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莊客,咱們又見面了!"

穆洪反手一掉太刀,刀鋒上一點鮮血滴答落地,隨著他緩步向前,一陣嚶嚶嗡嗡的輕微震動聲傳出。

厲應九把手中長矛一振,同樣上前兩步,雙目鎖定獨臂海匪,冷然喝道:"穆洪,你當海盜橫行海疆,雖然也打家劫舍,總算還是個人物。但今日,你投靠日本人當漢奸走狗,卻是豬狗不如,下賤之極!"

穆洪黑紅的臉膛一陣扭曲,嘴角抽搐,也不辯護,剛硬的道:"穆某自知今日沒有好下場,故而別無他求,惟願與大莊客再戰一場。縱然死在你槍下,也是無悔!"

厲應九眉毛一挑:"你此話當真?"

穆洪桀驁的揚起下巴:"穆某所作所為雖令人不屑,卻向來言而有信!"

"哼!好,那就讓你死在我槍下!"

厲應九左臂一晃槍桿,穆洪以為他要進招,腳下一頓,定睛去看纏鬥的槍鋒。

突然,厲應九右手一翻,亮出一把烏黑錚亮的.40左輪手槍,對準穆洪胸膛"砰砰砰"一口氣打光所有子彈。

穆洪如遭雷擊,形狀的身軀連連搖顫,緊跟著胸口漾出六朵血花,轉眼就染得半邊身子血乎淋拉。

他不敢置信的低頭看了一眼,又瞪著厲應九,吃力的怒喝:"你...不講信用!"

厲應九不屑的癟嘴:"傻鳥!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跟老子公平對決?你說要死在老子槍下的,這不能算不講信用。"

火槍,他也是槍。

穆洪噗通栽倒,到死都不閉眼!

他怎麼也想象不出來,義氣蓋天的綠林豪傑厲應九,有朝一日不玩長矛改手槍了。你堂堂一個武人,還有沒有一點節操和自覺?拿手槍打人這種事能發生在你的身上,簡直掉價啊!

厲應九卻早已不再把自己當成一個粗鄙武夫。他如今乃是正兒八經的革命者了,身擔重任,哪能再跟一幫子武林人士似的,為了一點名聲,為了找個好飯碗,動不動的打生打死血濺五步。

旁邊餘下的海匪們都看傻了!他們預想中的一場大戰根本沒發生。等穆洪屍橫當場才回過神來,唿哨一聲就想來個魚死網破。

厲應九那還會給他們機會,收起手槍身子往後一撤,周圍數百號人呼啦啦高低錯落的均勻分散,手中步槍"啪啪啪"一頓暴打,登時把半包圍的這一幫人,連同剩下的日軍全部打死。

重新給手槍換上子彈,厲應九邁步來到穆洪屍體近前,"呸"一口唾沫吐過去,回頭吩咐道:"把他們的腦袋都砍下來,分門別類掛起來示眾!麻了隔壁的!我看看以後誰還敢當漢奸!"

幾分鐘後,楊海衛接到電話,聽完情報站的彙報結果,淡定的扣下。

邱寶仁和張佩綸一左一右,緊張的瞪眼問:"如何?可把來襲之敵拾掇了?"

楊海衛點點頭:"來的人不多,是一群曾經襲擊過本縣的海匪為內應。我說這次日本人來的如此利索,選的登陸點也是極好,都是這幫漢奸在作祟。已經全部處決了。"

邱寶仁還沒咋地,張佩綸卻橫眉怒目的叫道:"此等混賬著實可惡!事關兩國生死,他們竟無一點家國之念嗎?該殺!真真該殺!不過,此事應當由朝廷做主明正典刑,如此草草處置,甚是不妥啊!"

他還想再比劃兩句,藉機顯示一下他的官威和正統身份。

楊海衛淡淡的道:"朝廷?你們的朝廷什麼時候管過這種事兒?如果當官的能盡職盡責,又何來這許多敗類?"

張佩綸不樂意了:"此話毫無道理!方今天下聖天子在位,聖母皇太后仁慈廣被億兆生民,自中日齷齪以來,朝廷上下諸多官員無不殫精竭慮,兢兢業業!哪裡有你說的這般不堪?"

楊海衛哂笑:"我只看見李鴻章勞心勞肺的綢繆抗擊日軍,你們的朝廷上下卻在抱著胳膊看熱鬧,連軍餉都不給,甚至要想藉此機會尋個由頭把他收拾掉。"

"荒謬!你可知朝廷列為宰輔,天下無數臣工為此爭端耗費多少心血?若無我等一力主戰,又何來今日之堅決抗爭,大敗倭寇乎?"

張佩綸吹胡子瞪眼,張開兩條膀子似乎要撲上去廝打,如同激怒的公雞。

楊海衛眼睛上下一掃他,淡淡的道:"我覺得,明朝末年烽煙四起,建奴造反。朝堂上倒是滿地清流正人君子,以他們滿嘴放炮的水平,天下有一百億反賊也都滅了。結果卻是,他們整日在為了私利爭鬥不休,把全天下耕地都佔了不交稅賦,運往前線的軍餉糧秣裝備都能票沒,坐看江山易主卻臨陣逃脫。讓皇帝孤零零吊死在煤山上,東林黨清流,更是該殺!"

這擺明了說他們所謂朝廷重臣,跟明末那些把國家整趴下了的混蛋玩意一路貨色。

張佩綸被他噎的張口結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手腳哆嗦半天,怒衝衝拂袖而去。

邱寶仁無聲的咧咧嘴,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踉踉蹌蹌離開的背影,搖搖頭道:"我說楊...司令啊!沒看出來你這脾氣也夠衝的。當面揭人家的短,當心張大人回頭告你的御狀啊。"

他不知道楊海衛忽然哪兒來的這股子不平之氣,人家張大人只是說點他們自以為正常的話而已,你給硬邦邦堵回去算怎麼回事啊?大家以後還能不能一起湊活辦差了?

楊海衛哼道:"我看不慣這幫清流滿嘴的仁義道德,動不動就把家國大事當成他們才能承擔的重任。其實到了關鍵時候,卻一個個只想著爭權奪利。國家興亡與他們有何關係?大不了再換個髮型,換一身官服,繼續奉承新主子而已。一群人渣!"

邱寶仁卻不敢接這個話茬兒了。其實大家都清楚,滿天下的文人還不都是一個德行?偶爾能出幾個另類的,多半下場也不怎麼好。人家從小被教導的要"忠君愛國",誰來當君主根本不重要。至於是哪個國,總之說漢語用漢字,關鍵是用他們這幫人來當官就好了嘛。

像楊海衛這麼指著鼻子罵,他是絕對不敢的。得罪了那幫傢伙,不但會被他們整死,還可能被寫進史書,汙衊謾罵,那是祖宗十八代都跟著蒙羞啊。

當然邱寶仁還是不知道這幫人的節操可以掉到何種程度。

在本世界的以後幾十年裡,數不清的新一代清流---應該稱他們為公知,哭著喊著要給中國人從裡到外換一個新。中文都不用了,凡是中國字兒寫得東西統統要燒燬,滅絕。最好能給中國人扒了皮換一身白的,血都抽掉,讓洋人來幫忙度度種兒,那才叫痛快。

當然還有更好的辦法,那就是全體中國人都不吃不喝,脫光衣服排隊跳進太平洋,自我毀滅了,把地方讓出來給洋主子們住。還不能遊得太近,萬一淹死了又飄到岸上,豈不是汙穢了洋大人的眼睛?

絕大多數學問不深甚至不識字的中國人,還真想不出來如此絕妙的主意。卻都是他們這些自命為道學先生、文化正宗的酸腐文人,讀了一肚皮的聖賢書,卻幹的淨是狗屁倒灶的混賬事。

張佩綸來到此地二十來天,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跳騰,楊海衛已經忍他很久了。

楊海衛跟沒事兒人一樣繼續指揮作戰,邱寶仁卻苦逼了。指揮部他呆著不是,不呆著也不是。日軍還在外頭沒撤走呢,他的人也都在船上船下跟著幫忙,正是熱火朝天的當兒,可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忽然有種上了賊船,就再難下去的感覺啊!

其實還有個原因楊海衛沒有說,指揮部裡敏感的東西太多了。他不擔心邱寶仁看到了會到處亂說,畢竟作為一名歷史留名的海軍艦長,其已經透過戰爭中的表現來明確了氣節如何。

張佩綸這種文人就不同,在他們眼裡只有他們效忠的主子朝廷,只要能為他們的前途增光添彩,拼著殺頭他都敢把看到的一切說出去。

楊海衛不擔心清廷那幫不學無術的玩意搞明白,可別忘了,到處都有的英國人,卻一定能夠從裡面看出問題來。到時候英國海軍蜂擁而來,楊家這幾條人槍,三頭六臂也擋不住。

還不如趁早絕了這一門兒,省的後患無窮。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楊海衛身邊再無呱噪。港口戰場也異常的平靜,日軍始終遊弋在十五公裡左右的海面,每條戰艦費勁巴拉好不容易把火撲滅。"千代田號"雖然把窟窿堵住,卻已經完全失去戰鬥力,能飄回國內算是最好的結果。

其餘還有戰鬥力的"新浪速"、"嚴島"、"橋立"、"新八重山"等幾條戰艦,渾身傷痕累累,爆炸幾乎摧垮了上層建築。火炮雖然大部分完好,卻誰也不敢上去試一試,看看能否頂得住大口徑炮彈的穿擊。

說到底,伊東祐亨害怕了。

岸上的防衛火力強大的超乎想象,射程又不在艦炮之下,威力更猶有過之。這仗根本沒法打!

傍晚時候,好不容易穿過交戰海域送來登陸作戰的報告,大山岩一看結果險些暈倒。秋山好古的騎兵大隊整個被殲滅,腦袋還給人割下來當球一樣的丟到陣前!

更為嚴峻的是,第三聯隊中村中佐判斷,以當前之兵力,根本無法正面突破防禦。除非艦隊可以提供抵近炮火支援,幹掉他們的奇怪兇猛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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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戰場更是不堪,被炮艇一頓轟之後,又給山上的炮臺突然一頓亂炸,如今傷亡數字上千,部隊軍心士氣異常渙散。

前去摸炮兵陣地的那一撥人,只看岸邊的異常爆炸,就知道他們凶多吉少。

伊東祐亨左右無計可施,竟是進退兩難!

大山岩依然堅持他的看法:"等到夜間!登陸部隊全部出擊之後,以至少一個聯隊的兵力突擊正前,相信一定可以開啟缺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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