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正式回到本世界的京城,楊浩感到一身的不自在。不只是本尊接受了投影積攢下來很長時間的不爽記憶,更因為兩邊空氣質量的巨大差距,讓他一時間有種呼吸困難的憋屈感。

1世紀的京城地貌,活似一口直徑數十公裡的大鍋坐在地上,低空的霧靄好似厚厚的鍋蓋,把數以千萬計的居民活活的悶在當中。夏天一來,地面蓄積的熱能蒸騰,天空中熾烈陽光灑下,便成了一座超大號的蒸籠。呆在裡頭的人們到底有多難受,可想而知。

從裡到外,一圈比一圈高的密集樓群建築,導致空氣流通交換的極大不順暢,超過五百萬輛汽車不停地製造數量驚人的汙染,時時刻刻都在考驗人的肺功能和排毒效率。

"看來以後不能常來,再不然出入都得帶個特製奈米口罩,否則很容易得肺癌啊!"

楊浩站在門口,用自己這些年來跟隨國術宗師們學到的吐納法門,調整呼吸勻細輕緩,耗氧量減弱到最低,本著少吸一口是一口的原則。非必要的情況下,嘴巴最好也不要張開。

他抿著嘴,多日不見陽光導致的蒼白腮角上,拉出兩條剛硬的紋路。內外光線明暗度的強烈變化,讓他的眼睛反射性的微微眯起來。配上自始至終都不曾彎曲過的硬挺頸項,整個人便呈現出了一種鋒利如刀、緣深如海、不怒自威的威嚴剛毅氣息。

這樣的氣息,讓一直"陪(jian)伴(shi)"許久的兩位有關部門工作人員渾身發涼,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他們情不自禁的往後退開一步,下意識的避開楊浩的視線正面,好像給那冰冷目光掃到的話,會當場凍成冰渣似的。

他們的臉上,似乎想要擠出點討好的笑容,卻始終越不過內心複雜的念頭,看上去給外的彆扭。

這麼長時間裡,他們可是沒少了變著花樣的讓楊浩投影替身難受。雖然沒有任何施加在身體上的肉刑,各種針對心理精神的折磨,卻足以讓一個意志堅定的人發瘋!

楊浩一言不發的冷漠表情,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在數十年前那段漫長的折騰歷史時期中,人們瘋狂的相互陷害相互折磨,今天你在上風,明天又被其他人給掀翻在地。過了多年之後,有的人平反,好似沉冤得雪。有的人卻似那還鄉團捲土重來,藉著大義名分兇狠的報復......。

那還是彼此都沒掌握多少權力手段的困難時期啊,都可以製造出無數的花樣。如今的楊浩大老闆身價成百上千億,只要稍微的漏個口風,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討他歡心,會主動撲上來幫著排憂解難。

那樣的話,咱們這些曾經"刁難"過他的人,還會有好下場麼?

就算是奉命行事,也不行!

惴惴不安、心驚膽戰之下,恨不得把自己縮小一百倍,滾到牆角旮旯裡,徹底的躲開。或者求神拜佛的指望老天發慈悲,讓楊浩"遺忘"掉他們。

楊浩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他們一下,在適應了走廊裡光線之後,冷漠的眼神全都集中在了身材高大的高副處長身上。這讓兩人暗暗地松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的完全避開。死道友不死貧道,天塌下來,姓高的高個子頂著。領導誒,您就自求多福吧。

楊浩的目光一點也不犀利,冷淡的好像在看一個偶然在街頭遇到的陌生人。放在平時,一直希望自己在任何場合都要被人關注的高副處長,必然會滿心的不悅。但現在,他卻發自內心的暗暗喜悅,看來楊大老闆並沒有把他當成洩憤的物件,這很好!說不定自己能夠輕易矇混過關,再搶救一下?

然而,楊浩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剛剛滋生的一丁點兒輕鬆無情的打斷,更像是一把將其推進了無底深淵!

"吆~!這不是高副處長嗎?怎麼突然有空來視察工作?哦,是不是對這裡的工作成績不滿意,想要親自出馬做個示範?"

他那略顯蒼白乾裂的嘴唇,輕巧的一開一合,吐出的字眼緩慢隨意,好像朋友之間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那兩名工作人員卻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咬人的狗不叫,楊浩這種一年時間都能死挺著不開口的硬茬子,一旦開始說話了,就如同蓄積多年的火山要噴發出來。凡是沾染上一點的,鐵定要給那熾熱的岩漿燒成渣渣!

"他壓根就沒忘記咱們啊!"

做了好事被人記住,那是能夠讓身心愉悅的。但結了仇還被人惦記,以後的日子鐵定不會好過了!

想想那些被自己折騰的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不管三十歲還是五十歲,短短幾天都能頭髮變白掉光,皮膚蒼老鬆弛,神經衰弱心臟病發作,極度暴瘦恍惚失控的倒黴蛋們......倆人的四條腿不由自主的哆嗦成彈琵琶樣!

楊浩不是官員。他年輕,有錢,愛顯擺,好面子,任性,霸道,沉不住氣,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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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最後一條,京城大名鼎鼎的黃三少被整的差點蹲大獄,憑空弄出一堆槍械來栽贓,這是把人往死裡整的架勢!僅僅是因為那幫無法無天的大少們想要從他身上謀點好處,就如此這般的下死手。

咱們這種貌似風光,實質上不過是聽領導安排的小嘍囉,得罪他那是最直接最狠的。以楊浩的脾氣,能不報復?只怕會更兇殘!

高副處長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原本擠出一點討好的臉色登時僵硬的好似凍住了。那不健康的蒼白粗糙表面,神經質的微微抽搐。老老實實垂在身側的雙手卷成拳頭,卻只是為了死命的控制住發自內心的戰慄!

強令自己冷靜!冷靜!冷靜!

前途遠大的小高領導好似溺水者浮出水面,勉力的抽了一口空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順暢穩定一點兒,小心翼翼的道:"楊先生真是幽默啊,這玩笑開的......。我是代表領導來向楊先生表達關心的。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證明楊先生是一位遵紀守法、具有社會責任感的優秀民營企業家。經過這樣一番細緻的工作,正好能徹底把外界施加在您身上的種種錯誤看法全都洗清,以後就能更加自信和坦然的投入到有益於國家和社會的經營活動當中。"

楊浩淡淡的微笑著,聽他磕磕絆絆的把一整套話勉強說完,輕緩的點點頭:"噢,照你的說法,我還應該好好的感謝一下有關領導的幫助。沒有你們的關心照顧,我都是在帶病工作。經過你們這麼一番洗刷,我的腦袋頂上就可以插上一個'這是好人';的招牌,可以大搖大擺的橫衝直撞......是不是這樣?"

"這個......。"

高副處長豈能聽不出那濃濃的譏諷?只是這些話他必須這麼說,作為有關單位的領導幹部,無論如何不能在工作場合朝著一個被整的物件低頭。不管怎麼樣,楊浩終究只是一個家裡除了錢以外,沒有直系高級官員的商人富豪而已。對於自己這些掌握話語權的官僚,要說直接的威脅,根本談不上!

他唯一害怕的,不過是那些同樣身在體制中的對手們借題發揮,用楊氏集團的問題當武器,反過來對他們下狠手罷了。

楊浩是個桀驁不馴的人,這麼長時間、那麼猛烈的打壓之下,都不曾讓其有一丁點兒的妥協屈服。同樣的,他也不可能被對手們輕易的收服,不可能成為另一派的錢夾子。但要命的是,楊浩也根本不需要去投靠哪些人,他只需要表現出合作的態度,把自己這邊費盡周折都沒弄到手的天量資金投入到對方陣營當中,足以造成滅頂之災了!

任何時候,權與錢一旦勾結起來,都將成為可怕的力量!再怎麼拒腐蝕永不沾的廉潔奉公之人,最終都可能頂不住無限制新增的籌碼誘-惑!

高副處長敏銳地覺察出一絲危險,當機立斷的停止委婉試探,深深吸一口氣,把僵硬的腰背往下低了一格,艱難的道:"楊先生,之前咱們有些誤會,對您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對此,我本人代表領導對此表示歉意。但這畢竟是我們的工作,相信您也一定能夠理解。您需要什麼樣的補償,都可以提出來,領導都會慎重考慮。"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歸根到底,針對楊氏集團的圖謀,不是他小高或者邱司長那種級別的人能夠掌控主使的。頂多是根據上面更高大佬的意思,他們具體謀劃執行而已。冤有頭債有主,您楊先生買賣做那麼大,這點兒道理應該心知肚明的。

楊浩的目光越過他的頭頂,透過一手指粗鋼筋焊接封禁的窗戶縫隙看著外面搖曳的樹木,嘴角露出異樣的微笑,淡然道:"你看,秋風吹過來的時候,並不分辨下邊長得是雜草還是名貴花木。能夠讓萬物凋零的力量,就像那芸芸眾生積攢起來的業力,即便你豎起如山一樣高大的圍牆,它都會堅定不移的平推過去。這時候,又有哪一個會因為苦苦哀求,就能得到寬恕的呢?"

高副處長聽得兩眼發直,一臉茫然,不知道他這又是秋風又是業力的到底在說些什麼。現在才十月份,京城秋老虎還偶爾蹦躂出來歡實一陣兒的好不好?

不過他總覺得那不是什麼好話,才待多說兩句為自己開脫,楊浩卻根本不給他機會了,轉頭問兩名工作人員:"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那兩人早都巴不得他趕緊離開,連忙點頭:"是!是!楊先生可以離開了,我們可以安排車子......。"

楊浩抬手右手打斷:"不必了,謝謝你們這麼長時間的照顧。"

倆人差點嚇尿了,臉色垮塌下來,顫聲告饒:"楊先生,您大人大量,我們不過是些聽命令的小人物......。"

楊浩轉過身來正對著他們倆,一本正經的道:"不要誤會,我說的是實話。若沒有魔王波甸一次次的阻道磨礪,又哪裡有佛祖成就無上正果?我一個體制外的老百姓也能得到如此高階別的洗禮,堪稱一生中最難得的機遇,求之不得呢。"

說完,楊浩倒揹著雙手,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好似在徜徉優遊山水之間,渾身輕鬆寫意的朝著外面慢慢離開。

高副處長和兩位工作人員面面相覷,彼此看到對方眼睛裡的恐懼。小高愣了足足十幾秒鐘,在楊浩的背影即將完全轉過走廊的時候,猛然清醒過來,嘴裡高叫著"楊先生",跌跌撞撞的追出去。

兩位工作人員你望我眼,嘴角哆嗦著低聲嘀咕:"沒聽說這人喜歡看佛經啊?忽然滿嘴佛啊魔的,會不會是......真的腦袋出問題了啊!"

一想到那許許多多被審查的人在極度的精神壓力之下,出現幻覺、崩潰、思維混亂、胡思亂語的模樣,兩人不由齊齊打了個冷戰!楊浩本來就有種渾不吝的蠻橫氣質,如今若是腦袋壞掉了,發起瘋來,把他家裡那成百億的錢財用在報復上,簡直如同一顆超級核彈,誰碰上誰死,還沒處喊冤!

"完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接這破活兒了!"

"誰知道他還能翻過身來?那麼頂級的大人物出手,居然都弄不死一個商人土豪......。"

兩人心中充滿無盡的懊悔,當初若不是貪婪心太過,以為可以從楊氏那山一樣的蛋糕上狠狠咬下一口肥的,他們也不會主動請纓搶到了對楊浩"做工作"的機會。

現在看來,那機會不但不能讓他們上天堂,反而會下地獄!

楊浩壓根也沒把兩個小人物放在眼裡,以他如今的胸襟氣魄,哪裡會逮著個人就計較個不停?不過要說放過,那也是不可能的。楊家遭受如此空前猛烈地打擊,肆無忌憚的劫掠,瘋狂程度簡直要比二十年前瓜分國有資產的狂潮都直接狠辣。如果不是有乙位面可以躲藏,只怕自己一家人不死也要丟掉多半條命。

那些人連兩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都不大算放過,幾乎要把楊家一門連根拔起的做法,楊浩若還能忍氣吞聲,那也不算是人了。

小高處長緊追慢趕,還是沒能及時攔住楊浩。等他到了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一排防彈轎車井然有序的停靠在小樓所屬的賓館大門口。足足八個黑西裝保鏢兩列排開,齊齊躬身相迎,洪亮的叫道:"老闆!"

楊浩微笑著點點頭,走到他們中間。八個人立即分散包圍,最後面的兩人面無表情的抬起手臂,強硬的阻止任何人靠近。

小高處長使勁渾身力氣,也沒能把那兩條鐵柱一般的胳膊推開,才待不甘心的扯著嗓子吆喝起來,就見第二輛轎車門一開,下來一名挺著大肚子的金髮洋鬼子。

"防務公司總裁詹姆斯.布勞恩!"熟悉一切有關楊浩和楊氏集團資料的他,一眼認出那滿臉假笑的死胖子的身份,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危險的戰爭販子,怎麼突然跑到京城來了?誰給他的膽子!"

原本屬於楊浩的非洲防務公司,在全面打擊到來之前忽然徹底的撇清關係,名義上成為布勞恩私有的武裝力量。但誰也不敢斷定,楊浩沒有後手繼續掌控。畢竟到了去年的時候,防務公司總資產已經超過十億美金,涉及到數千人經歷過戰火的精銳士兵。楊浩即便要壯士斷腕,只怕也沒有那麼乾脆痛快。

今天,布勞恩公然出現在最為敏感的國內、帝都,親自來迎接楊浩,這說明了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實,楊浩始終都不曾放棄對防務公司的掌控!

但是,為什麼上頭的大佬動用了國家級的力量,都沒有查到一點把柄?按理說,就算楊浩透過十七八層拐彎抹角的控股把戲去掌握,也一樣能查的清清楚楚才對。可結果證明,他們的確是把關係撇的一乾二淨!

按照常理判斷,貪婪無恥的戰爭販子絕對會一口吞下,不會再還給楊浩才對啊!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詹姆斯.布勞恩這不知道真假的猶太人,對一個中國富豪那樣的忠心!

小高處長可是知道,美國方面連CIA、FBI都摻合進去調查過的!世界頂級的情報部門如MI6,摩薩德、有關部門和國安海外情報部,都安排了釘子進去。

不可思議!

小高處長永遠不會知道,楊浩是藉助"炎黃鼎"的力量,幾次對布勞恩展示"神蹟",刀槍不入、炮都打不死,神出鬼沒、可以同時出現在多地,揮手能把一條三萬噸戰列艦給變沒了。種種手段,讓篤信上帝的洋鬼子以為他是聖天使下凡,又哪裡敢起什麼異心!

就像這段時間裡,誰都知道楊浩被關起來的,但他卻能在任何人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自如的與布勞恩隨意的交流。甚至於,他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站在洋鬼子面前,周圍的任何人都不能看到他的存在。這樣的手段,誰特麼想象的出來啊!這是一個純物質世界,沒有神佛仙魔的好吧!

詹姆斯.布勞恩丟掉雪茄,晃悠著肥嘟嘟的肚皮緊走幾步,衝上來猛地抱住楊浩,熊掌嘭嘭的狠狠拍打他的後背,誇張的叫道:"親愛的老闆!您終於可以走出這該死的監獄了!"

楊浩輕輕拍了他兩下,便毫不客氣的推開來,皺起眉頭道:"詹姆斯,你起碼應該先把身上的女人味都弄掉,這樣或許會讓我感到有一絲絲的感動。"

不用猜也能知道,這死胖子剛才一定是滾在至少三四個女人堆裡,看看到時間了才爬起來的。嘴上喊得那麼深情,其實一點誠意也沒有。

詹姆斯攤開手聳聳肩:"難得來到中國的帝都,不抓緊實現享受生活怎麼能行?真難以想象,我居然可以在這裡見到最頂級的烏克-蘭美女!還足足有一打!親愛的老闆,我覺得我以後應該經常來這裡給您幫忙......。"

楊浩趕緊攔住他喋喋不休的滿嘴胡柴,問道:"我讓你準備的那些事怎麼樣了?"

詹姆斯豪邁的拍拍豐滿的胸脯:"一切都OK,隨時等候您的命令!"

楊浩眼角瞥到快要崩潰的高副處長,嘴角拉起一抹猙獰:"很好,通知他們,可以行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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