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爆炸之中,一艘蒸汽小艇粉身碎骨,木頭片子碎片紛紛揚揚,灑落百米直徑的海面。翻騰的煙火,僅僅向空中伸展了大約十幾秒鐘,就被一團濃烈的水汽給吞噬。

楊浩百無聊賴的計數:"兩條了。小日本還真是鍥而不捨呢。"

他指揮X01魚雷快艇,躲在戰鬥艦隊的後方,在爆發時前出,兜了個圈子繞到了日軍第一游擊隊的後方。

在這個位置上,他開啟雷達,監測周圍海域,保證沒有一條日軍的通訊船可以返回。如此一來,只要後方的日軍艦隊主力得不到具體報告,又沒有進入到可以看到煙霧、聽到爆炸聲音的距離,他們就不知道戰鬥已經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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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艦載無線電的時代,海面上的戰鬥更像是在捉迷藏。雙方都不知道對手在什麼位置,可能什麼時候出現,會擺什麼陣勢。因此,搜尋艦隊就顯得尤為重要。

日軍是得到天津方面的準確情報,估算運兵船隊的航速,提前排吉野號為首的遊擊艦隊,攔住通往牙山海域的航道。

清軍要增援牙山的聶士成、葉志超部,就必須在此登陸。所以這是找到目標最可能的區域。無疑,他們是賭對了。可想要把這些消息傳遞給主力艦隊,就得先過了楊浩這一關。

不過如此一來,楊浩就沒機會登上其他艦船,親身體會激烈的戰鬥。這對於一名二十郎當歲的熱血青年,乾瞪眼摸不著,真真是一種煎熬啊!

無聊他也得忍著,他和X01艦的存在至關重要。一旦發現日軍主力北上,他必須在第一時間通知"東明號"。並在必要時,主動出擊吸引敵軍,甚至還要開火拖住。

比起這種不確定的任務,他更喜歡北方的激烈海戰。只不過,就他那兩把刷子,看熱鬧是夠了,指揮艦隊?別開玩笑。

間隔四十公裡,彷彿兩個世界。

中彈的"濟遠艦"上,方伯謙用了足足兩分鍾,才從迷茫中清醒過來。耳朵隱約聽到了沈壽昌的呼喊,在幾人的幫扶下,顫巍巍的站直了。摸一把臉上的鮮血,低頭在看傷亡的水兵,他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大聲喝令:"沈壽昌!你來接替本官指揮戰鬥!我要先去處理傷勢!"

說完,跌跌撞撞的朝著下層艙室衝去。上面太危險了!

沈壽昌愣住了!直到方伯謙的身影徹底消失,猛地爆發出一聲怒吼:"懦夫!此乃我等海軍之恥辱!"

什麼一代名將,什麼才學過人,壓根就是光會耍嘴的浮浪文人!

都是從外洋留過學的,在北洋水師混了這麼些年,寫一些花團錦簇的官樣文章,誰他娘的不會!紙上談兵頭頭是道,好像是專業素質極高。可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卵子都縮排肚子裡去,什麼東西!

沈壽昌眼角差點崩裂了,他怎麼就跟這樣一個玩意當差!咬著牙,猛地回過頭,衝二副何廣成、槍炮二副柯建章吼道:"管帶大人性命金貴,這等殺身害命的勾當,便要我們來做啦!眾位同仁,可感與沈某一起,死戰倭寇?!"

"戰!戰!戰!"

望樓上下,一片吼叫!

沒有幾個人是軟腳蝦!當此危難之際,衝上去,左不過是一死。可當海軍,能在戰鬥中犧牲,得其所哉!成為懦夫,屈辱的活下來,吾等不取!

所有軍官,紛紛迴歸崗位。柯建章親自站到主炮的後面,兩眼死死盯緊"吉野號"瞄準、發射。任憑對面以五六倍密度打來的炮彈在周圍不斷地爆炸,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何廣成死守船舵邊,面對隨時可能降臨的殺傷,怡然不懼!

這時代的戰艦設計,先天上就有很大的不足。類似"濟遠艦"這般,司令塔的裝甲薄弱,駕駛位置更是跟暴露在外也差不多少!只要被艦炮命中,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就算前面的主炮,其護盾厚度也不過區區54mm。對於日軍的15mm火炮,阻擋能力堪稱薄弱。也就能抗一抗榴彈,若是穿甲彈打過來,幾無倖免!

眾志成城,不過如此。冒著濃煙,一邊救火,一邊向前疾馳衝擊!兩門主炮,努力的開火,威脅對手!

"吉野艦"的速度太快了!僅僅是在正面對轟了兩次的時間,靈巧的一個右轉舵,就甩開正面,斜插向"濟遠艦"的右側。轉眼功夫,遊弋到距離對方不過5000米的位置,以兩門火炮斜刺裡連發速射,不斷地爆炸幾乎遮住了"濟遠艦"的身影。

另一側,"廣乙號"僅僅與"浪速"的第一面交鋒,還沒有打出二十發炮彈,就被當頭一炮擊成重傷!

日軍使用的是清一色的榴彈,對付不過千噸的薄弱小船,簡直如刀切黃油。一發60mm克虜伯炮彈命中艦艏,當即把剛剛裝好的10mm速射炮給還原成零件狀態,順帶著掘出一個大窟窿!引發的大火,噴起的濃煙,把整條艦船吞噬進去!

"廣乙"當即掉頭躲避,拼命救火。已經機動到左側的"東明號"再次轉向,從其前方超越而出,艦艏斜對"浪速",一口氣打出六發炮彈!

混亂的爆炸,在"浪速"艦艏周圍接踵而起,一團團的水浪火光,煙霧蒸騰,形成密集的幕布,一時間遮住了該艦的視野。

東鄉平八郎的臉色當即一變,悶哼一聲:"果然厲害!僅僅第一次的瞄準,就有這樣的精度。哼,我對上面的人,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一直在注意著"東明號"的異動。從之前的表現判斷,他絕不相信那條船會那麼簡單就躲開戰鬥。之所以機動規避,不外是因為"吉野"的速度太快,不好瞄準,更不願意進入其主炮射程內冒險。

現在,經過幾分鐘的調整,雙反之間的距離重新拉開。以他的測算,起碼有1公里左右的樣子,不但是"吉野艦"夠不到,就算自己的60mmm克虜伯炮,仍然差一點!

"浪速"的前後兩門主炮,最大射程100米,威力是不必說的。靠近了的話,轟穿"定遠"的大部分裝甲,都不成問題!

很顯然,對方對己方的艦船情報,十分精熟。哪怕在這樣的戰鬥中,依然判斷的異常準確。

"該死的中國報紙!他們哪裡來的那樣清楚訊息,居然把帝國艦隊的秘密都給洩露出去了!"

東鄉平八郎不由想起《國聞報》上一期的報道。那簡直是一次毫無保留的洩底啊!等於是把日本海軍的力量大白於天下!最可惡的是,居然還提出了針對性的打擊手段和戰術!

"嘭!"

全面加速的"浪速號"狠狠撞開激盪的波濤,艦艏從紛紛揚揚密雨一般灑落的水霧中穿出來。昂起的主炮口,黑洞洞的指向遠方修長優美的貨輪。

接近!接近!雙方的距離,在穩定的縮短!

楊海衛操控的15mm炮塔,冷卻了大約兩分鍾後,突然再次開火!

"轟!"

呼嘯的炮彈從"浪速"左舷腫部筆直的灌入艦體!日本戰艦為了追求主炮口徑和航速,極大減弱裝甲厚度的毛病,在這一刻導致了近乎致命的後果。速度驚人的穿甲彈不但輕鬆撕開側面艦體,直衝進去破壞掉一重隔艙,斜刺裡靠近最中間的150mm副炮轟然爆炸!

威力驚人的高爆裝藥,把狹窄的艙室內所有東西撕成碎片。反衝的力量吧破口撕扯成向外翻卷的火山形狀。被撞擊破開的副炮側壁,向內崩碎成無數的高速破片。那一整個炮位內的士兵,登時被切割成滿地的碎肉!

甲板上方,一個鼓包狠狠地隆起,崩碎的木板呼啦啦揚起一大片!

東鄉平八郎的身子隨著艦體狠狠地一震,左舷竄起的火光和爆炸,讓他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半截。

他不敢置信的扭頭看著升騰的煙火,再回過去看貌似無害的"東明號",一股十足的荒謬感湧上心頭---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如此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旁邊的副艦長大聲呼叫:"大佐閣下!我們怎麼辦?那條船是在太古怪了!"

他們其實已經在害怕了。潛意識中,把這玩意當成了難以理解的鬼怪之類。否則,沒辦法解釋,在這樣的海戰之中,明明該是正角兒的清國戰艦不斷的吃虧,反而是一條貨輪大發神威?太荒唐了!

東鄉平八郎冷酷的搖頭:"不要驚慌!不過是一次意外而已!命令士兵們努力滅火,檢查傷損。我們繼續前進,一定要把它摧毀掉!"

他已經看出來,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不正常。敵軍好像對自己艦隊的出現,早有準備。如今,明明陷入到絕對的力量劣勢,兩條主力艦受傷,他們居然還在頑抗。那麼可能性只有一個---他們有後援!

儘管大本營信誓旦旦的保證,清國極可能會誤判形勢,而不會派出最強的鐵甲艦護航,至少不會全拍出來。東鄉平八郎也覺得,這事兒不能靠猜測。如果照現在的情況打下去,恐怕不等消滅這五條船,自己四條戰艦有可能要倒大黴!

怕什麼來什麼,就在這時,忽聽得副艦長大喊:"大佐!我們的八點鐘方向有大量濃煙!可能是敵軍的戰艦!"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玩命加速,"定遠號",終於靠近戰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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