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叔...”
從吳淵省出來，一路上見到這種在路邊宣揚教義的傳教道士已經不止是一個兩個了，只不過洪易一直不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教派。
只是看這施粥，又派藥，順便收買人心，怎麼都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道派。
“這是最近才在中州發展起來的一個教派，大概也有四五年的時間了。”
宮叔一路護送洪易回玉京城，短短時間內對自家王爺這個學生算是徹底的折服了，語氣也少了幾分長輩的味道，而是如同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僕。
“真空道，公子應該不會忘記這個教派吧？出道就敢刺殺趙王府的客人，也算是風頭一時無二了。”
“不過自從那次事件後真空邪道就已經蟄伏，基本難以尋找蹤跡，倒是在王爺帶著公子出去遊歷這三年，發展很迅速，尤其是在中州這片所在，鄉間野土裡好似野草澎湃發展，有星火燎原之勢。”
作為執掌南方十三州情報的管事人，不是這一次順便送洪易回玉京城，宮叔也不會離開吳淵省。
要知道吳淵省雖然是位於中州之地，卻恰好可以輻射到南方十三州任何一地，乃是真正的中樞要地，作為監控南方十三州的所在是最恰好不過了。
否則洪易也不會直接到吳淵省去參加鄉試，一舉奪得解元之位。
要知道南方十三州很多次鄉試就是在隔壁州縣的中州考的，這也是慣有的鄉試錯開本州縣之地考試的法子。
不過這個時候，真正引起洪易注意的，還是真空道這幾個字。
“這個邪教我頗有耳聞，確實是和我們趙王府有幾分關係，不過最後老師並沒有出手教訓，也不知道原因，只是...”
洪易有些疑竇，看向宮叔。
他自然不會懷疑趙無憂的修為和心氣，沒有出手教訓真空道和那時候一齊出手的無生道，自然就是有緣由的。
只不過如今可是開春，又不是什麼寒天臘月，怎麼這個時候還要施粥，放藥？
難道開春時節不是應該農忙的時候嘛？
“哎...”
宮叔自然明白洪易的疑惑是什麼，不管他一路行來，還是和趙無憂遊歷，想必也是沒有真正深入過鄉里，否則也不會如此的天真。
過了寒冬臘月，平民百姓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這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幻想罷了。
有些東西和時節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中州之地，豪門貴族眾多，又有大量的商賈聚集，每年可以交給朝廷大量的賦稅，也是玉京城如此安定祥和的根本，可是對於玉京城之外的百姓來說，他們和戰亂的時候區別，不過是沒有那麼容易被餓死罷了...”
“別看玉京城和各大省會，還有城市裡都是看似平靜，其實都是粉飾太平。”
宮叔眼中露出了無奈。
“這個天下，什麼時候真正太平過呢？”
這個道理洪易也懂，甚至也在和趙無憂遊歷的時候見過，可是就這麼赤裸裸的發生在眼前，自己孤身面對，那種震撼感覺，還是和以前是截然不同的。
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就是這個緣由了。
“粉飾太平...果然盛世之時依舊是白骨累累，只是沒有那麼明顯罷了，這個天下需要改變！”
一從火焰自洪易的眼睛裡冒了出來。
母親之仇要報，可是他還年輕需要有目標，出人頭地只能算是一種前進的方向，不能作為目標，如今的他飽讀了百家學說，可是幾度論道後他總是覺得自己還差了點什麼。
直到這一刻，他明白了，他缺少了理想，缺少了用之以一生來奮鬥的目標！
現在...這個目標出現了。
一股強大的威勢一閃而逝，宮叔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失心瘋了一樣，眼前的洪易依舊是書卷氣十足，卻好像有了什麼東西加入其中，變得越發的鮮活，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活力。
“不過...邪道傳教，中州的總督沒有出手嗎？”
“據我所知，如今的中州總督可不是什麼善茬。”
洪易眉頭一動，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搖了搖頭，宮叔似乎有意不在外面說這些東西，只是示意洪易還是回馬車。
“公子，一時間這些事情還沒有我們插手的餘地，有想法不是壞事，可也要有足夠的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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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易沒有生氣，反而因為宮叔這老成持重的話語點了點頭。
“易明白，勞煩宮叔了！”
遠遠的再看了一會那傳教的道士，沒有見到他用什麼道術，只是宣講教義，然後發放糧食藥物，為一些有病的貧苦人家治療，洪易這才上了馬車。
“還沒有到大的鄉里，只是在小村落間遊走，看來這施粥的事情也是剛開始不久...”
洪易輕聲的自語道。
“那就還是有時間的，而且至少他們此時是在救濟百姓，身體力行，又比我這樣空談之輩要好上不少了。”
宮叔聽到洪易的話語，一邊駕駛著馬車，一邊對內說話，
“公子不要妄自菲薄，這些事情邪教可做，官府也可以做，可是卻沒有人做，您知道為什麼嘛？”
“大乾太大了啊！”
聽到這話，洪易的眼神一動，就明白了宮叔的意思。
整個大乾幅員遼闊，可以管得住一處，又怎麼可能管得到處處？
玉京城左近自然是天子腳下，樣樣都以大乾律法為先。
可是出了玉京城，百姓的生活，真靠著一部大乾律法，那是活不下去的...數以萬萬的百姓，都要管到細枝末節，那就算是大乾如今的太平盛世那也是撐不住這樣的消耗。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給他們創造更多的生活空間，比給一口飯吃要好上太多。
只不過中州之地商賈大富之輩太多，所以才擠壓了更多平民百姓的生存空間罷了，這也是為何真空道，無生道會選擇在這樣的富庶之地發展的原因。
越是富庶的地方，越是有人看不到的黑暗，而且往往更加讓人心寒。
這些被人看不到的地方，正是他們發展最大的推動力。
洪易看著被疾馳的馬車帶起的窗簾，不時可以看到道路兩旁的田野裡有打扮成道士和遊方醫生模樣的人來往，就已經可以確定，不用太久。
或許只是一場大雪，整個中州的局面便會陷入一團糜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