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進宮的時候, 宮裡四處都充滿著凝滯的氣氛。

他在宮門口便碰到了攜手入宮的李仙兒與小豫王妃, 兩人身上還穿著來不及換下的騎射衣服, 彷彿是剛從馬場上過來。

幾人打了個照面,卻不好在眼下多說些什麼, 只是紛紛神色凝重地往鳳寧宮的方向去。

鳳寧宮中, 年事已高的趙太后撫著胸口坐在上首, 心情似是十分難受地問旁邊的晉元帝:“皇帝可是心意已決?”

晉元帝早對寧安容沒了分毫感情,只是冷笑著說:“朕怕留著寧氏為後, 它日在這鳳床上便醒不來了。”

趙太后大驚:“皇帝慎言!”

晉元帝閉了閉眼,復又同趙太后道:“她既是怨朕毀了寧氏,說朕是她的殺父仇人,朕與她早已沒沒什麼好說的了。”

而就在兩人說話間, 鳳寧宮的大殿上, 寧安容蒼白著一張病弱的臉,無喜無悲地被宮婢攙扶地站著,她靜靜聽著晉元帝那些冰冷的話,神色無動於衷。

太子謝昭緩緩從正德殿趕來, 看到安然無恙的寧安容,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即他撩起衣袍, 重重跪在晉元帝面前, 顫聲道:“兒臣懇請……”

晉元帝打斷他:“太子,你這是做什麼!”

趙太后也忍不住說:“昭兒,快起來!”

謝昭跪地的雙膝十分穩固, 便是周圍有宮人上去拉也不能將他拉起,他看著晉元帝道:“兒臣肯定父皇慎思,皇后娘娘並未犯什麼過錯,父皇乍然便要廢后,您要天下人怎麼看?”

晉元帝很失望,緩聲道:“你可知,今日若非朕先一步防著這瘋後,現在你聽到的便不是朕對皇后拔劍而立,而是朕殯天的喪鐘了!!”

謝昭的心重重一跳,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無悲無喜的寧安容來:“……皇后娘娘?”

晉元帝站起來又道:“這毒婦既是想鴆殺朕,難道還不夠朕砍去她的腦袋?!”

謝昭雙唇顫抖,一時間淨是無言。

而就在這時,各宮的嬪妃也匆匆趕來,眾人大抵都尚不知寧安容做了何等驚天動地之事,只是礙於對方為後宮之主,便是再不好的關係,再想要將寧安容拉下鳳位,此時都不得不先為對方求情兩句。

白果到的時候,鳳寧殿裡已經擠滿了宮妃,眾人紛紛跪在地上,垂著頭,大多都看不清表情。

反而是倔強地站在鳳寧殿正中間的寧安容,即便身形消瘦,臉色蒼白,彷彿隨時都能倒下,卻還是不動如山地與晉元帝遙遙相對視。

白果看過寧安容,再看過跪立在正前方的太子謝昭,又掃了幾眼,方才在大殿的角落尋找到謝臨的身影。

“別走神,快隨我跪下。”李仙兒輕輕在白果身側拉了他一把,隨後她又不知從哪裡掏出個不顯眼的軟墊鋪在地上說,“跪在這個上面,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白果有些詫異地看了那軟墊一眼,而後緩緩跪上去,頗為驚奇道:“……這墊子,是哪裡尋來的?”

身側,小豫王妃臉有些紅地小聲道:“今日我與仙兒去了馬場……”

“就是從馬場上順來的。”李仙兒揉了揉跪在地上有些涼意的膝蓋說,“那邊兒好多世家的小姐不會騎馬,嫌棄馬背顛簸,於是馬場上的奴才便想法子弄了這些個軟墊。在馬場聽到訊息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好,於是順手捎了一個過來,想來你會用到。”

白果心下有些軟和:“仙兒有心了。”

李仙兒卻笑笑,低聲說:“果果,你看我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該報答我點什麼?”

白果不知她想要什麼。

李仙兒便說:“不難不難,再讓你們府上的主廚教我家廚子幾道菜,好不好?”

白果自然沒有拒絕。

說實話,他們在這邊低聲說話,可鳳寧殿的大殿中央卻仍舊是一派冷凝。謝昭聽聞寧安容竟犯下如此大錯,鴆殺皇帝,便是誅九族都饒恕不了的大罪。他著實無力向皇帝為寧安容繼續開罪,臉色一時間慘白非常。

而寧安容站在殿裡安靜許久,此時卻緩緩開了口:“狗皇帝,我如今只怕今日那杯鴆酒沒能毒死你。”

此話一出,鳳寧殿中的眾人皆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趙太后怒急攻心,顫聲道:“皇后,你是真的瘋了不成?!”

“瘋了?”寧安容神色恍惚了一瞬,驀地臉上經露出個詭異的笑,“對,我是瘋了。可這是你們把我逼瘋的!是這個皇宮把我逼瘋的!”

趙太后不解:“誰逼過你,何人又逼過你?!哀家捫心自問,這後宮尚且安寧,你作為後宮之主,天下主母,誰又能逼你!”

寧安容露出個慘淡的表情,緩緩看向晉元帝:“自我入宮第一日,寧家便被你盯上了是不是?說我是後宮之主,可就在我登上鳳位的前一日,吾父便被罷黜官職,侄兒被送往廟庵,而我寧家二郎,不是被貶的貶,就是被廢的廢……我是得了一個後位,可是我的家呢?!”

寧安容說著,臉上閃過猙獰狠毒的神色:“便在上個月前,本宮的父親染上惡疾不治身亡,母親鬱鬱而終,就連我那被送往廟庵的可憐的小侄兒,更是在廟庵裡不堪受辱上吊自縊而去!”

“皇后!”晉元帝臉上閃過一陣難堪,想叫人上前捂住寧安容的嘴。

而一旁,全數將寧安容的話聽進耳裡的太子謝昭身形一顫,驀地抬起頭,聲音裡透著不可置信:“皇后娘娘慎言,祖父他不是去年間便告老還鄉,回到故土?他老人家身體康健,怎麼會突然惡疾,還有祖母、祖母性格素來開朗,又何曾鬱郁?至於左庭雖是犯了錯處被押送到廟庵反省,可自是不會被人輕辱了去,上吊自縊……是無稽之談吧?”

他說到最後,話音裡已經有些模糊與凝固,而寧安容臉上嘲諷的笑意,卻叫他心底越來越冷。

“怎麼……可能……”身子一晃,謝昭眼前一黑,險些將頭磕在地上。

“太子殿下!”

鳳寧殿中,有人焦急的聲音響起,聞素書跪在一名宮妃身後,在謝昭身形搖晃之際,變差點忍不住要撲上去接住他。

而高位之上,晉元帝眼神閃爍,對於寧安容的話,他只回一句道:“荒唐,皇后已然得了瘋病,太子難道信她而不相信朕?”

太子眼中慼慼,他自是不願相信寧安容的說法,可君臣之間素來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寧家敗落,他總以為皇帝還願意留寧家一條生路,卻不想……

謝昭不願在想下去,因為那樣會讓他陷入無邊的痛苦當中。

寧安容靜靜看著他的表情,寥寥一笑,她向著晉元帝,淡淡說:“這次是我敗了,狗皇帝,殺了我吧。”

晉元帝目光沉沉:“毒後,你不必故意挑釁朕與太子間的父子之情,如今你但求一死,朕也不為難你,來人——”

“陛下,不可啊。”趙太后雖驚懼於皇后敢鴆殺皇帝,可皇帝今日若是真的弄死了皇后,這朝堂之上是萬萬沒有個交代的。

就拿寧安容放才在大殿上說的那些話,不管寧家人的死活是否真有皇帝在暗中插手,若是寧安容真的因此而死,那麼朝臣又如何不驚懼?!

狡兔死,走狗烹。

連寧家那麼大的一個世家都敗了,而不提寧國公在世時曾立下的功績,與對江山百姓的付出,只道是皇家無情,用完就扔,如此這般,試問日後誰還能再安心給皇帝做事?

許是晉元帝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由臉色變了又變。

“廢后吧。”趙太后捻動著手腕上的佛珠,嘴裡默唸一句阿彌陀佛,而後緩緩閉上眼,似是慈悲。

宮妃們匍匐在地上不敢再提皇后求情,而就連太子亦是無話可說。

寧安容嗤笑一聲,不再言語。

晉元帝聲色冷厲,隨即速下廢后詔書,直言皇后行事無端,狀若瘋癲,不堪為後宮之首。

“打入冷宮。”

晉元帝扔下最後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出鳳寧殿。

寧安容被剝下鳳炮,在侍衛的看押下,被帶往皇宮裡最陰冷的一角,自此餘生,她都要在期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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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宮闈大變,前朝驚起無數水花,而晉元帝對朝堂的掌控力卻不容許朝臣對他的旨意有何質疑之處,於是在廢后風波的第三日,朝中便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白果在那日回宮之後,心緒有些不寧,而就在當夜,圓滾滾的小肚子裡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

“孩子,孩子踢我了。”白果捂著肚子,驚奇又新鮮道。

謝臨起身道:“疼不疼?”

白果點點頭:“有一點點,不算很痛。”

謝臨輕輕揉著他的腿彎,道:“痛便喊出來,別忍著。”

白果笑了笑:“孩子很乖啊,不會捨得我太難受的。”

謝臨心知有那個來自未來的備孕系統保護著白果,於是又放下心來。

白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悄悄聲地說:“殿下,我有些睡不著。”

謝臨問:“是因為白日宮裡的事?”

白果又輕輕點頭:“太子殿下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他先前身體變不好,我怕這一遭過去,太子殿下他……”

謝臨眼神一暗,寬慰道:“太子不會有事。”

白果抿唇:“還有皇后……不,是廢后寧氏,殿下你說,寧氏白日在鳳寧宮的大殿上說的那些話,可是真的嗎?若那是真,陛下未免也太狠心了些。”

謝臨靜靜聽他說著,又摸了摸他小腹,淡聲道:“不管寧氏的話是真是假,陛下他說是假便是假。”

白果後心突然一陣涼,只覺得往日僅僅看起來很是威嚴的皇帝,突然就變得非常可怕起來。

……

廢后的第三日,朝堂恢復平靜,而太子卻因高熱不止,一直無法上朝。

廢后的第五日,冷宮中,廢后寧氏割腕自盡。

寧氏用茶盞的碎片割破手腕,之後又將手腕浸入滾燙的熱水之中,直到鮮血流進。

宮人發現的時候,寧氏的屍體已經跌入了水井之中,而她的屍體被宮人撈上來後,才發現水井之內早已被寧氏的鮮血染紅,而井邊則是她落下的碎瓷片,與裝滿滾燙熱水的一個木桶。

晉元帝得知此訊息相當震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震怒什麼,寧安容本身便是寧家最後一點血脈,如此死去了,他心中才應該十分寬慰,但與想象中的滿意不同,他心中隱約有些心虛,尤其是在聽到太子病重之時。

晉元帝對太子謝昭還是十分寵愛的。

謝昭乃是晉元帝嫡長子,又是中宮皇後所出,自幼便被晉元帝細心教養,雖說太子的性子中大多隨了元後的溫和寬厚,但晉元帝卻仍舊對太子謝昭抱有十分大的期待。

而如今太子病重,晉元帝不免有一瞬間的慌亂,驚覺自己是不是對寧氏做的太絕,才傷了這個孩子的心。可他再轉念一想,寧家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近些年實在是行事荒唐,他作為皇帝,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臣子沒了做臣子的自覺,於是他對寧氏出手了,這又有什麼不對?

晉元帝一方面心疼太子,又一方面深覺太子不能理解自己,一時之間陷入矛盾中。

而東宮內,高熱不止的太子謝昭也徹底對生父失去了希望,他怔怔地坐在床榻上,因為高熱而乾裂的嘴唇毫無血色,聞素書守在他身邊,喂他吃下苦澀的湯藥。

聞素書在這幾日裡更是消瘦不少,他本就忙著照顧小皇孫,太子重病,便只能將小皇孫先放在屋裡,只日日守在謝昭床前,生怕夜裡病情反覆,叫對方越發難受:“殿下,快些好起來罷。”

謝昭聞言,怔怔地看向聞素書,苦笑一聲道:“我是不是看起來很沒用。”

聞素書不願他說這種話:“太子何出此言,對於素書來講,您便是我的岸。”

謝昭輕輕用力握住聞素書,他在床榻上輾轉幾日,想了許多,此時終於忍不住道:“若是……若是我想卸去這太子之位,側妃可願與我同往?”

聞素書驚訝地瞪大眼睛:“殿下,您……”

謝昭固執地握住他的手,反覆問道:“側妃,可願與我同往?”

聞素書怔了怔,驀地淺笑開:“殿下只當我是為了您的太子之位嗎?臣妾說過,你是我的岸,不論您是何等身份,臣妾總是願與您一起的。”

謝昭沒想到聞素書經回答的如此乾脆,似是愣怔了許久,才道:“若側妃所言非虛,那麼……昭下半生,必不負你。”

……

夏去秋來,風中的熱意漸漸消散,廢后寧氏自盡一事在朝野中再次掀起軒然大波,但最終還是被壓了下來,朝野上下自此再無人敢提起當年曾經風光無兩的寧氏一脈。

白果的小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圓圓潤潤的。

李仙兒與小豫王妃來靜王府串門,次次都要說一句:“又胖了。”

白果就很納悶:“我真的胖了很多嗎?”

說罷,捏起手腕上的肉瞅瞅,似乎真的是胖了一圈呢。

李仙兒經過幾月跑馬,之前生孩子時候長起來的肉都已經又瘦了回去。她來到靜王府,便要央著白果叫府上的主廚去與秦王.府上的廚子交流一番廚藝心得。

白果實在被她弄煩了,倒是直接紅著臉跟主廚師父說,麻煩他能去秦王.府上小坐幾日。

主廚欣然同往,白果的耳邊也就終於沒了李仙兒的絮叨。

可是李仙兒沒了事,小豫王妃與白果混熟後,卻頗為羨慕起了同樣身為王妃的白果。

“豫王殿下前幾日將府上的一對雙生子,晉升為了貴妾。”小豫王妃臉上閃過一陣愁苦,看起來倒是不像拈酸吃醋,卻特別憤憤不平,“出嫁前父親曾與我說過,豫王殿下為人寬厚,乃是幾位王爺裡最是良配之人,可直到我嫁進豫王府,才知道便是連有君子之稱的豫王,後院中的美人也多如過江之鯽……”

“你別說,能有我家那爺們兒的想好多嗎?”李仙兒嗤笑她。

小豫王妃抿嘴:“雖不及秦王殿下,卻也有雙十之數……”說著,她目光幽幽看向白果,“好羨慕靜王妃。”

白果吃著果子的動作,一頓,臉色有點紅:“可是坊間都傳言,我是、我是……”

“坊間傳言那是別人在酸你呢。”李仙兒捏捏白果的鼻尖,笑著說,“許是前幾年的時候,大家都還很怕靜王殿下,可自從去年到如今,靜王殿下行事有所收斂之後,多的還不想要為他自薦枕蓆之人?靜王愛重你,不肯納別人入眼,果果你可莫要因此而妄自菲薄。”

白果抿抿唇,沒想到李仙兒對自家殿下的印象如此之好。

不過也是,他家殿下是全天下最好的殿下,不接受反駁。

三人白日在靜王府的花園裡說著話,沒成想下午剛一分開,豫王府上便出了事兒。

原來是先前特意在避暑行宮中養胎的徐側妃回了京都,他養胎這段時日倒是安靜不已,也是因為避暑行宮與京都相距甚遠,所以一經回府,尚且不知豫王已經續娶繼王妃的他,還把自己當做王府主人的他特別趾高氣昂地挺著肚子邁入後院。

“王妃,徐側妃回府了。”主院中,小豫王妃清點著這月王府後院的花銷,便又小奴婢偷偷來報信兒了,“而且,而且那徐側妃與去避暑行宮前有些不同,如今是挺著肚子回來的!”

小豫王妃見狀,如臨大敵:“那徐側妃挺著肚子?!他懷孕了?”

小奴婢有些害怕小豫王妃生氣,於是唯唯諾諾說:“好像,好像是。”

小豫王妃見狀,揮手把手中的賬冊合起來,擰起秀氣的細眉陷入沉思。

“王妃可是要那徐側妃來給您請安?”小豫王妃身邊的陪嫁嬤嬤出聲道。

小豫王妃卻揮手說:“不行不行。”

陪嫁嬤嬤有些意外:“王妃不願見他?”

依著陪嫁嬤嬤來看,那徐側妃回來竟是有這麼大的排場,身為正妃的小豫王妃必不能容忍這個。

所以眼下讓那徐側妃過來請安,再給他個下馬威才最是容易立威之時。

小豫王妃不知陪嫁嬤嬤的心理,只是繼續揮手認真說::“既然徐側妃懷孕了,那本宮便不多見了,要知道上一位王妃姐姐便是因為與徐側妃見得多了,才叫徐側妃掉了孩子……殿下求子多年,我總不能給他添堵。”

陪嫁嬤嬤大驚,忙在小豫王妃耳邊道:“娘娘,若是那徐側妃誕下男孩兒,不就成了王府的獨子與長子了?”

小豫王妃歪歪頭:“長子也只是庶長子,至於獨子……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給殿下誕下嫡子嗎?”

陪嫁嬤嬤後背一涼,差些跪到地上:“老奴不是這個意思。”

小豫王妃笑笑,自然知道陪嫁嬤嬤心思不壞,於是想了想說:“徐側妃既然挺著肚子,那月份應該挺大了吧?唉,咱們豫王府的後院裡花花草草太多,若是有個壞心思的就不好了……如此,不如你去跟管事知會一聲,看看豫王殿下哪邊的莊子如今閒置著,且委屈一下徐側妃住進去,待等到他誕下孩兒,再將其接回來。”

陪嫁嬤嬤眼神驀地一亮:“王妃說的是。”

小豫王妃說:“我初來豫王府乍道,有些是想不齊全,還需嬤嬤與管事們提點。”

話罷不久,小豫王妃這番話便一字不差地傳進了剛回到王府裡、屁股都還沒在凳子上坐熱的徐側妃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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