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慘敗之後,列強各國海軍總算學乖了,他們的小心謹慎程度大幅度增加,夜間乃至白天的行動,都極為細緻周全的佈置下警衛措施。

魚雷快艇的巡弋範圍絕對不會脫離艦隊到三十公裡以外,天氣狀況不好的時候更會離著近一些,如此保證偵查到任何的異常,都能第一時間為艦隊發出警告。這可算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得不說,這手段極為有效。大團煙花升騰到數百米高空嘭嘭的爆炸,大團五彩光芒釋放的光芒在晴好的夜晚哪怕離著幾十公裡都可能觀察到。始終不敢大意的聯軍快速艦隊能夠敏銳的捕捉到那接連不斷、長久不散的煙花,意味著他們知道了後方出現敵人的珍貴情報。

別看只可能帶來二三十公里的接敵時間差,在普遍航速不到0節,機動性非常差的十九世紀末海戰中,足以讓被偷襲的一方及時提升航速並展開作戰姿態。起碼在敵艦侵入到主炮精準打擊距離時,做好一切準備。

楊海衛稍微有點意外的皺了皺眉頭。雷達提前探測到是一回事,敵人的變化卻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現在他明白了,聯軍到底耍的什麼招數,轉頭對眾人道:"顯而易見,我們的敵人已經吸取了上幾次海戰的經驗教訓。他們的航行編隊和預警機制都有明顯改變,不出意外的話,下一次大規模海戰爆發時,他們的整體裝備效能和戰略戰術必將有極大的提升。所以,千萬不要因為我們暫時的領先就忘乎所以。"

鄧世昌等人凜然受教。的確,一次次神乎其神的勝利,讓他們上上下下都有點忘乎所以了。再加上知己知彼的比較下,中國海軍艦艇那超越時代太多的技術含量,明確知道雙方技術代差的鴻溝,也讓眾人升起"我們不可戰勝"的驕狂心態。

驕兵必敗,過於自信變成自大,指不定哪天就要吃大虧。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楊海衛不再多說,揮揮手命令:"擊沉他,繼續向前。"

鄧世昌一愣,問道:"既然已經暴露,我們不趁著夜色把他們擊敗嗎?"

他的話並不是狂妄,以"天津號"重巡艦的強大,哪怕只用17mm副炮,也足以橫掃目標敵艦了,畢竟技術效能方面差的太多,本艦完全可以憑航速和彈藥投送速度、打擊精度,以放風箏戰術磨死所有敵艦。

楊海衛微微一笑:"我們的戰略目的不在反覆的與列強沒完沒了的糾纏,更要把每一次的戰鬥發揮出最大限度的震撼效果。預設戰場,就放在日本的近海,要讓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慘敗收場!"

鄧世昌深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明白了。"

戰爭,從來要服務於政治和大戰略。以當今中國海軍的實力,要應付列強聯手折騰的話,根本得不償失。戰艦也好,官兵也好,不是能連軸轉沒疲勞的機器。如果英國為首的列強下決心硬來,把他們龐大的艦隊源源不斷的開到遠東,讓中國沿海一天到晚警訊不斷,所有國力都被牽扯進來,根本沒辦法完成革命大業。時間長了,列強可以透過戰爭拉動經濟,趁機完成武器裝備和戰術升級,到時候一批強大的戰艦橫空出世,中國的麻煩才真正大條。

所以,利用戰爭發出恐嚇,逼迫敵國思考計算,以勝利為籌碼從談判桌上獲取有利於自己的條件,才是真正的目標。

不過這種事兒,不是到了一定層次的人,根本不會去想。鄧世昌因為要被培養出下一代的海軍領袖,他就得提前習慣這種牽扯廣泛的戰略事務。

"天津號"重巡艦的進攻是正兒八經的牛刀殺雞。甲炮塔一號主炮試射後微調諸元,緊跟著又是一炮過去,雖則仍舊沒有命中,卻已經讓那條魚雷快艇魂飛魄散。緊接著,前向副炮加入掃蕩,猶如機關銃似的單管6吋炮精準穩定的打擊,沒用幾下子就把那可憐的小船炸得稀巴爛。最後,被一發0mm炮彈從五千米左右距離上一發入魂,徹底崩碎。

這樣的戰果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戰艦上只是一陣短暫的歡呼聲,就恢復到之前的穩定流暢運轉之中。他們現在的主要工作,還是磨合操控,設法把戰艦的效能挖掘出來,發揮到最大。距離那目標,他們還差的老遠呢。

再看聯軍艦隊方面,後方突然升騰的煙花和暗夜中急驟閃耀的爆炸光芒,被他們的瞭望手敏銳捕捉到,立即意識到後面有敵艦的存在,登時緊張起來,全體做好迎戰準備。

但敵情太模糊了,卻又不敢貿然抹黑去查探---在這時代,白天海戰都在三千米內互相丟鐵疙瘩,晚上黑燈瞎火的連保持隊形都難,主要還是缺乏及時暢通的通訊指揮。連無線電報都沒有的年頭,就是這麼無奈。

事實上,各國已經在新造艦船上嘗試安裝無線電,早在幾年前就有眉目的劃時代通訊技術,早早納入他們的視線之中,只是許多問題還沒有解決,就被某人橫插一手給改變了。

在美國,楊浩出手從尼古拉.特斯拉手中買下其無線電發明以及一系列的發明專利,表示公開支援。而馬可尼則在愛迪生、卡耐基以及美國政府的支援下,獲得了本國專利許可。這一場專利官司曾經鬧得沸沸揚揚,卻不像另外時空中那般,讓特斯拉吃一輩子悶虧,直到死了好多年才來個不痛不癢的安慰獎。

而被列強排斥的俄國也不甘示弱,宣稱他們家的波波夫也發明了無線電,如此來避免向中美兩國交專利費。英國人也不甘示弱,宣稱無線電原理是英國科學家麥克斯韋發明的,英國理應擁有主要的專利權。德國人也宣稱是他們家的海因裡希.魯道夫.赫茲透過實驗證明了該理論,並第一次總結出波動方程,因此專利權應該歸德國...。

大家夥爭先恐後的折騰,導致專利界定一團糟,歐洲各國趁機避免了給發明人交專利費,卻可以跟交流電一般的毫無約束的投入到相關裝置研究製造當中。當然了,這種行徑在當代天字第一號山寨大國美國的縱容下,有扯不清的雞毛官司要打。

(那些整天噴中國山寨的玩意兒看清楚了,論山寨侵權,美國才是大哥,後面還有日本,中國晚了人家一個世紀才開始玩山寨,論資排輩還差的遠呢!)

話說回來,艦船用無線電還不成熟,這群出征的戰艦都沒攜帶,指揮什麼的也不用提。在得知後面敵情之後,一邊透過燈號發出警備指令,一邊卻又繼續堅定的朝著目標海域行進。

這也是聯軍事先擬定好的作戰計劃。他們的主要目標,是要以兩條日本戰列艦為誘餌,吸引到一支中國海軍力量來偷襲,然後下手合擊消滅之。倘若圍攻艦隊先遭遇敵人,那麼除非敵艦又徹底幹掉他們的企圖,而他們自己又跑不掉,否則就必須堅決的先會和再反擊。

聯軍的裝甲巡洋艦編隊,航速快,裝甲厚,火力猛。哪怕遇到中國海軍的定鎮二艦和其他艦艇,都有一拼之力。唯獨在航速上比他們優勝的那些千噸級護衛艦,卻只有單管17mm炮的情況下,大家糾纏起來,純粹是找死的節奏。

如此可說是算無遺策。裝甲巡洋艦編隊炮彈上膛,全體高度警惕,後面炮塔齊齊指向黑黢黢的遠方,隨時準備開火打擊。同時,又都把航速提升到十八節,瘋狂開進。

但等了大半天,卻沒有遭到攻擊,聯軍艦隊不明所以,卻又不敢貿貿然去偵查試探---天知道那邊是不是有個坑等著他們往下跳!這種時候,分兵什麼的絕對要不得啊!

楊海衛壓根沒有現在就跟他們開打的意思,於是雙方南轅北轍的背道而馳,一直到黎明時分,海面上一望無際空蕩蕩,誰也看不到誰。

此時,"天津號重巡艦"航行到了屋久島的正東一帶,早早的兜到了敵軍前進方向的前端一百多海里處,放慢航速輕悠悠的開始兜圈子,放眼看去,零星分佈的群島之間,有不少的各國商船和日本漁船慢吞吞的來往穿梭。

這些船,多半是從日本本土南下經琉球群島,繞過臺島直奔菲律賓的彎曲航線。東海他們是不敢呆了,並在戰爭爆發後,日本做好了隨時放棄琉球的打算,戰略收縮。

不過到了本土近處,他們就沒那麼小心在意,因此到了白天,日本漁船商船和各國商船都晃悠在海面上,看上去壓根沒意識到有多危險。

楊海衛嘴角泛起冷笑,譏諷道:"看來日本人和洋鬼子們都還沒意識到,他們到底捅了多大的簍子!當真以為可以犯下了錯誤也不會受到懲罰嗎?天真,可笑!"

鄧世昌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不過很快想起出發前的一些傳聞,登時面色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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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各界現在都知道,楊氏一家子人是最為堅定的民族主義者,並對日本人有著無與倫比的討厭乃至憎恨。而對於強大的西方各國,他們卻又有一股當代人沒有的自信和藐視,真不知道到底都根源於哪裡。

十九世紀末的中國人,對日本還存在那種"同文同根、一衣帶水"的美好觀感。哪怕經過前後多次的衝突,差點甲午一戰大敗,卻依舊認為這是內部爭端。在楊浩極力宣傳"日本威脅論"之後,國人也因為一次次的勝利,恢復了對此"撮爾小邦"的不以為然,中華上國的優越感和自我陶醉爆棚。

這也是楊浩最無奈的地方。你說要警醒國人,那需要一場慘敗,可誰來為戰爭中被殺死的同胞買單?他無論如何不能容忍日本還有其他國家的軍隊在中國領土上肆無忌憚,燒殺擄掠。

那就下手狠打,國人卻又覺得他小題大做了。列強那麼強大,抵禦他們的侵略是應有之意。對著一個小日本下那麼大工夫,有必要麼?

即便是瞭解了日本上上下下為了崛起,從倭皇到平民瘋狂的投入武裝,發動戰爭,國人依舊覺得可以高枕無憂---有你楊大帥在,俺們且不必驚慌失措。

楊海衛在海軍內部日講夜講,嘴巴都起皮了,也還覺得不放心。現在要投入戰鬥了,他不得不提前做思想動員:"日本亡我之心不死,甲午慘敗之後,他們想的不是休養生息,卻繼續窮兵黷武的重建龐大過分的海軍,並積極充當列強的走狗侵犯我國疆土。對於此等冥頑不靈之徒,我們不光是消滅來犯之敵就完了,最好的辦法,是徹底把這顆寄生在中華身側千百年的毒瘤,徹底剷除!我們不但要徹底解決掉他們的武備,更要為子孫後代徹底消除後患。"

指著遠處來往的帆影,楊海衛字字如刀:"他們既然支援戰爭,就要承受戰爭的痛苦。從現在開始,日本將國無寧日。開火,把視野所見一切船舶,全部擊沉!"

鄧世昌身子微微一震,卻不敢再說什麼,把命令傳達下去。

他們怎麼著,學著國內那幫腐儒裝大方,以德報怨去原諒日本人?那千古以來因為倭寇犯境死難的同胞,卻又要誰來可憐?一代代的王朝更替,卻沒有哪一個真正想過要讓日本人付出代價,平白助長了這匹惡狼的瘋狂。這種事,不能再從他們這一代海軍身邊,繼續縱容漠視下去。

普通官兵才管不了那麼多,心存婦人之仁的早都被攆出去了。楊海衛的命令得到毫不猶豫的執行,短暫的沉寂之後,已經從遠處模糊看到"天津號"主桅上隨風飄擺中國旗幟的船舶,驚慌的試圖逃走,卻發現一團團的煙火,急驟的升騰,一發發炮彈,疾馳而來!

"轟轟轟------!"

響亮的爆炸聲震動海天,"天津號"主炮副炮輪流開火,單炮塔或者單管炮交錯轟鳴,穩健有序的把彈丸精準的投送到一個個行動遲緩的目標身上。

遊弋在附近的船舶這才知道,來了個要命的煞星!比較靈巧的轉身加速逃跑,可他們那最大十幾節的航速別說提不起來,為了省煤多半靠著帆裝慢吞吞挪動,乃是個再好不錯的活靶子。被射程超遠的火炮鎖定了,壓根沒得跑,三下五除二,紛紛中彈起火,爆炸沉沒!

"天津號"沒有當好人去救援的意思,此番出行,他們一邊試航一邊充當破交艦,玩的就是管殺不管埋。從發動攻擊開始,戰艦沿著航道朝鹿兒島前進,在進入狹窄的大隅海峽之前卻又兜轉回來,在日本近海處拐彎抹角,追著一切浮動目標放手大殺特殺!

日本人給嚇蒙了!他們多少年都沒遭受過海上的進攻,印象最深的一次,也是半個世紀以前的"黑船事件",卻由此而開啟了改天換地一般的明治維新。骨子裡,他們都覺的自己是上天眷顧,永遠不會捱到的幸運兒。

但在今天,"天津號"兇狠的炮彈,橫空跨越一二十公裡,狠狠的砸在其國土上,這一狂妄美夢被砸碎成泡影!哪怕大距離下精度嚴重下降的炮彈,其實沒有真正造成多大的損傷,也足以讓無數安逸久了的日本人精神崩潰!

硫磺島,黑島,一個個被炮轟的島嶼發出的警報接連而至,"天津號"堵在鹿兒島灣的出口處,把視野可見的船幹掉,建築轟過,當實彈演練一樣的挨個敲打,玩的不亦樂乎。

日本海軍早都損失殆盡,活著的破爛艦艇也都龜縮在東京灣拱衛核心,九州島沿線都租給了聯軍停駐。現在長崎和鹿兒島軍港零零星星剩下的多半是商船,根本當不得用。

本土被轟,一時間整個日本國為之驚慌顫抖!倭皇緊急召見內閣大臣商議對策自不必說,後面會和之後形成作戰編隊的聯軍艦艇,在駛入破襲點後看到水面上的油汙、木板,浮動求救的落水倖存者,又得到屋久島那邊快艇報信,知道前面有一個強大的敵人守候。

"只有一條敵艦嗎?他們實在太猖狂了!"

山本權兵衛和一眾軍官氣憤填庸,更對中國海軍居然朝著平民下手的行徑感到匪夷所思。中國人,一向不都是講究寬恕的嗎?哪怕被人劈臉抽的跟豬頭一樣,死多少老百姓,他們也不在乎嘛。現在怎麼換了個樣子,難道說,是海軍某條戰艦獨走,跑出來鬧事的?

不對,不可能。

這荒唐念頭一閃就在眾人腦袋裡消失了。現在的中國海軍不是迂腐的大清水師,有楊浩一家子鐵桿的仇日者當首領,怎麼著也不可能那麼辦。唯一的可能,那條戰艦有十足把握,充當阻截戰列艦迴歸的強力打手。

到底不能看著國土被轟,那後果太嚴重了!兩條戰列艦和所有巡洋艦立即進入臨戰狀態,拉響警報升起戰旗,編隊直衝鹿兒島。

就在此時,"天津號"也完成了一圈炮擊,轉過頭來直衝聯軍編隊。在後面不遠處,"定遠號"的龐大身影領著一群小兄弟,追蹤而至,炮彈上膛,準備開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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