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驚綠還處在震驚之中,葉孤城已經反應過來開了口。

他說他父親以前的確提起過南王,是故人不假。

“那——”侍從想確認一下他的意思,拉長了語調問了這麼一句。

“請去正堂罷。”葉孤城道,“跟他說我更了衣就去見他。”

“是,城主。”匆忙從前院跑來的侍從應了一聲,旋即轉身回話去了。

盧驚綠在邊上聽完了全程,有些好奇:“你以前沒見過南王?”

葉孤城點了頭,而後問道:“怎麼了?”

盧驚綠還能說什麼,只能說沒什麼,她只是隨便問問。

察覺到她興致不高,葉孤城以為她是不想見外人,還自覺體貼地表示:“早課做完了,你若累,不妨先回去休息。”

其實平日裡做完早課後,她一般也就是回去歇會兒,然後等他回來吃個午飯再歇一陣,等練劍的時辰到了,再隨他一起去洗劍池。

可今天南王找上門來,要盧驚綠再淡定地維持這個節奏,也實在是有點難。

她想了想,道:“算了,我隨你一道去見南王吧。”

葉孤城愣了一下,旋即頷首同意了下來。

他覺得南王在這個時間來訪,那為表禮節,午間他定要設宴招待,如果盧驚綠同他一起,那這頓飯也就不用分開吃了。

之後兩人在書房裡各自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換上更適合出去見客的衣服,就相攜去了正堂。

正堂裡,南王剛坐下沒多久,連茶水都還沒顧得上喝兩口。

盧驚綠本來以為他作為一個有志造反的王爺,排場應該很大,結果走到正堂前瞥了一眼,發現對方加起來只帶了四個侍衛,見到葉孤城和她過來,還主動放下茶盞起了身。

這態度和架勢,未免過於殷勤了些。

葉孤城大概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一進門就不自覺蹙了蹙眉,道:“王爺不必這般客氣。”

南王聞言,還是笑吟吟的,一邊重新坐下一邊道:“是你不必同我這般客氣才對,我與你父親可是同生共死過的交情。”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盧驚綠:“?”所以南王府和白雲城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嗎?

她疑惑地看向葉孤城,結果發現葉孤城也正不解著呢。

葉孤城實話實說道:“父親過世前,並未提過這些。”

南王擺手:“憑你父親的個性,自然不會跟你提那些往事。”

說到這裡,他還自顧自長嘆了一口氣,繼而語氣慨然道:“這麼一算,我和他也有二十多年沒見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看過原著的預設立場,盧驚綠看著南王在這真情實感追憶當年,總覺得有點虛假。

等追憶完畢,他們一起去祠堂給葉孤城父親上香時,這種虛假的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因為南王直接舉著一炷香在祠堂裡哭了一場!

“當年咱們碰上那場風浪的時候,還說過若是僥倖大難不死,往後必定什麼事都不怕了……”他一邊做作地哭著,一邊開始講自己和葉孤城父親一起出海的經歷,“沒想到那之後二十年,咱倆再見面,居然就是如今這種情景了。”

盧驚綠:“……”

她偏頭去看葉孤城的反應,發現他緊抿著唇,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既然如此,她也就繼續閉嘴聽南王追憶過去。

這過去並不複雜。

又沉默著聽了片刻,就足夠盧驚綠把二十年前的事拼湊出個大概了。

原來當年南王初至封地時,嶺南那一塊因臨近邊境,各種江湖勢力龐雜不已。

強龍難壓地頭蛇,何況南王那會兒一共也不強,他雖有一個郡王的封號,但手上半點實權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他想在嶺南過一點安生的日子,勢必要和這一帶的各種江湖勢力打好關係。

飛仙島那時已是南海最大的勢力,他當然也主動打了一番交道,於是認識了葉孤城的父親。

“沒多久,我接到聖旨,要我代表朝廷出使波斯。”南王擦著眼淚道,“恰巧葉兄因妻子重病,也欲出海尋藥,就與我一道上路了。”

兩人在海上遇到過不少危難,比如海盜,再比如風浪。

遇到海盜的時候,憑老白雲城主的武功,倒還能化險為夷平安度過,但碰上那種靠人力根本無法抗衡的狂風巨浪,就只能一道聽天由命了。

從這個角度上說,南王說他二人是同生共死過的交情,倒也不算誇張。

至於為什麼隔了這麼久才來祭拜故人,南王也解釋了。

他說出使歸來後,他就被朝廷召回京城去了,此後一直在京城當差辦事,直到今年初秋,才重新回到嶺南就藩。

總而言之一句話——非他不願,而是不能。

盧驚綠對往事的真實性並不存疑,因為那麼大的事,往上一查就能查到,南王沒必要胡編亂造。

但她看了半天,始終覺得南王的表演痕跡有點太重了,眼淚嘩嘩地流,跟壞了開關的水龍頭似的,怎麼看怎麼誇張。

之後祭拜結束,葉孤城吩咐人擺宴招待他。

宴上,他菜都沒吃幾口,幾乎一直在顛來倒去地講當年的事,話裡話外都透著一個意思——

我和你父親交情很好的,現在我回了嶺南,咱們要一定要常往來啊。

盧驚綠聽得心煩意亂,乾脆埋頭吃飯。

葉孤城見她一直低著頭,吃也只顧吃面前那兩道菜,就尋了個空當替她夾了兩筷離她遠的。

這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順手成習慣的動作了,平日裡兩人吃飯時,也會如此。

不過落在對面的南王眼裡,又值得發表一番感嘆。

南王道:“你真不愧是你父親的兒子,和他一樣,疼惜體貼妻子。”

葉孤城:“……”

盧驚綠也:“……”

待這頓飯吃完,南王也被領去休息後,盧驚綠就憋不住了。

她斟酌著語氣對葉孤城說:“我覺得這位王爺……是不是待你過於熱情了一些啊?”

葉孤城說是有點奇怪,但看在他特地打聽了祭日來這一趟的份上,白雲城怎麼也該以禮相待。

盧驚綠和他相處了這麼久,知道在這種事上他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直接風格。

她琢磨了一下他的話,感覺他也沒有和南王多來往的意思,心裡頭稍微松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的話,就算看在他教了她內功和劍法的份上,她也希望能改變一下原著的走向,讓他別再和南王府攪在一道最後還莫名其妙跑去造反了。

但這事暫時完全沒影,南王這趟過來,打的完全是感情牌,她就算想勸葉孤城,也無從勸起。

盧驚綠很頭痛,連帶著下午練劍都沒了精神。

這番變化落在與她對練的葉孤城眼裡,自是再明顯不過。

於是五招過後,他就主動叫了停。

“今日就到這吧。”他說,“你心情不好,不如休息一番。”

盧驚綠很羞愧:“我不是有心走神的!”

她還記著當初他是怎麼評價那位羅大小姐的,如今她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葉孤城被她這誠惶誠恐的態度搞得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盧驚綠:“g……?”

“你近來日日苦練,已屬勤奮至極了。”他說,“今日心情不佳,那便休息。”

“……”其實也不是心情不好。

不過有了他這句話,盧驚綠最後還是乖乖收了劍沒有再練。

習慣了充實的練功生活,忽然有一天不練劍,盧驚綠覺得下午的時間陡然變多了起來。

她不想直接回主院,對著那個至今擺在貴妃榻邊的人體穴道木偶大眼瞪小眼,乾脆決定出門去逛一圈。

令她沒想到的是,葉孤城聽她如此表示後,居然也跟著一起出來了。

理由是中秋過前後是白雲城中集市最熱鬧的一段日子,外面魚龍混雜,她一個人不安全。

盧驚綠本來想說她可以多帶點人一起,但看著他認真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不知怎的又吞了回去。

“好吧。”她說,“那我們一起去。”

既然有他這個白雲城主親自跟著,最後兩人也就沒帶什麼侍從,直接出了門。

秋日天高,將最後那點將散未散的暑氣都消解得沒那麼惹人厭煩了。

兩人出了城主府,走過兩條街,便是全南海最繁華、也最人聲鼎沸的地方。

“這裡還真是什麼都有?!”盧驚綠對著自己身前一套很明顯是印度那邊風格的黃金首飾目瞪口呆道。

“出海的商人看到什麼新奇的,都會帶回來一些。”葉孤城解釋完,頓了頓,目光轉向那套首飾,“你喜歡?”

盧驚綠忙擺手:“不不不,我戴不了這麼重的。”

葉孤城很遺憾:“那算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離開了那個攤子,盧驚綠往前掃了一眼,發現這裡百分之八十的東西都充滿了異國風情,甚至隔了三個攤坐在攤主肩上的那只貓,都是長毛異瞳的?!

盧驚綠忍不住嘖了一聲,把那只看著很像土耳其梵貓的貓指給葉孤城看,道:“這應該也是海那邊的品種。”

“是嗎?”他倒是見得多了,“以前家裡有一隻,和這只模樣差不多。”

盧驚綠:“咦?我怎麼沒聽誰提起過……”難道已經壽終正寢很多年了?

葉孤城搖頭:“大約是不喜歡我,喂著喂著就跑了。”

盧驚綠:……真是好可憐的一位鏟屎官!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