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後, 顧九思替柳玉茹理了理頭髮,正還要說話, 就被人一巴掌抽在腦袋上, 江河騎在馬上, 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磨磨唧唧的!把人送到安全地方來找我。”

罵完之後,江河便騎著馬離開,柳玉茹這才來得及看周邊場景。

不知道哪裡來的士兵在城內和王家的家丁士兵廝打起來,江河和葉世安騎在馬上,正領著人追著王樹生。

顧九思昨晚鬧了一番, 早就搞得城內所有人心中浮動,如今又見大軍衝殺進來,哪裡還有心思跟著王樹生奮戰,各家子弟早就跑的跑,叛的叛, 只有王家的人沒有退路, 負隅頑抗,但面對這樣絕對性的兵力對比,也是很快敗下陣來。

柳玉茹和顧九思看了一眼戰局,顧九思將手搭在她肩膀上,扶著她, 同一直站在她們身邊的士兵道:“勞煩諸位送我們回縣衙。”

這些士兵原本都是守城的士兵,方才王樹生放箭,就是他們衝上前來架盾擋住了箭矢,救完顧九思後, 他們也沒走,就守在顧九思身邊,似是隨時等著吩咐。

顧九思知曉他們的心思,他們臨時叛變,就是指望著送顧九思一份恩情,讓顧九思記著,這樣一來,無論之前做過些什麼,都算是將功折罪了。

於是顧九思一面領著他們回縣衙,一面問了他們的名字,他們報上名字之後,明顯輕鬆了許多,送著顧九思到了縣衙府上,還不忘道:“過往的事兒,我們都是下面的人,也做不得主,還望顧大人不要計較。”

“這也並非我計不計較,”顧九思笑了笑,“端看律法。律法之內,顧某做不得主,但是若能通人情,各位救命之恩,顧某還是記得的。”

幾個士兵得了這話,訕訕笑了笑,也不敢多說。

顧九思領著柳玉茹進了縣衙,一進門,就聽見印紅的哭聲,她哭得極慘,一面哭一面咒罵著:“你們這麼多男人,都護不住一個女子,要拿夫人的命去給你們求一條生路,你們不要臉,你們……”

“印紅。”

柳玉茹出聲,止住印紅的話,印紅愣了愣,隨後抬起頭來,便看見柳玉茹和顧九思站在身前。

“夫人!”

印紅驚喜出聲,柳玉茹皺著眉頭道:“你方才胡說八道什麼呢?”

“沒什麼,”印紅見柳玉茹回來了,哪裡還顧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她趕忙擦著眼淚,站起來道,“我給大家賠不是,我口不擇言,我亂說話了,我錯了。”

“夫人回來了,”印紅說著,眼見又要哭起來,“我給大家認錯。”

“下次別再說這樣的胡話。”柳玉茹冷著臉,說著,她朝著眾人行了個禮,“丫鬟沒有□□好,我給諸位賠不是。”

“夫人,”一個侍衛站出來,愧疚道,“這丫頭說得沒錯,是我們沒用。”

“哪裡的話,”柳玉茹笑起來,“我是你們主子,只要是要為大家著想的,不會讓大家為我白白做事白白犧牲。”

“可是……”

“過去的事兒,都不說了。”

顧九思見他們互相道歉,怕是沒完沒了起來,他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溫和道:“大家應當也是一夜沒有歇息,都還帶著傷,該休息休息,該包紮包紮,若是真覺得對不起你們夫人,日後好好為她做事就是。”

顧九思給所有人鋪了臺階,大家這才應了。侍衛都散開去,就留下李玉昌、秦楠和洛子商。

李玉昌走上前來,看著顧九思道:“你沒事吧?”

顧九思見李玉昌少有的失了那份冷淡和禮數,不由得笑起來,擺擺手道:“沒事。”

說著,他笑著道:“李大人看上去也應當是無事。”

“是啊。”李玉昌舒了口氣,隨後同顧九思道,“走,我們裡面說。”

李玉昌要同顧九思聊案子的事,便拖著秦楠一起走了,庭院裡就剩下洛子商和柳玉茹,洛子商沉默著,柳玉茹看著洛子商,溫和道:“洛大人看上去也累了,不妨先去休息吧。”

洛子商沒說話,好久後,他才道:“我說要帶你回揚州,你為何要走?”

柳玉茹知他指的是清晨的事,柳玉茹低頭笑了笑,溫和道:“我給不了洛大人想要的,便不能要洛大人給的東西。”

“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麼。”

“那不是你不需要,不過是你得不到,所以退了一步而已。”

柳玉茹說得通透。

兩人沉默下去,洛子商靜靜看著柳玉茹,兩人對視著,許久後,洛子商突然笑了。

“柳玉茹,”他聲音平靜,“我不欠你什麼了。”

柳玉茹笑得溫和:“洛大人本也不欠我什麼。”

“那時候桂花糕是你自己做的嗎?”

洛子商沒頭沒腦問起來,柳玉茹愣了愣,片刻後,她才道:“母親做的。”

洛子商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後,他伸出手,朝著柳玉茹作了一揖。柳玉茹回禮之後,他便起身離開了去。

柳玉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知道顧九思和李玉昌說著案子的事,一時半會估計說不完,她整個人也疲憊得不行,便乾脆先回房去等顧九思。

她在房裡先卸妝洗漱,隨後吃了點東西,拿了個話本,坐在床頭等著顧九思。她本是想等顧九思回來同他說說話的,但緊張了這麼幾日,驟然放鬆下來,著實太困了些,於是她翻著書頁,沒了一會兒,便不受控制靠在一邊睡了過去。

顧九思先和李玉昌交接了案子的事兒,隨後便同處理完王家的江河說了一會兒,這才回到房間來。

回到房間裡,他首先聽見的是均勻的呼吸聲,他知曉柳玉茹是睡了,他躡手躡腳進了屋中,便看柳玉茹趴在床上,他本想叫醒她,但看著她困極了睡在床上的模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趴在床頭,雙手交疊著放在身前,將下巴搭了上去,側著頭看著柳玉茹的睡顏。

他像一個孩子一樣,認真又專注的觀察著柳玉茹,看她好不好,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過她每一根髮絲,每一寸皮膚,這麼趴著一看,就看到柳玉茹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就看見側頭看著她的顧九思,她嚇了一跳,一雙杏眼瞪得圓溜溜的。

顧九思忍不住笑了:“嚇到了?”

“你這樣趴在一旁瞧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顧九思直起動作來,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平和道,“見你睡得想,不忍打攪你,又看你睡得太好看,忍不住就看到現在。”

“淨胡說,”柳玉茹嘀咕了一聲,她從床上坐起來,正要穿鞋,就被顧九思握住了腳。顧九思耐心替她穿上鞋,隨後仰頭看她:“打算做什麼去?”

柳玉茹被他的動作搞得紅了臉,她小聲道:“給你倒杯水。”

說著,柳玉茹站起身來,去給顧九思倒了杯水,顧九思一直站在她背後看她,一面看一面道:“我方才去叫了大夫,想讓他給你看看你有沒有什麼不妥當。”

“我能有什麼不妥當?”柳玉茹將水遞給顧九思,顧九思靠著柱子,接過水,輕抿了一口道:“多看看,終歸是好的。”

柳玉茹沒理會他,只是道:“舅舅什麼時候來的?”

“昨夜。”

顧九思也沒瞞他:“王樹生讓人來抓我,我帶著人跑了,沒多久就遇上他。我才知道沈明居然是去東都告狀,所以他們提前三天就來了,來了之後舅舅從司州借了兵,便領著人直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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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日也是你算好的了?”

“算吧。”顧九思放下杯子,回答道,“我與舅舅協商好,讓他的兵就藏在不遠處,我一個人來,只要讓他們開了門就行。”

“那今日……”

“可我說的話不是騙人的。”

顧九思不等柳玉茹開口說什麼,就立刻出聲,他看著柳玉茹,認真道:“今日就算沒有舅舅,我也會來。”

柳玉茹回過頭,看見青年俊朗的面容上,似是宣誓一般的鄭重。

她笑了笑:“這也無關緊要的。”

“這很重要。”

兩人說著,大夫也來了,外面傳來了通報聲,顧九思立刻讓大夫走了進來。有了外人,兩人也不再膩歪,就等著大夫給柳玉茹診脈。

本來兩人也只是求個放心,未曾想,大夫拿著柳玉茹左手右手輪著診了許久。

顧九思臉色不由得有些難看了,終於道:“大夫,有什麼問題,您直說吧。”

“也沒什麼問題,”大夫皺了皺眉頭,接著道,“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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