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坐上這轟轟怪叫的可怕機械,除了楊浩的其餘四人無不臉色蒼白,戰戰兢兢,在座位上渾身縮成一團哪兒都不敢碰,好像怕車子會咬人。

楊浩沒空教他們怎麼放鬆,腳踩油門把4X4的車體在崎嶇的小道上橫衝直撞,幾乎四十五度下坡的衝擊姿勢,不時整輛車騰空飛起又狠狠落下的顛簸,讓他們不由大呼小叫,管童生更是當場尿了褲子,鼻涕眼淚一塊兒流,以為自己這就要死了!

好在這段路不太長。到了管道上,舒適性終於增加了不少,不過別指望為軍隊開發的越野版本吉普減震能軟到哪裡去,那些溝坎車轍的碰撞下,時速超過60公里的野獸在眾人感覺中那就是在飛。

什麼快如奔馬,跟這個一比那就是個屁!

攏共三公里的路程,往常要步行半小時,現在卻不要五分鐘就到了。

此時,龐千總和周典史一幫人才剛剛圍住了劉家,幾名官兵把衚衕兩頭一堵,一群人如凶神惡煞般踹開簡陋的大門,呼啦闖進去,不由分說把劉家三口人按倒捆綁,丟到院子一角,三方面的人一起動手,從屋子裡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好東西一股腦的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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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箱子稀罕物,攤開來能鋪滿一盤大炕,老日子都沒見過財寶的兵丁們一個個兩眼放光,樂得哈哈大笑!

發財了,真他娘的發了!這裡頭不管哪一樣他們踅摸回去,都能換來一筆對他們來說可觀的外財!零零碎碎那麼多花樣,看的他們眼睛都有點不大夠使,一趟一趟的搬著,忍不住破口大罵:"狗日的劉老三,怎的交了這等狗屎運,哪弄來許多的好物件?"

龐千總和周典史自是不會自降身價,下手動彈的,執行命令的都是他們的親信,不必擔心這幫小子中飽私囊。看著鋪在地上的一床破被上堆積的東西越來越多,兵丁們都激動的七情上臉,兩位頭領和蔡府來的管家卻是臉色齊齊大變,心裡頭升起一股子隱約的擔憂。

沒別的,那些東西太多了!也太好了!多到他們為之咋舌,好到誰都沒聽過見過,由此而聯想起來的就是,一個可能他們誰都收拾不掉的麻煩!

特別是一個亮閃閃能當鏡子照的不鏽鋼盆子,被一名親兵當太后老佛爺的尿盆一般小心翼翼的捧出來,太陽一照反射出刺眼的花光,眾兵丁打手們齊聲轟動,錯以為弄到了銀子打造的聚寶盆!

蔡府管家跌足失態,叫道:"壞嘍壞嘍!鬧不好今番捅了大簍子!此等物事根本不是一個無賴子所能弄到,裡頭定有隱情啊!"

龐千總咬牙:"做都做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周典史三角眼陰冷的光芒一閃,冷哼道:"只要人拉到縣衙,三木之下,什麼口供要不到?劉老三要找上門來,大不了一起做了就是!"

蔡府管家搖頭嘆道:"若是那麼簡單就好嘍!此事我們蔡家不便摻和,兩位貴官自便吧!"扭頭示意厲應九約束手足立即退出院子,吩咐人立即向左鄰右舍打聽昨日的詳情。

這也就是平日裡官兵衙役們囂張慣了,來到之後不問情由直接下手,到發現不對勁了才想起來,沒按規矩查訪,起碼要與當地的裡正甲長宿老鄉紳們打個招呼,聞名詳情,再行定奪。又不是謀逆大罪,宗法制度下,必須尊重族老們的意見才能抓人,這是官員與民間相互的默契。

劉大富的爹媽,劉泰兩口子都嚇得魂要飛了,哆嗦成一團什麼也做不了。倒是只有11歲的二小子梗著脖子,童稚的聲音尖叫:"你們惹大禍了!等我哥哥和他東家大老闆回來,一定饒不了你們!"

昨天他可是親眼看到楊浩大老闆的風範,一個能讓全南湖集都為之轟動的大人物,出手就是上百兩銀子的賞賜,出行都帶著神奇的洋車,肯定是天一般的大人物!比較起來,這幫凶神惡煞的官軍衙役,都是土鱉!

"什麼大老闆?"

怕什麼來什麼,兩位長官耳朵都長著呢,一聽就知道果然不幸料中。周典史卻是壞事幹多了,心腸不只是黑,且習慣性的先往壞裡琢磨,森然冷笑:"恐怕是劉老三的帶頭大哥吧?正好,本縣需要一宗大功績來彰顯治理之效。既然他撞上來,那就別怪咱們手狠!"

龐千總聽明白了,這廝要摟草打兔子一鍋端,索性將錯就錯,殺良冒功啊!

這事兒能幹麼?千總大人一時猶豫了。若說趁著剿匪縱兵劫掠他幹得出來,但無端的陷害一個可能拿出那麼多好東西打賞手下的未知大佬,他就有點不踏實了。誰知道那人是什麼來路?誰知道人家有什麼後臺?誰能保證訊息一點不洩露出去?

他可是正經八百的朝廷六品武官,那是有前途可指望的。不像是周典史這種,一輩子也是個不入流,除了在當地作威作福沒別的出路。

"不行,安全第一!不能為了一點外財就把自己的前途搭上!"

龐千總畢竟是管海防的,時不常的能夠聽到那些跑外的人帶回訊息,什麼膠州灣來了洋人啦,朝廷又派人跟小鼻子和談,各國調停,某某人的孩子又去了東邊留洋,或者去了幾個歐羅巴的國家等等。

國門被轟開半個世紀,大清國再也無法閉塞,海邊上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外洋的事情。看看眼前的東西怎麼那麼像洋貨?難道是劉老三打劫回來的?

出去打聽訊息的人速度很快,親兵跑過來附耳一陣嘀咕,龐千總黑臉更黑,你大爺的,這回掉坑裡了!怎麼冒出個炎黃公司的米利堅大老闆?騎著洋車親自送上門來...這絕逼不是劫來的外財啊!

周典史還在嘴硬呢:"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米利堅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落戶馬山?胡扯!那裡一直就不曾有什麼人口,荒山野嶺有個屁的老宅!我看,他們就是在撒謊!給我繼續搜檢,不要錯過任何的證物!"

劉家二小子人不大,心眼不少,一看幾位頭頭在那裡嘀嘀咕咕,立馬叫喚起來:"我哥是大老闆僱傭,我們家有文契!"

六頁雪白複印紙的合同,被從箱子裡翻出來。因為從昨天到深夜,都不斷的有人來看,沒來得及珍藏到底下。一看那從來沒見過的耀眼紙張,再看整齊劃一的蠅頭小字,學問一般的龐千總腦子當時就發暈。

周典史也有點吃不住勁了,白紙黑字,大紅的指模和印章,一切標明這是一樁手續完備、公開公平的僱傭買賣,而出手的人,絕不是一般的土老闆,那玩意除了外洋,國內根本就弄不出來!

他渾身燥熱,汗出如漿,眼珠子滴裡咕嚕的急速轉動,正想主意怎麼兩全其美的把事兒給平了呢,忽聽遠處一陣野獸的咆哮聲急驟傳來,街道上圍觀看熱鬧的人群,發出大風呼嘯般的吸氣聲,緊跟著一片譁然!

吉普車闖進南湖集根本就沒減速!楊浩踩著油門一衝到底,屁股後面拖起來的煙塵長龍足有一里地,翻翻滾滾好似有千軍萬馬,巨大的噪聲和喇叭尖叫,把圍觀村民嚇得一鬨而散,讓他順順利利的一頭扎到胡同口,嘎吱剎住!

渾濁的沙塵呼隆隆越過車子衝出去幾十米,升騰飛舞,從衚衕中一望可見。等沙塵哨落,楊浩推門下來,高大英武的身形登時吸引住所有的目光,沒人顧得上去看其餘四人,喝醉了似的搖搖晃晃,兩條腿抽筋,胃裡一陣翻騰,扶牆就吐。

楊浩眼睛微眯,透過沙塵看到臉色大變的官兵,嘴角一抽,掛起冷峻的笑容,甩開大步騰騰騰的氣勢洶洶壓過去。兩名把守口子的兵丁早被吉普車驚得閃到一邊,哪裡還顧得上管他?沒落荒而逃已經算恪盡職守了。

捕快們卻是見多了怪事,又得了周典史的授意,硬著頭皮,抖動鎖鏈衝上去阻攔,楊浩兩眼一瞪,厲聲喝道:"滾開!"

他的氣勢太盛,強大的信心和發自骨子裡的傲慢,輕蔑的好似在看一堆蛆蟲的眼神,身穿西裝頭頂禮帽打扮帶來的視覺衝擊,把捕快們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一點兒鬥志衝擊的支離破碎,乾嚥唾沫僵在那裡不敢伸手。

周典史一看心裡大罵:"一群廢物!連個人都攔不住!"

無奈之下,他袖子一掃官衣,三角眼兇光閃爍,邁步上前喝聲:"站住!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辦案重地,難道不怕王法嗎?"

楊浩居高臨下的瞪著他,拿指頭戳著他的胸口,連連喝問:"你是誰啊?!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你們憑什麼擅闖我公司員工的宅院?是誰給你們的權利胡亂執法?嗯?!"

周典史就覺得胸膛好似被一根鐵棍連續杵碰,一口狠戾之氣沒等吐出來就被戳的七零八落,瘦弱矮小的身板,被對方撲面而來的氣勢壓制的根本反抗不來,不由自主的連退幾步,讓開正面。

其餘兵丁好似受驚的鴨群呼啦散開,讓楊浩一眼看到院子裡的情形,登時怒不可遏,冷厲的目光一掃眾人,譏諷道:"你們這麼能惹禍,你家皇帝和慈禧太后知道麼?"ps:多謝兄弟們支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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