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蓬萊之後,立即交給壺酒與廣音一張圖紙,並讓二人放下手頭的事情儘快製造出來,沈風也不能保證能不能製造出來,只憑著製作原理有百分五十的把握,關鍵還要靠壺酒與廣音的專業能力。

在蓬萊停留了幾天,便聽到幾個關於京城的訊息,一是瞿楚賢已回到京城,二是京城出現了一位美男,這位美男子論樣貌可說是天下第一,轟動整個京城,那些未出閣的少女無不爭相目睹那人的絕世美顏,甚至有傳言連公主都悄悄召見了這位美男。

美女雖愛英雄,但也喜歡美男。

自從這個美男出現在京城,京城便熱鬧起來,胭脂水粉被小姐們搶購一空,為的便是在這位美男子面前爭豔,但據說這位美男子似乎心有所屬,對其他女子皆不假於色,唯獨對顧碧落一見傾心。

美男子姓蘇名沉央,蘇沉央,聽這名字便覺得是個帥哥,以前宋行令就是一個大帥哥,但兩人一比較,宋行令便不值一眼,足可見蘇沉央此人容貌如何,又有好事者,拿沈風與蘇沉央比較,憑說一個是天上呂洞賓下凡,一個地下砍柴伙伕,將沈風貶得遭人嫌棄。

為什麼沈風無辜躺槍,只因兩人風格大相庭徑,蘇沉央是美男子,沈風則粗糙莽夫型,這個粗糙莽夫的形象完全是那些好事者虛構出來的,沈風樣貌跟美扯不上,但也不至於跟粗糙扯上關係,膚色如銅鼎之色,天天洗澡,也蠻算乾淨,除了長途跋涉,在京城的時候,臉上也是乾乾淨淨的。

謠言猛於虎,短短幾日,沈風的形象便被摧毀得體無完膚。

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稱號從此易主,但沈風現在手頭一大堆事情,實在無暇去爭奪這個稱號,這幾日除了偶爾回去和嫿瑤她們吃頓飯,幾乎一直泡在‘實驗室’內。

就在這幾日,京城來訊,宋行軍已至天策府就任,宋行軍原本聲望極高,本身又是漢人,一直以來深得百姓敬重,一入天策府便得各方百姓支援,使得宋行軍順利入主天策府,天策府本來心便不齊,不部分人都選擇支援宋行軍,而非沈風。

如此一來,沈風所在天策府,軍力一下子減少大半,但同時,宋行軍也面臨軍資匱乏的難題,這一部分壓力,只能引到朝廷身上,畢竟是朝廷支援宋行軍入天策府,這就不難解釋之前洛陽旱災的時候,朝廷為什麼連一錠銀子都拿不出來,朝廷那些銀兩全部給了宋行軍闊充軍隊,自然無力賑災。

在這個時候,沈風拿出自己的銀兩賑災,可謂是一舉三得,不僅體現極大的度量,還間接遏制了那些謠言,還收攏了一部分軍心,這筆賑災款花得恰到好處。

但壺酒師叔則認為不該出這筆賑災款,因為皇帝明顯是用宋行軍取代沈風,一方面,繼續容忍天策府的存在,自食惡果時同時制約濮陽宮,為什麼沈風可以制約濮陽宮而宋行軍不行,只因宋行軍屬於朝廷,而沈風不是。

既然宋行軍屬於朝廷,那便對濮陽宮毫無威脅,因為濮陽宮可以頃刻之間令皇帝退位。

另外一個因素,就是濮陽宮一直以為沈風擁有九鼎,這才是沈風制約濮陽宮最大的精神資本。

俗話說,紙包不住火。

濮陽宮目的是離間沈風與皇帝,迫使沈風造反,九鼎是制約濮陽宮最大的精神力量,那如果反過來呢!

將是傷害沈風最鋒利的刃!

果然,京城一個傳言如火山爆發般從京城傳到蓬萊,僅僅在兩日之內,甚至不用靠天府查探訊息。

傳言沈風已尋得九鼎其一。

短短幾個字,已在京城掀起一場巨大的波瀾,之前沈風好不容易才捐了賑災銀,因為九鼎的傳言,又陷入巨大的危機中。

而且傳言只說已尋得九鼎之一,並不是已得九鼎,這裡邊意思是天差地別,已得九鼎,是理所當然的真命天子,而已尋得其一,等於是爭鼎奪權,是蓄謀造反。

如此傳言,百姓如何想,大臣如何想,皇帝如何想!

這句傳言一傳出,立即又將沈風捲入造反的漩渦中,傳言已過去兩天,皇帝該早就聽到,濮陽宮傳出這句傳言,就是專門傳給皇帝聽的,皇帝既然已經聽到這句傳言,為什麼不召見沈風?

足見,皇帝是徹底對沈風起了戒備之心。

皇帝不召見沈風,那沈風就必須進宮主動找皇帝,要不然就真的危險了,相比較濮陽宮,沈風更懼怕皇帝,因為皇帝更加不擇手段,更加無恥,一位掌握天下的皇帝無恥陰險起來,便會觸碰沈風的底線,到時,不想造反,也要造反了。

稍微放下這邊的事情,便直奔京城而去,京城滿城風雨,甚至一場腥風血雨將來到來,沈風唯恐避之大吉,但又不得不進京。

選擇在這個時候進京,是極其危險的,無異於送死,皇帝不召見就是逼得自己上京,只要一上京,就會立即將沈風捉住。

但是沈風必須得去京城跟皇帝說清楚。

這是表面一種態度。

這次又是沈風失算,濮陽策竟然能利用九鼎作文章,而且巧妙地其中作了文章,傳言只傳得了一鼎,而非九鼎,這裡邊信息量太大了。

進城之前,心裡還有點不安,沒想到入城,心情反而安靜下來,還順路走去梨園,這次上京,身邊僅帶著葉絳裙一人,之所以帶著葉絳裙,是另有打算。

進入梨園內,濮陽策依舊在戲臺上唱戲,不同的是戲臺上多了一個人,只見那人的裝扮還與沈風有幾分相似,戲臺背景是一座監牢,而扮演沈風的戲子被關在監牢內。

走到戲臺前,沈風不禁笑了笑,人還沒進去獄牢內濮陽策便先將戲給演上了,沈風笑呵呵道:“演這麼一出給我看,濮陽兄不會覺得太失禮了嗎?”

濮陽策自顧自在戲臺上唱戲,他扮的是皇帝,皇帝十分憤怒,望著背景另一邊江山若有所思,而沈風一直想求見皇帝,皇帝卻沒有來,終於,皇帝下定了決心,將沈風處死。

戲幕拉下帷幕,再另一幕場景時,濮陽策已是穿著便裝坐在戲臺的椅子上,背幕變成夏夜納涼景,景中還搬來圓桌,圓桌上有酒有菜,這次可真的是實物。

沈風啪啪鼓掌幾聲,笑道:“濮陽兄好心情,竟然特地演了一齣戲給我看。”

濮陽策虛捋而笑,高聲道:“請!”

沈風走上戲臺與濮陽策相對而坐,看了一眼酒菜,嘲笑道:“這是在為我送行嗎?”

濮陽策含著謙和地笑意,隨意而自然地為沈風斟上一杯酒:“你還走得了嗎?”

沈風笑呵呵道:“這還難說,現實永遠比戲臺來得更精彩,你總有一天也會品嚐得到。”

濮陽策又是須捋而笑:“你如果留在蓬萊,或許還能留下性命,但你卻上京,皇帝絕不會讓你活著離開,你明知會送死,為何還要上京?”

沈風大笑道:“活膩了唄,想找一些刺激的,咱們倒有幾分相似,都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妙,妙,妙!”濮陽策同樣哈哈大笑,轉道:“但老夫不同,老夫是不想活了,差之毫釐,謬之千裡。”

“的確是謬之千裡!”沈風冷笑道:“你恨這個世道,卻妄想顛覆,而令無數人受到遭難,荒謬千里之廣地,罪於千萬人。”

“夏蟲不可語冰!”濮陽策諷刺一句,而後傷感道:“觚不觚觚哉觚哉——此句何解?”

這麼深奧的句子,沈風哪會知道。

濮陽策並沒有嘲笑他書讀得少,接著道:“此句語出《論語·雍也》: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我於老彭。”

孔子的論語沈風才學了幾則,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句:子在美女日,逝者如斯夫,不分晝夜。

濮陽策又笑著道:“孔夫子的思想中,周禮固不可變的,從井田到刑罰;從音樂到酒具,周禮規之皆是盡善盡美,但此時又不得不感嘆物非物,那物為何變,世道為何變,人心為何變,只因世道未在正序上。”

聽了這麼多,總算聽到了他的意思,不禁冷笑道:“你說得對,歷史和文明在前進的時候,大多時候都不在正確軌道上,我們需要英明的君主,將歷史的巨輪引入正確的軌道,而不是一條鎖鏈!!!”

任濮陽策蠱惑之術多麼高明,多麼博學多識巧舌如簧,但在辯論上,沈風總是技高一籌,最後一句話一針見血,準確抓住了濮陽策辯論中的醜惡之處。

濮陽策的救世理論,其實是給世道綁上一條鎖鏈,其惡劣程度等同於某一時期的閉關鎖國,甚至,濮陽策的理念更加嚴重。

而沈風目標則是讓天下人拿下鎖鏈,得到整片天空,兩人的思想觀念有本質的區別,是勢不兩立的。

濮陽策憤然道:“愚蠢者不配有自由!”

沈風針鋒相對道:“但你不配支配他們!”

“——罷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濮陽策閉上雙目,淡淡然道:“你已是將死之人,老夫料你會來,便特地設宴為你送行。”

沈風舉起酒杯,又忽然放下,自信滿滿道:“酒暫且不飲,等我回來再續上。”

濮陽策微笑道:“你以為皇帝會不殺你嗎,你連見皇帝的機會都沒有。”

沈風似笑非笑道:“要不然我們賭一賭,我之前說過,現實永遠比戲臺精彩,你想用鎖鏈捆住世道,讓世道之上如同傀儡般,但現實不是你的戲臺,世上處處有奇蹟,時時有意外,這才它的魅力所在。”

濮陽策臉上忽然凝固住,低沉道:“你活不了!皇帝會殺了你,傳言你得九鼎之一,但皇帝只會認為你已得九鼎,這便是帝王心思,有了九鼎的天策府,才是皇帝最大的心腹大患。”

“那你以為我有九鼎嗎?”沈風越發應付自如,心情越發輕鬆,笑呵呵道:“九鼎這東西怎麼會在我身上,我必須去找皇帝說清楚,倒是你,皇帝最大的心腹大患是你才對,這點我也要跟皇帝說清楚,免得他分不清孰重孰輕。”

濮陽策陰沉著臉,眼神時而殺機畢現,時而疑惑複雜,在方才,他有意試探沈風是否擁有九鼎,要說忌憚,九鼎才值得濮陽策忌憚,才是濮陽策是心腹大患。

沈風早就有所防備,以虛虛實實應付,甚至還反過來威脅濮陽策,濮陽策或許只是讓皇帝感覺到威脅,並未將真正的殺手鐧亮出來,所以沈風只要闡明其中孰危孰安,便能取得皇帝的信任,至少三方關係中,皇帝會對沈風暫時緩和。

濮陽策之前多次忍耐,忍耐沒有試探,終於選擇在剛才試探,但他錯了,沈風並沒有臨死前的忐忑不安,反倒是應付自如。

“皇帝不會見你,你必死無疑!哈哈!”濮陽策忽然高深莫測地狂笑起來:“你死之後,天策府群龍無首,皇帝便會趁機絞殺,還會在皇城中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殺戮,到時民怨滔天,老夫便可行大義滅暴君!”濮陽策十分自負的人,認定了的事情,便絕不會改變。

如果是皇帝,真的會因為皇位,而在皇城製造一場殺戮,以讓秘密死去,到時京城真是血流成河。

沈風心情免不了沉重不少,嘆道:“皇帝還有一點理智,至少我還有三天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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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策目光瞟向葉絳裙,淡笑道:“三日,好,老夫便與你賭一回,若皇帝在三日內不殺你,老夫便告訴一個秘密。”

“好,酒等三天以後再喝。”風輕雲淡地笑了下,然後起身走下戲臺。

葉絳裙跟著他身後,卻她的師父摩訶道人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前,身體略微顫了顫,無所適從道:“師父。”

“好,很好,你還跟在他身邊。”摩訶道人白髮素衣,不同於葉絳裙,給人予十分危險的感覺,她是殘忍無情的女人,手上不知殺了多少人,面對她,便如身在殺戮之中,恐怖如地獄!

葉絳裙面無表情,眼神呆滯,不知如何開口,倒是沈風一見這老尼姑就來氣,冷哼道:“她是我的師父兼保鏢,當然隨時跟在我身邊,平時睡覺都帶著她,就怕不小心掉下床。”

摩訶道人直接無視他的話,目光逼視著葉絳,命令道:“徒兒,若他死了,你便回到師父這裡。”

葉絳裙尚未開口,沈風急忙將她拽到身後,惡狠狠道:“老尼姑,我告訴你,你的徒弟現在是我的人,她不需要再聽你的話,而且我們好著呢——師父,我愛你,快說你也愛我。”

“你也愛我。”

“反過來說!”沈風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腰,偷偷與她十指緊扣,神氣道:“來,我們十指緊扣,你對我說,老公我愛你。”(老公我愛你,用江西口音)

葉絳裙皺眉念道:“烙公沃愛立?”

“對了!”沈風急忙表現出欣喜若狂道:“老尼姑,你看看我們感情多好,你就別當小三了。”

摩訶道人眼中殺機畢現,冷冷道:“般若,你要記住了,師父讓你做什麼你便要做什麼,你是無之人,萬勿眷戀世間任何事物,否則只會令你痛苦萬分。”

葉絳裙木然地閉上眼睛,正要開口應是,沈風卻一把將她嘴巴捂住,急忙道:“不用搭理她——”

幾乎是將她拖著出去,走出幾步又回頭,語調無比堅定道:“老尼姑,你看好,我一定會改變她!”說罷,走出梨園。

摩訶道人望著他的背影,冷冷笑道:“愚蠢至極!”

、、、、、、

“——這個老變態,一定是沒人要,所以才那麼刻薄,師傅,我們以後不用搭理她,老死不跟她往來,過年也不要去串門,直接送一副棺材過去,免得人家說你絕情寡義——”

一路上沈風喋喋不休地罵著老尼姑,但葉絳裙就是沉默不言,可見她心中有淤積。

沈風瞄了她幾眼,輕叫道:“師傅——”

兩人策馬慢行,往皇宮而去,再過不久,便到了皇宮宮門,葉絳裙清冷道:“何事?”

沈風笑嘻嘻道:“你想知道那天晚上我們在屋子裡面發生什麼事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葉絳裙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面無表情道:“不必了。”

看她不開心,沈風總是感同身受,無奈嘆道:“你何必再想你師父的話,你沒聽濮陽策說,我這次上京等同於送死。”

葉絳裙轉頭過去,皺眉不解道:“那你為何要上京?”

“沒辦法,我不得不上京。”沈風忽然鄭重道:“但我可不想死,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上京?”

葉絳裙搖搖頭。

沈風忍不住愛憐地望著她,語調索然道:“因為你可以幫我,在別人眼裡,你不像是人,在我眼裡,你是我的師傅,我生命當中很重要的人,能夠幫助我,我很希望師傅能一直陪在身邊。”

葉絳裙睜著迷茫的眼眸,呆呆地望著。

眼看快要到宮門,無法長言敘掏心窩子的話,急忙道:“好了,你就停在這裡,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我——”說著,將事情交耳。

說罷,又囑咐道:“你一定要自己當心點,我走了!”

葉絳裙坐在馬匹上,那句‘很重要的人’總盤旋在心上,揮之不去,就這樣呆呆地望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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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外,文抒問率領無數禁衛嚴陣以待,沈風已至皇宮大門,翻身下馬緩緩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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