓那女人得意?沉默片刻,何氏勉強笑了笑道:“妾身只是原想著,李氏最近伺候侯爺的日子多,恐是力有不逮,便特意安排了幾個新進的丫鬟來伺候侯爺,不過侯爺若還是覺得李氏伺候的好,就只當妾身沒說這話。”

昌平侯正要起身離開的身子頓住,狀若掩飾地輕咳一句:“……那幾個丫鬟可在外面候著了?”

何氏垂眸,“都在側院裡等著侯爺您呢。”

昌平侯內,昌平侯與幾個府裡的丫鬟怎麼廝混一夜,何氏又如何心灰意冷,輾轉難眠不提,白果那邊卻是累極,回到定安居簡單洗漱過後,只是念著衛西洲的名字便迷迷糊糊合衣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謝臨果真如他昨日所言,早早便差了靜王府裡的太監給白果來點心跟花茶。

這回還是許小眼領的差事,他屁顛屁顛進了定安居,見這院子裡的下人著實木訥,乾脆揮手讓那些人都去院子裡鋤草,只說過幾日靜王殿下還要送大公子幾尾珍貴錦鯉來養著玩兒,得讓他們先挖出個池子。

侯府的這幾個下人紛紛叫苦不迭,先前白果性子軟,也用不慣人,平日並不會多管他們,他們也就在這定安居裡偷懶慣了,這突然一幹起活,不出半個時辰就開始喊苦叫累的。

許小眼冷笑地看著屋子外的下人,給白果沏好果茶端了點心,就擼起袖子走到院子裡。

“怎麼,這就累了?”靜王府規矩森嚴,許小眼這還是頭一回見識到還有這等偷奸耍滑的奴才,眼看著院子裡東倒西歪的幾人,許小眼眯眼,語氣森涼,“算是本公公眼拙,沒成想這侯府的下人竟然都是這幅德行,你們這一個個缺德的狗東西,怕不是念著大公子脾氣好,就忘了本分,好把自己當主子了?!”

幾個下人聞言混身一哆嗦,見許小眼那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後背寒毛直豎。

“咱家是靜王府的奴才,雖不懂侯府裡奴才對主人該是個什麼行事規矩,但好歹還能在侯爺面前說上兩句不是。”許小眼垂眸,尖細的嗓子捏著笑了笑,“只是說下人偷奸耍滑與奴大欺主這兩樣,就是放在哪裡也說不通,想必侯爺肯定也是厭惡的,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下人現在哪還敢說是或不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抖著身子只知道求饒。

“許公公可真厲害。”白果小聲在心底感嘆一聲,眼底有些羨慕。

他嘴皮子不靈光,連話都說不好,哪怕自己是侯府裡的主子,卻也是最好被欺負的那個,許是以前被惡奴欺負,看下人面色討食慣了,即使最近日子好過了一些,也還是難以立起屬於主人家的威嚴。

而系統礙於前陣子裝逼總受挫,這兩日出現的頻率便格外少,此時白果難得在心底發出聲感嘆,系統卻酸溜溜地冒了泡,吃醋巴巴說:“若是你想要教訓那些不聽話的下人,我也可以幫你的。”

白果抿抿唇,嘴角露出兩個小梨渦,乖乖巧巧說:“神仙跟許公公一樣厲害的。”

系統沉默:“……”為什麼它絲毫沒有被安慰到。

不,不對。

作為一代星際備孕系統,它這是混的有多慘,竟然淪落到要跟個小小古代閹人來比厲害?

系統不禁陷入深刻的自我檢討與反思。

……

秋日的晌午還是略有些熱勁,往常這時候,定安居的下人肯定是去各自找地方躲懶睡覺,但今日許是被靜王府來的小許子公公嚇住,就算對方離了侯府,幾個下人也不敢停下動作,生怕過幾日小許子公公再來看時池子沒挖好,惹得靜王殿下發怒,不得拿他們的命去祭池子不可。

再晚一些,侯府裡突然發生了些騷亂。

起因是離定安居不太遠的侯府花園裡,外出菊院散心的李姨娘恰好跟昨夜伺候昌平侯的三個丫鬟碰上,也不知是誰先招惹的誰,李氏只拿出自己侯府後院第一人的姿態,罰跪了那三個剛得了寵的丫鬟。但許是李氏運氣不好,她前腳剛罰了人跪,後腳昌平侯就給瞧見了,那三個丫鬟哭哭啼啼一陣,事情一下子就全成了李氏善妒,於是李氏又被昌平侯當著丫鬟嚇人的面斥責幾句,離開時好一頓沒臉。

但事情到了這還沒完,何氏那頭聽了李氏的笑話簡直笑的合不攏嘴,能讓李氏丟臉就是讓她高興,她一高興,乾脆將那三個丫鬟全從沒名沒分的通房提成了跟李氏平起平坐的侍妾。

三個丫鬟從奴才變成主子,自然是欣喜不已地對何氏感恩戴德,而李氏在菊院得了訊息,差些沒被氣暈過去,乾脆手一揮把屋裡裡的瓷器全扔了個碎。

“姨娘,你這是發的什麼脾氣。”白恪被豆蔻急忙叫來,看到碎了一地的瓷器,眉心緊皺地避開碎片走到李氏身邊,“若是姨娘不小心劃傷身體怎麼辦?”

“總歸沒人心疼,劃傷不劃傷又有什麼關係?”李氏斜倚在軟塌上,擰著帕子幽幽道,“左右我已經被那幾個丫鬟欺負死了,也沒個人替我說句話,撐撐腰,還不如就此一頭撞死了算了。”

她這話說的戳心,白恪面色一變:“姨娘慎言!”

李氏虛虛看他一眼,蔥白的指尖落在白恪的眉眼間:“便是你,昨日不也一樣給我撂了臉子。”

白恪呼吸一滯:“姨娘,我……”

“不必說。”李氏手指輕點在白恪嘴邊,柔弱笑笑,“我知曉你在書院學的都是君子教義,自然是不齒於我這般的後宅爭寵手段,昨日……你那臉色,是瞧不上你妹妹,覺得是我教壞了她?畢竟麼,別人家的正妻願不做,偏要去做那偷來的妾,可不就是跟我一樣。”

白恪沉默不語地看著李氏。

“原來我兒還真是這麼想的啊。”李氏垂眸,似是輕嘲地笑笑。

“姨娘到底想說什麼?”白恪問她。

“只是突然想到……三少爺與大姑娘都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但你們卻與我都曾不親近。”李氏望著地上的瓷器,單單出了會兒神,復又直直地看向白恪說,“三少爺六歲離侯府啟蒙讀書,多年來少有歸家,是與不是?”

“是。”白恪垂了眼。

“如此,那你可知大姑娘在我這邊,與你我的相處光景也是差不多。”李氏在白恪略微驚訝的目光中輕聲說,“侯夫人為人強勢,對侯府上下掌控欲極強……你昨日,也是同大公子相處過的,可見其身上有一丁點兒的世家風采?”

白恪又沉默了。

李氏又說:“其實不說大公子,只說大姑娘自出生後便被夫人抱去身邊教養,可凡只要是我想多關心大姑娘一些,都要惹來侯夫人的猜忌與懷疑!我不願大姑娘落得與大公子一個下場,於是只做不聞不問,彷彿不曾生過這個女兒……是不是這於你看來,也是我的錯了?”說到動情處,李氏紅了眼眶,美眸中淚水打著圈地從臉龐上滑落。

“姨娘沒有錯。”白恪離家許久,從來不知這深宅大院中的那些彎彎繞繞,他一時被李氏說的慚愧,不由愧疚道,“錯的是孩兒,是孩兒想錯了。”

“不,姨娘也有錯。”李氏搖搖頭,拿帕子擦擦眼淚,“姨娘沒有能好好保護你們兄妹,如今害的大姑娘走了岔路……總歸一切都怨姨娘沒什麼本事,現下,姨娘也只盼著三少爺自己能快些立起來,未來不止能夠擺脫了侯府的束縛,也盼著日後你能再拉扯大姑娘一把,莫讓她活的像我這般。”

白恪握住李氏的手,低聲道:“姨娘,我會的……”

李氏紅著眼,欣慰地點點頭。

母子二人一番話畢,那邊豆蔻已經帶著幾個奴婢把地上的瓷片掃了個乾淨,白恪見李氏面色疲憊,不好在菊院裡繼續多待,直到看著李氏進屋慢慢睡下,才掀了簾子出去。

而與此同時,靜王府內。

謝臨把手裡幾張薄紙扔在桌上,上頭記的是侯府一天內的事無巨細。

“且讓她們繼續算計著。”謝臨淡淡道。

王有全侍立一旁,看了幾眼那紙上的字跡,忍不住皺眉勸說:“可是殿下,這昌平侯府內終究還是不得安寧,只看眼下的這些小事摩擦還未波及到大公子頭上,可這日後就難說了呀!奴才見識淺薄,但總覺著讓大公子繼續呆在這侯府內,著實不是明智之選……”

謝臨沉吟:“眼下鎮北軍即將歸京,皇城的形勢尚不明確,還是要等衛西洲回來,他畢竟是白果的舅舅,將人暫時交給他我是……”

“放心”二字還未說出口,卻不知謝臨又想起了什麼事,眼神鋒利片刻,乾脆搖了搖頭又道,“算了,等明日一早,你就派人去侯府接上大公子,只說是安寧在行宮內設秋菊宴,邀京中的貴子貴女們前去賞花。”

王有全聞言,嘴角微抽:“……”殿下,您這麼替安寧公主安排,安寧公主自個兒曉得嗎。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