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本……”他靠得太近, 柳玉茹整個人都有些發昏,一貫鎮定的人, 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本來也是要過一輩子的。”

“我不是說你之前說那樣的一輩子, ”顧九思的額頭靠著她的額頭,輕輕笑了,“我是想和你當真正夫妻過一輩子。”

柳玉茹愣了愣,她抬眼瞧著他。

他眼裡帶著明顯的笑意,讓柳玉茹心跳快了一拍, 她驟然有些害怕,又覺得歡喜,她轉過頭去,維持著理智和鎮定,故作沉穩道:“我們本也是夫妻。”

顧九思見她將他真正的意思避開, 他垂下眼眸。

片刻後,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再親了親她,便鬆開了她,站起身來。

柳玉茹心裡發慌,她怕是自己惹了顧九思不快, 忙抓住了他的衣角,高聲道:“郎君!”

顧九思頓住腳步垂眸,看見柳玉茹眼裡的害怕,他嘆了口氣, 蹲下身來,就將人攬到懷裡,拍著她的背道:“你莫怕,我是給你打水去,你該洗漱了。”

“郎君……我……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顧九思柔聲道,“你心裡是要和我一輩子的,我沒有生氣,而且,就算我生氣了,你也不用慌啊。”

顧九思笑起來:“拿出柳老闆的氣勢出來,我生氣就給我打乖,不也很好?”

柳玉茹被顧九思的話逗笑了,她抿了唇,壓著笑,頗有些不好意思道:“郎君願意同我說這些,我很高興的。”

顧九思笑了笑,他抬手捋開她的發,聲音溫和:“我知道,你只是不習慣罷了,我們可以慢慢一步一步來的。”

聽得這話,柳玉茹放下心去。顧九思見她身上沒再緊繃著,又“啪嗒”親了一口,起身道:“我去打水了。”

柳玉茹紅著臉,讓他起了身。

顧九思走出門外去,才散了笑容,他靜靜站了片刻,有些無奈笑起來,好久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去廚房裡燒水打水。

柳玉茹的心思他是明了的。

她是真心實意想要過一輩子,可是這種一輩子,並不是和他一樣,是出自於自己內心那份喜歡和愛。

她對他或許有感情,畢竟是生死與共的人,可是這種感情卻並非他所期待的那樣。

可他知道這種東西,求不得也逼不得,就只能慢慢等待,慢慢守候,慢慢招惹。

他突然很敬佩於柳玉茹的耐心,最初他也並不喜歡她,兩個人在一起不過責任,可她卻能在這樣毫無希望的情況下,堅持等待下去,等到了今日,他終於……

怦然心動。

顧九思想到這一點,內心平和了很多。

柳玉茹能做到,他也能做到,更何況,他比柳玉茹更有優勢的是,他清楚知道,他永遠是柳玉茹最好的選擇。

顧九思想明白了,便高興起來,他打了水進屋,柳玉茹感知到他情緒的變化,有些狐疑道:“你又再高興什麼?”

顧九思笑了笑沒說話,他試了水溫,同柳玉茹道:“洗吧。”

柳玉茹有些莫名。

這個澡洗的時間有些長,她坐在浴盆裡,靜靜想著顧九思的話。顧九思的話其實她是聽明白的,可她卻有些不敢聽懂。因為這個人吧,太讓人心動了。若是心動了,她便覺得惶恐。她會想起自己的母親,會想起很多人。

她這一輩子見過的女子,除了江柔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是真正與丈夫相愛到白頭的。

而哪怕是江柔,也是在經歷了容忍之後得來的風平浪靜。可她呢?

她太清楚自己的性子,她對感情,向來決絕又慘烈,她容不得半點瑕疵,也忍不下半分汙點。她沒辦法在眼睜睜看著顧九思沾染過其他人後還能像江柔一樣迴歸於好,她沒辦法想象,也無法理解。

所以這樣最好。

她垂下眼眸。

顧九思喜歡她,她也會一直陪伴他。兩人這樣好好過一輩子,永遠想扶相持,這就夠了。

他們會生兒育女,會平靜生活,會永遠是對方生命裡很重要的人,生死都不放棄,這就夠了。

一段姻緣,走到這一步,是不是愛情,又重要嗎?

她在熱水之中,慢慢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一直等到自己的內心也慢慢冷靜下去,之後才站起身來,穿了衣服,回了床上。

顧九思正臥在床上看書,等著柳玉茹出來。

柳玉茹看他抬眼,她腳步頓了頓,片刻後,她抓緊了衣服,垂下眼眸,柔聲道:“還不睡麼?”

“等著你呢。”

顧九思笑了,隨後道:“我去洗漱,你稍等。”

柳玉茹覺得那聲“你稍等”裡含著無數意味,她有些臉紅,低低應了一聲,回了床上。

顧九思去了浴室之中,柳玉茹坐在床上,她有些坐立難安。片刻後,她想了想,還是去了梳妝檯邊上,給自己塗抹了香粉。

她回頭看了一眼浴室,猶豫了一會兒,她有些怕顧九思看出他特意準備,紅了紅臉,又回了床上,她在床上坐了片刻,還是起身來,去找了一塊白布,整整齊齊鋪在了床上。

之後她熄了燈,躺到床上,內心緊張又害怕。她想要裝睡,又總是忍不住去瞟浴室的房門,過了許久後,她聽到“嘩啦”的出水聲,隨後顧九思就走了出來。柳玉茹趕緊閉上眼睛,假裝睡了。

顧九思走出門,見燈已經熄了,猜想著柳玉茹應該是睡了,他輕手輕腳用帕子擦乾了頭髮,這才摸上床去。

然而上了床他,他就發現了不對勁,柳玉茹身子緊繃著,甚至有些顫抖。

顧九思愣了愣,下意識道:“你怎麼了?”

柳玉茹睜開眼,抬頭瞧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羞怯,甚至帶了幾分氣惱,似乎是在質問他問這些做什麼。

她沉默著不說話,只是瞧著顧九思。顧九思覺得那眼神清亮又帶了幾許撩人的嬌嗔,他覺得心跳有些快,輕咳了一聲後,扭過頭去,溫和了聲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同我說,我不會笑話你。”

柳玉茹沒說話了。

到這片刻,她算是明了,顧九思的確沒有補上新婚的意思。她也說不出該生氣還是不該,她就是覺得有些尷尬,她本以為顧九思說那些話,接下來就該是這一步了,誰曾想這人是個這麼老實的。

柳玉茹腦子一下就沒了邊,她不由得想,顧九思到底知不知道是要做這些事兒的。

婚前蘇婉曾經給她看過畫冊,可按照她的理解,顧九思應當是被關了許多天綁著過來的,那他……他是不是不知道?

柳玉茹心裡活絡著,她想問,卻不敢問,墊在身下的白布一時就變得有些扎人。顧九思見她不說話,便先進了被窩,一進去,就覺得有什麼咯著他,他下意識一抽,就抽出一塊白布。

白布隔在兩人之間,顧九思愣了愣,柳玉茹臉上爆紅,她一把搶過白布來,將那白布塞到了床裡面去,紅著臉道:“睡了!”

說完,她就背對著他,用被子矇住了頭。

顧九思愣了許久後,才反應過來那是個什麼,於是他驟然明白方才柳玉茹在做些什麼。

他忍不住大笑出聲來,伸手去抱柳玉茹,柳玉茹聽見他的笑聲,羞惱了去推他。

顧九思哪裡讓她如願?

他伸手將人攬在懷裡,柳玉茹拼命掙扎,他笑著誑哄:“莫惱莫惱,來來來,告訴夫君,方才你這小腦瓜在想些什麼。”

“你走!”

柳玉茹怒了,拼命掙扎著,顧九思見她抗拒得狠,乾脆低下頭去,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柳玉茹頓時僵住了,顧九思抱著她,貼在她耳邊小聲道:“莫鬧了,再鬧我就不止親臉了。”

柳玉茹紅著臉不敢動了,背對著他,僵著身子。

顧九思抱著她,頭貼在她脖頸之間,笑著道:“玉茹,你告訴我,”他聲音裡帶了幾分引誘和低笑,“方才你等著我,是不是在想,怎麼和我生個小娃娃?”

“顧九思!”

熱氣猛地衝上柳玉茹的頭頂,她回手就想抽他,然而顧九思卻是更警覺,在她出聲的前一刻就死死抱住了她,讓柳玉茹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柳玉茹覺得這真是她這一生最羞惱尷尬的時候了,而顧九思卻完全不以為意,放軟了聲調道:“你說嘛,說了我就不逗你了。”

“顧九思,”柳玉茹被他無賴氣笑了,“你就這麼不要臉的嗎?洞房……”柳玉茹撐著自己,讓自己顯得大方一些,但結巴的語調卻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羞怯,她面上燒了個透,卻還是強撐著道:“洞房總是……總是要補的。你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同我過一輩子,總,總不能就總是這麼……”

“這麼什麼?”顧九思撐著頭,側著身,看著柳玉茹輕笑。

柳玉茹眼一閉,心一橫,咬牙道:“這麼蓋著被子天天聊天吧?”

顧九思大笑起來,他輕錘著床板,柳玉茹話說出來了,破罐子破摔,乾脆去推他:“喂,你怎麼想的你得說一聲啊。”

“好了好了,”顧九思擦著笑出來的眼淚,握住柳玉茹推在他胸口的手,瞧著她道:“我是要同你過一輩子的,你放心吧。”

柳玉茹垂眸不語,靜靜聽著他說話。他瞧著她,同她將手指交錯而握,溫柔道:“可我總得為你著想,不讓你後悔。”

“我有什麼好後悔?”

柳玉茹紅著臉,顧九思看著面前故作鎮定的姑娘,覺得對方真是可愛極了。

他抬手將她頭髮捋到耳後,聲音平和:“你還小,再等等吧。”

“隨你,”柳玉茹側過身躺下來,不滿道,“我又不急。”

顧九思笑著沒說話,他看著姑娘的背影,伸手去抱她。

柳玉茹推開,他又抱過去,柳玉茹再推,他再抱。如此不厭其煩,柳玉茹終於是扛不住他,終於讓他抱著不動。

顧九思將人抱在了懷裡,總算是心滿意足,他察覺柳玉茹不開心,便柔聲道:“玉茹,你別生我的氣,我不是不想和你過,我是想和你好好過。”

“玉茹,”他貼著她,清朗的聲線帶著一種獨有的溫柔,“我想對你好。”

聽得這話,柳玉茹軟化下來,她閉著眼,不回頭道:“趕緊睡覺。”

顧九思低笑,應了一聲,沒再多說。

第二天清晨起來,顧九思換了一身衣服,便去了府衙點人。

他一進門,就看見黃龍領著所有衙役站在院子裡,大家或多或少臉上都帶著傷,顧九思有些不自然輕咳了一聲,不用想他都知道,肯定是昨天柳玉茹打的。

他走進屋裡,黃龍走上前來,認真稟報道:“大人,兄弟們都準備好了。”

顧九思謝過了黃龍,便點了人,往趙家走去。

這一番動作搞得很大,路上人紛紛側目,顧九思一路大搖大擺去了趙府,敲響了趙家大門。

他沒有硬闖,反而是站在門口,讓人恭恭敬敬進去稟報。家丁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好,趕緊進了趙府。而這時候,趙家的家主趙和順已經一夜未眠,他坐在大堂裡,疲憊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管家出去,將顧九思引了進來。

顧九思帶著人,一路走得很是輕鬆,走在庭院裡時,仿若閒庭看花,還同管家交流著庭院裡花草的修剪,儼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樣,完全看不出是來問罪的。

趙和順看著顧九思進來,他雙手攏在袖間,跪坐著沒說話。顧九思進門後,他抬起手,指了旁邊客座道:“顧大人,請。”

顧九思行了禮,跪坐下來,旁邊侍女給她添了茶,顧九思端起來,抿了一口道:“雨後春前的金銀針,一兩千金,”說著,顧九思抬眼看向趙和順,笑著道,“趙老爺用這樣的茶招待顧某,顧某內心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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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當是老夫。”

趙和順聲音平和:“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顧大人,您今天上趙家大門,到底有何貴幹。”

“留了一夜時間給趙老爺想,趙老爺還沒想明白嗎?”

顧九思放下茶杯,手中摺扇輕輕敲打在手心,轉頭看著庭院外搖曳的花草,平和道:“趙老爺,你以為顧家來到幽州,散盡家財是為什麼?”

趙和順沒說話,他眼裡帶著紅色血絲,他盯著顧九思,顧九思轉頭看向他,笑了笑:“趙大人莫不是還不知道揚州的事兒吧?”

如今揚州發生的事兒,傳得再慢也傳開了。趙和順聽得這話,臉色驟然鉅變,怒道:“他範軒膽敢如此?!”

“為何不敢?”顧九思盯著趙和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趙老爺以為到了如今局勢範大人還有什麼不敢?”

“趙老爺是不是不知道如今各方節度使在謀劃什麼?您不妨看看近來幽州財政支出,大批購進的是什麼。王善泉在揚州逼著商家募捐,你以為錢去了哪裡?各方節度使都開始徵兵徵糧,你以為是為了什麼做準備?”

“他們這些亂臣賊子!”趙和順怒喝出聲來,“他們就是為了自個兒的私利!他們想打仗,憑什麼要我來出錢?有錢他自己打,沒錢他自個兒安安分分的又怎麼樣!”

“趙老爺,”顧九思聲音平靜,“在下提醒您,今日出了這個門,這句話別說第二次。”

趙和順捏緊拳頭,氣得滿臉通紅,顧九思抿著茶,轉頭眺望遠方:“這事兒不是範大人決定,也不是我決定。各方節度使擁兵自重,這是朝廷分權太久所致,而梁王謀反,這就註定了大榮的亂世,這不是誰能阻止的。範大人不能,誰都不能。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開始之後,儘快將它結束。結束就得用非常手段,您可明白?”

“顧九思,”趙和順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你家已經蒙難,你為何要用同樣的方式,當這些人的走狗?”

顧九思聽到這話,神色渙散了片刻。

然而他眼神很快冷下來,他低笑了一聲,溫和道:“趙大人,若我真的只是走狗,您以為,我還在和您這麼好好說話?”

“正是因為我本身是受害者,我明白一切會如何發展下去,所以我希望我能在能撈大家的時候,撈一把。”

“你不需要像顧家這樣,”顧九思垂下眼眸,“你不需要家破人亡,也不需要千金散盡,你趙家能給出多少錢,大家心裡都門清。只要你給足了數,範大人不會為難你。”

“他還要名聲。”顧九思提醒趙和順。

和王善泉這樣只圖一時之利全然不顧後果的人不一樣,範軒看得更遠,也謀劃得更多。

不走到最後一步,他不會像王善泉這樣不計後果去收刮錢財。

趙和順聽著顧九思的話,過了許久後,他才道:“顧大人,幽州和揚州不同,我們雖是商家,卻並沒有這麼軟弱。範軒若是逼人太甚,我們也不是沒有手段。我明白他的意思,錢我能給,可是給多少,如何給,卻不是他說多少是多少的。”

趙和順抬眼看著顧九思,紅著眼道:“這是我趙家百年基業啊。”

顧九思沉默了,他明白趙和順的意思,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家人奮鬥了幾百年的結果。

“顧大人,”趙和順見顧九思猶疑,他忙道,“您想想辦法,我們做不到顧家那樣高風亮節,您想個辦法!”

顧九思看著面前的老者,有那麼一瞬,他彷彿是看到自己父親的模樣。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道:“趙老爺,辦法我會想,可若我尋不到一個好辦法,這個錢,你必須得交。你若交不出來,顧某就沒有辦法,只能行非常辦法了,你可明白?”

“顧大人,”趙和順紅了眼,“您也是商賈出身,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啊!”

顧九思應不下來,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拂袖告辭。

他出了趙家,便回了自己家中。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沒動。

錢是能逼出來的,他明白。

在性命與錢之間,任何人都能做出選擇。他本來已經下了決定,可是當他看見趙和順一夜未眠的眼,他就驟然想起了當初詢問王善泉可否放顧家一條生路的顧朗華。

這是他們用尊嚴、用汗水、用自己大半生去拼搏得來的東西,讓他們這麼放棄,談何容易?

而且這事兒,算不上正義,一群人為了自己的私利攪得天下大亂,哪怕範軒是這群人中比較好的,可本質又有什麼不同?

他問心有愧,便做不到王善泉那樣的窮兇極惡。可是他要往上走,就必須面臨這些難辨的是非。

顧九思坐在屋裡,他拼命想著辦法。

柳玉茹回來時,他還把自己關在屋裡。他今夜必須想一個辦法,明日給周高朗一個交代,否則他只能走在王善泉的老路上。

他沒吃飯,柳玉茹聽說了,便端著飯菜想去送給他。然而顧九思並不動,他躲在放屋裡,等到了夜深,他便站到庭院裡去,靜靜看著月亮,一言不發。

柳玉茹遠遠看著他,許久後,她終於忍不住,走了出去,溫和道:“有什麼事兒,休息一晚再說吧。”

“玉茹,”顧九思看著天空,突然道,“我發現,人是不是大多都會長成自己厭惡的人?”

“怎的了呢?”柳玉茹有些疑惑。顧九思抬頭看著天,慢慢道,“我答應過文昌,我會成為高官,為百姓做更多的事。可是如今我卻發現,你想往上走,你就必須做一些你不認可的事。可這些事你不做,你又走不上去。”

說著,顧九思轉頭看向柳玉茹:“這樣的官,我還要做嗎?”

“是不是趙家的事?”

柳玉茹想了想,便猜想出來。顧九思苦笑:“我本是去收錢的,可臨到最後,我卻覺得,我與王善泉並無不同。”

“九思,不一樣的。”柳玉茹認真開口,“王善泉之所以可恨,在於他從我們這裡搶走了東西,卻並不給我們任何東西。若是當初他同我們要錢,是給了我們想要的東西的,那又有何不可呢?”

“這世界的本質,本就是有一個饅頭,大家想盡手段去搶。在亂世裡,大家用武力去搶,在盛世裡,大家用智慧去搶。可本質都是將物資進行轉移,只是換了手段。如今你要做的事情,本質也是在搶這個饅頭,你用武力搶,大家自然不喜,可你若換一個法子呢?”

顧九思愣了愣,他聽柳玉茹皺眉道:“你說他們想要的,是什麼呢?”

顧九思靜靜聽著,他不由自主道:“你說,朝廷有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賣給他們的?”

兩人陷入深思,過了許久後,顧九思猶豫著道:“如果這筆錢是朝廷借的,他們會借嗎?”

柳玉茹搖搖頭。

顧九思思索著,接著道:“若朝廷給利息呢?”

柳玉茹猶豫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若朝廷不還了呢?”

顧九思想了想:“若在朝廷有信用的前提下,他們還能用其他方式賺錢呢?”

柳玉茹愣了愣:“什麼方式?”

“我是打個比方,”顧九思腦子有些亂,但他還是儘量理清道,“如果朝廷的借款是一個商品,朝廷賣給了趙家,趙家是不是可以轉手賣給其他人?其他人買,加價,趙家就賺這個中間差價,這就是他賺錢的另一個法子。如果朝廷的借款是商品,那他就可以等朝廷還錢,也可以賣給其他人。”

柳玉茹聽明白了顧九思的意思,她迅速道:“所以,你首先要讓這個借款有被賣出去的價值。”

“比如說,你先預算朝廷要籌集多少錢,然後將這筆錢等量分成多少份,比如說要借一百兩,一兩一份,然後你將這筆債取個名字,放到市面上去,一兩一分任意購買,同時許諾他們一個利息,然後允許他們買賣。一旦你買入的價格和最後得到的本息有價格差異,而你又限制了購買量和還錢的時間,那這個東西一定會成為商品。”

顧九思一聽柳玉茹的話,瞬間就明白了。

如果這筆債是值錢的,假設有一個商人當時買了一百兩的債,三年後能得到一百三十兩,而中間他要是缺錢,就以一百二十兩賣出去,就會有人買,然後等第三年拿到那十兩的價差!

如果他和趙家不是要錢,而是借錢,那趙家給錢,或許就給得心甘情願得多。

顧九思心中激動,他衝到柳玉茹面前,高興將柳玉茹舉起來,歡喜道:“夫人,你太厲害了,你怎麼這麼聰明?!”

柳玉茹紅著臉沒說話。顧九思忙道:“我去寫摺子,我這就去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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