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界,京城,某個大院辦公樓內。

頭髮花白的特別調查處處長使勁的搓了搓乾澀的臉皮,讓自己紛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閉著眼睛靠在高背椅上凝神幾分鐘,忽然猛地挺直了腰板,抬手一按桌上的呼叫器。

幾秒鐘後,一名年輕助手敲門進來,恭恭敬敬的立正站在桌子前,微微彎腰低頭,聲音恰到好處的問:"處長,您叫我?"

處長微微頷首,聲音略微嘶啞的道:"肯國的事情調查有了結果沒有?對方有沒有異常的舉動?"

年輕助手眉頭一挑,立即回答:"暫時看起來一切正常。我們盯著的那兩條船已經下水了,據說是配備給聯合防務公司的後勤和支援中心用。"

"扯淡。"處長的嘴角掠過一抹輕蔑,手指敲敲桌面,"你見過誰會用兩條三萬噸的戰艦去當後勤補給船的?打打不了,防防不住的,壓根就是一堆虛耗資財的垃圾。這樣的謊話,你們也能信?"

助手趕緊低頭認錯:"處長教訓的對,是我們太想當然了。回頭會加派人手想辦法搞清楚他們的真實用途。"

處長一擺手:"算啦,人家有錢任性,肯國政府又特別支援,咱們也不好多說什麼,省的影響整個外交大局,讓一些人抓住把柄就不好看了。"

"是。"

年輕助手眼睛盯著腳尖,心裡頭瞬息萬變,不知道轉悠著多少念頭。

其實,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兩條明顯是仿古造型的三萬噸戰艦有問題?但作為下屬,一定要讓領導在你的工作裡挑出刺兒來,才能彰顯其英明睿智,然後再順勢不痛不癢的貶自己一下,這樣才能加深感情,促進關係。

個中微妙,彼此雙方其實都心知肚明。但是官場的規矩如此,你不那麼幹,就不合群啊!

想起這個,年輕助手也是暗暗的咬牙,對擁有那兩條船的楊浩一家子,說不出的厭惡。若不是這麼一家不知情識趣的人在裡頭瞎折騰,他又何必弄得如此不上不下的?做不成領導吩咐下來的工作,這是很大的工作失誤啊!

早在半年前,非洲特別行動組就察覺到了楊氏集團控制的投資公司下屬,在肯國設立的造船廠中正在折騰的某些古怪玩意。經過情報搜集整理判斷,那是兩條三萬噸級船舶的分段船身。結合之前知道的楊氏一些異常行為,最終歸攏出來的判斷結果,說明那是兩條三萬噸的戰艦!

根據其造型和顯示,是七八十年前的產品造型,按照楊浩那天字第一號敗家子的喜好,極可能是國內正在折騰的那條萬噸重巡艦的升級版。

人家有錢任性,喜歡往水裡丟,這個誰都管不著。只不過當時京裡的一幫公子少爺們正綢繆一口吞了楊氏基金,這才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但沒想到隨後一場精彩的爭鋒內鬥,將秦峰一夥兒收拾的慘敗收場,讓所有等著分一杯羹的人大跌眼鏡,措手不及。等他們緩過勁來再想抓著這條線去找茬,卻發現楊氏不但重新掌握大局,更順勢推動肯國親密勢力上臺主政,在身上糊了一層官方的保護色。

如此大局之下,誰在貿然動手,就得承擔破壞兩國邦交的罪責。外交無小事,這是天朝傳統,誰敢影響國家在非洲的戰略部署,誰就做好為此吃掛落的準備。

不甘心就此認輸的某些人,死死盯著那兩條船和防務公司不放,結果到了現在,人家光明正大的把船擺在了明處,防務公司甚至得到了肯國政府的僱傭。貧瘠弱小偏偏還死要面子的非洲老黑,不知道吃了多大點兒好處,就歡天喜地的跳出來為楊氏站臺,讓國內一眾有心人有氣發不出來,憋屈的抓狂。

今天領導問起來,怕是有什麼更新的指示吧?一想到成功之後可能獲得的巨大好處,年輕的助手不由的胸膛發熱,心臟砰砰的加速跳動。

他年輕,他渴望成功,他需要得到領導的重用和提拔,更希望與那些權貴們搭上線,之後平步青雲飛黃騰達。楊氏,用來當踏腳石,非常合適啊!

心裡頭盤算著各種念頭,年輕助手輕生提議:"處長,要不咱們從另外的途徑試試?非洲那地方局勢複雜,並不是誰都樂意看到有人打破平衡。至少,英美法等國恐怕不大喜歡有人在那裡造成不可控的變數吧?雖然那兩條船看起來挺大,其實一堆鋼鐵破爛,哪怕是一條百十噸的導彈艇或者魚雷艇,也能把它送回老家去。"

處長眉頭一展,目光盯著年輕助手看了片刻,直到對方額頭上冒汗脖子僵硬了,才淡淡的道:"別弄得動靜太大,畢竟咱們上頭沒有指示下來。"

私心,誰都會有。但凡在京城各個衙門裡混的人,無論年紀大小,都有一股子抓住任何機會往上爬的狂熱。眼前的小年輕事業心正強,必然不甘心在現在的小地方窩著,既然他有那個上進心,也不妨把風箏線稍微的鬆一鬆罵。反正最後弄成功了,大頭功勞會落到自己頭上。失敗了,就當是給年輕人一個教訓吧。

助手心中欣喜,領導這是默許了啊!強壓內心的激動,鄭重其事的道:"請領導放心,一定保證不出紕漏。"

這是一場不能擺在臺面上的交易。雖說本部門職責監查國內外的各種異常情況,收集整理各種情報信息,為有關領導提供施政參考,但終究不是執法部門,沒有直接行動的權利。

好處是,他們的資訊往往比較值錢。比如楊氏的案例,作為權威機構獲得的最詳盡資料,是所有有企圖的勢力急於得到的。而本部門的領導自然樂得拿來做人情,反正楊氏沒有巍峨的靠山做後盾,還那麼肥大的一塊,是極為難得的好油水。

不過上次秦峰一夥人的行動意外失敗,本部門要擔一個情報不準的責任。私人力量的追責,比官方更加的令人懊惱和頭疼。故而,處長才在接下來的這半年時間裡,一直不曾放棄追蹤掌控楊氏的各種動作。

無奈何,直到現在,楊家人都謹守本分,絕不給人任何把柄可抓。尤其是隨後整合了一大幫有錢有權的力量造出一塊千億資本的大蛋糕來,立即有了不弱於強大保護傘的深厚底蘊。一時半會,不能再動用官方力量去擠壓打擊,那會犯眾怒的。

就這麼放棄,顯然不是處長的風格,現在有人想著幫忙解憂,那就且讓年輕人試一試吧。說不能,能生奇效。

年輕助手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深呼吸三次定了定神,拿出手機撥通一個國際長途,爽朗熱忱的笑道:"李哥啊!是我小高,咱們可是有日子沒見了。怎麼樣,在非洲那邊玩的挺好的?...嗯,嗯,可不是嘛,早想著跟你一快聚聚,您貴人事忙老是不給機會嘛!...呵呵,沒什麼大事兒,這不最近忙活一個案子嘛,就在您眼皮底下,姓楊的...沒錯,是有那麼一說。不過咱們當手下的,可不就得給領導分憂嗎?"

對面的人顯然非常精明,一聽就知道他要幹嘛,話裡話外的並不想往裡摻和。原因想想就知道,楊家,不好惹。

不是說楊家有陳家當靠山就可以硬抗,實在是楊家的財富來的太兇猛而隱秘,至今也沒有人能徹底查清楚背後的底細,偏偏人家又一點背棄國家的把柄都沒有,如此一來,想要藉助公權力打壓,難度高很多。

此外,想要對付這麼一個迅速崛起的億萬富豪,必須付出莫大的代價。楊氏偏偏又不是那種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在海外養僱傭兵,在國內造戰艦,對上秦峰那種強大的公子哥,居然能弄出軍火栽贓的大案子來,這手黑的一逼啊!

沒錯,黃啟波車裡搜出軍火的事兒,誰也不相信那廝真的膽大包天又腦殘到明晃晃的地步。擺明了,與楊浩有脫不開的關係,只是誰也找不到證據說明是他栽贓而已。

唯其如此,才讓人覺得棘手。有錢,有膽,有韜略,這種人輕易不要往死裡得罪。

尤其後來的肯國政治風雲變幻,讓許多旁觀者再次提升對楊氏的估計。膽敢直接插手一國權利紛爭,這得是多大的魄力和實力!

看不懂,看不清,那就別惹乎。捅了簍子可沒人救。

小高助理這麼一提,聽對方含含糊糊的往外推,咬咬牙說了實話:"李哥,跟您透個亮兒,其實咱們也沒有跟人過不去的意思,實在欠了人情推脫不開。也不用您怎麼操持,就是在玩的時候,順口放個風就成。非洲索馬利亞那片兒海上不是五大國的地盤嘛,冷不丁有兩條戰艦摻和過去,這是要裹亂,您說是不是?...哎,您說的太對了。什麼事兒都得講個規矩,我估摸著總有人是看不過去的。...好,好好!那就拜託李哥了,回頭兄弟擺一桌。"

扣下電話,小高助理當空一揮拳頭,狠狠壓抑著自己沒有高呼出聲。這事兒,有門了!

他嘶嘶的磨牙:"姓楊的小子,我就不信沒人能收拾你。嘿嘿,且等著讓人收拾吧!"

暢快的獨自偷-歡片刻,他又撥出另一個電話:"馮總,我這邊可都安排下去了,不出意外的話,幾天之內就能見到效果。你那邊兒可得自己使上勁,我好不容易說服了領導答應,別讓兄弟的臉掉地上。...嗯,成吧,咱們到時候再說。"

顯然是聽到了對方給出非常不錯的條件,小高臉上醞釀出一片紅光,輕輕撫摸著嶄新的腎果機,腦海裡浮現出一片風景優美的歐式別墅的畫面。據說,那裡一套少說上千萬的宅子,這就要有一處歸自己了。權利,真是個好東西啊!

非洲,肯國海岸造船廠,一場熱鬧非凡的慶典正在上演。

新上任的總統兼全國武裝總司令親自到場,在成千上萬人的熱烈擁簇之下,讓自己那位輪胎肚子的老婆敲碎了香檳瓶子,宣告兩條三萬噸的鉅艦正式下水。從今開始,肯國將成為非洲第一個能夠建造三萬噸級戰艦的工業大國,意義重大啊!

...好吧,咱們就不提這兩條船尼瑪只是上世紀的工業造物水準,跟現代戰艦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楊浩親自到場,與總統先生親切握手寒暄,面對成群的記者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異常高調的宣佈他的存在。

在之後召開的盛大歡慶宴會上,一臉焦急的唐永輝偷空把他抓過來,瞪圓了眼珠子喝問:"你小子是不是瘋了?!那麼大的事兒你往裡摻和個啥?就不怕引來要命的麻煩?國內可是有不少人一直盯著你呢!"

楊浩無所謂的聳聳肩:"能怎麼著啊?我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人家肯國政府都沒什麼意見,這船也不會往國內開,他們犯得上著急上火嗎?"

唐永輝恨鐵不成鋼的指著他:"你想的太簡單了!我不說別的,你當真把兩條戰艦武裝起來,恐怕連開到索馬利亞的機會都沒有!整個北部海域,那是世界大國爭鋒的鬥獸場。隨便哪一個看你不順眼,一根小指頭就給你碾成粉了!到時候,你就等著哭吧!"

楊浩能不知道嗎?以他今天的智慧見識,非常清楚大國博弈之間,根本容不下小勢力的跳騰。別看兩條戰列艦又是大炮,又是安裝了七八十年代水平的電子雷達火控系統等等,但在現代先進可怕的反艦導彈和魚雷威脅下,甚至不是一條導彈艇的對手。到時候指不定連敵人在哪裡都不知道,就被幹挺了。

他鬼祟的衝著唐永輝一笑:"唐叔,我要是說,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讓這兩條船開出去,你信不信?"

唐永輝愣住了。不想開出去?那你造了幹嘛,難道放在海上當浮動玩具用?那也忒奢侈了吧!每一條的造價少說不得個十幾億,就這麼浪費了...。他真想象不出來,楊浩這腦袋裡到底是存的什麼古怪念頭了。就算有錢任性,也不能到了這種程度啊!

楊浩輕輕晃動酒杯,悠然道:"等哪一天國內許可了,我或者可能把船跟隨咱們的海軍艦隊開回去。現在麼,且先擺著當吉祥物看嘍。嘿嘿,就是不知道我這麼整,會不會讓很多人失望呢?"

唐永輝無話可說。當真楊浩把船就那麼停在肯國港口裡,還真不會有人上杆子來找茬。又不會威脅到誰,哪一個閒的蛋疼去惹一個身家幾十億的大富豪?

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吧,但願你能做到。不過你小子還是聽叔叔一句,別弄得太過火兒,總要留些臉面餘地給人家。"

楊浩眼睛微微一眯,透出一股霸道:"那就看他們是不是肯要面子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侵我三分,我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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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永輝意識到自己再難影響到日益膨脹的楊家,無可奈何地灰心而去。他也算是仁至義盡,對兩方面來說,都沒有更多的緩衝餘地。

兩條戰列艦經過一年的建造,已經基本完成動力系統和武器系統的舾裝,現在進行繫泊海試沒有任何問題。拉出去試航的話,應該也能行得通,只不過在沒有安裝完整套電子系統之前,會比較麻煩一些。

當然了,楊浩也不大算現在就急於完成整套電子裝備。一則比較麻煩,想要弄齊全一整套合用的裝備,在得不到大國軍方支援的情況下,光靠軍火商東拼西湊弄來些二手垃圾貨,再設法除錯完成,沒個一兩年別想成功,那還不保證好不好用。而價錢,更是貴的一塌糊塗。他要對付的是乙位面的原始無畏艦,根本用不上那麼先進的玩意。

二則,他一手挑起了列強海軍競賽,預計頂多在半年時間裡,各國的全新戰艦將可能造成船殼子下水,用一年時間完成舾裝,再用半年到一年時間完成新裝備的試驗。那麼到了1898年末,至多到1899年初,就會有一大批無畏艦服役。不出意外的,列強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中國。

而在那之前,列強必然會突擊改裝一批戰艦,用於實踐三次海戰中形成的全新理念,那麼混裝兩座四門大口徑主炮,外帶八門或者更多次口徑大炮的過度戰艦將可能在一年內開到家門口來,用以拖住中國海軍,乃至整個國家的發展。

楊浩並不怕這種競爭和威脅,他反而要抓住這次機會,在列強競爭中撈取最大的一塊利潤!

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幾十年間,沒有什麼比造戰艦更暴力的生意了。

以英國人為例,他們那十幾家私營造船廠和軍火商,在1906年第一艘無畏艦開始,十年內造了51艘戰列艦,耗資1億1100萬英鎊(1916年幣值),相當於當時的七億八千萬兩白銀!換算成今天的幣值,那是8億8900萬英鎊,相當於上千億軟妹幣的大買賣!

那麼再加上其他各國呢?這個數字要翻一番還多!

楊浩卻不能眼瞪眼看著那麼大一筆錢給洋鬼子們自己賺了去,他要從中間分一杯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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