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費歐娜。”
話音落下的瞬間，李小森閃電般出手！
出手時機卡在話語中一個微妙的地方，以語音語調的微妙節奏感帶動對方，出手則完全是另一種迥異的節奏，就像是用音樂讓對手陷入一種節奏慣性，卻又突然以打破慣性節奏的方式，發動突襲，讓人防不勝防！
看似簡單的點頭搖頭兩句話，再一探手，貌似平平無奇的動作，其實蘊含著最深層次的戰鬥技藝和戰鬥哲學，而將之發揮到極致的，則是李小森如今層次超高的本力。
於是按照正常情況下，絕無可能如此輕易抓住對手的這一抓，居然真的一下捏按住了對面“費歐娜”的腦門！
六年前栽在“靈魂旅者”這一招上的人，可不只有李幸倪，還有李小森自己。
最優秀的戰鬥法師，絕不會在同一招下失敗兩次，六年來，李小森有條不紊又緊鑼密鼓地完善著自己的職業修行，同時也花費了不少時間，研究“靈魂旅者”這一能力。
靈魂旅者最大的特點，在於它並不是完全侵佔他人的身體，而是尋求一種“共存”。
比如眼前的費歐娜，她其實仍有一部分意志是費歐娜自己，所以才能說出關於宮廷劍術的方方面面。
這是靈魂旅者最了不起的地方。
它並不全是真的，卻也不全是假的，真真假假之間，才讓人最容易陷入困惑。
而一旦糾結於“眼前這費歐娜，到底是費歐，娜還是第二站將”這樣的問題，就已經陷入了“靈魂旅者”這一能力所佈設下的心理陷阱。
眼前的費歐娜，有一部分仍是費歐娜，但最高指揮者則是第二戰將——想通了這一點，靈魂旅者反而沒有那般可怕了，其實並不複雜。
李小森的大手抓按住“費歐娜”的美麗臉龐，竟將對方凌空掀起，再狠狠摜在地上！
“真是個野蠻的男人啊，你這樣對一名美女，真的好麼？”
“費歐娜”被李小森按住，臉上顯出一絲痛楚，眉眼卻在媚笑。
她看起來被李小森壓制住，但其實一隻小手悄無聲息地戳向李小森的左肋。
指尖如劍，宮廷劍術的威能發動，李小森如今這初步融合了“轉職池水”和“心界擂臺”的強橫身體，居然被標記出一處明顯的破綻。
“靈魂旅者”就是這麼變態的能力——第二戰將侵佔了費歐娜的身軀，同時還能用出費歐娜自己的劍術手段，和費歐娜本人施展的威力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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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點中李小森左肋的破綻。
“李小森！”凱瑟琳娜尖叫，她自己就是宮廷劍士的修行者，太知道近距離被這麼戳一劍，而且正中破綻，會有多麼可怕的後果。
宮廷劍術，很大程度上是無視防禦的，因為所謂破綻，就是不設防的脆弱部位。
如果說北美焰巫師的火焰，是對自身攻擊力的極致強化。
那北歐的宮廷劍術，就是對對手的極致削弱。
果然，就看到李小森全身一震，噗的一口鮮血噴出來。
“費歐娜”嬌笑著，翻身把李小森按住，這下變成了“費歐娜”騎坐在李小森的胸腹之上，看似曖昧，實際上“費歐娜”居高臨下，以指為劍，又一劍刺下。
這一次對準的，是李小森的左眼。
指劍還未到，李小森已然感到自己的左眼一片模糊，左眼的洞徹瞳力，居然被憑空削弱了一大半。這一次被標記出來的破綻，就在左眼。
“好強！”李小森心想，“以劍道而論，全世界四大劍術不分高下，但以這個時代的劍道修行者而論，費歐娜應該比羽化雲、唐心、王皓、凱瑟琳娜，都要強！”
同樣是宮廷劍術，凱瑟琳娜施展出來的聲勢極大，費歐娜呢，卻是樸素無比，甚至連劍都不用了，簡單的以指戳刺，便勝過世界上的任何利劍！
“死吧，遺棄者李小森！六年前你厲害，但時代變了，六年後的今天，是我們夜行者的時代！”
“費歐娜”終於不再演戲，露出了第二戰將的邪惡殘酷，“你不該貿然走入我的領域的！這裡是我的主場，誰給你的自信就這麼走進來？”
噗的一指戳下，突然指頭上一陣劇痛，那觸感並不是戳中眼球，反倒是一指頭刺到地面上，就像是打籃球的時候吃蘿蔔乾的感覺，指骨生疼，立刻腫脹起來。
“這……？”
“費歐娜”一下怔住，這才發現：身下哪有什麼李小森？身下根本只是堅硬的石頭地板！
地板又沒破綻，而沒破綻的情況下，宮廷劍術的威力其實很弱的，此時地板完好無損，反倒是“費歐娜”自己的指頭險些骨折！
“……糟了！”
“費歐娜”心中湧起極為危險的感覺，就要移動，但下一刻她全身僵硬。
一隻熾熱有力的手掌，從背後摸過來，穩穩、牢牢掐住了她的脖子！
“費歐娜”一時間不明所以。
凱瑟琳娜和李幸倪也是震驚無語。
那小男孩倒是眨巴著大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畫面——
不知何時，或者說，自始至終，李小森都在“費歐娜”的身後，而非面前！
“這……這也是幻術？”凱瑟琳娜反應過來，“第二戰將用幻術佈置出這個宮廷宴會的場景，李小森你也用幻術來應對？但……你是什麼時候……”
沒有人看到，李小森究竟什麼時候繞到了“費歐娜”的身後！
只有李小森自己知道，從他走上前去坐下來，說出那句“你好，初次見面”的一刻起，自己的幻術，便發動了！
“費歐娜”感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指越來越緊，咬牙艱難道：“你……你怎麼會……”呼呼喘氣，說不下去。
李小森漠然道：“你想問，我為什麼能用幻術對幻術，擊敗你麼？你想問，我的幻術造詣，為什麼會比你還要高麼？”搖了搖頭，說，“以幻術而論，哪怕是我，也必須承認我不如你。我可以用‘千幻假面’變成另一個人，但無法像你這樣，製造出一個光怪陸離的巨大幻境。”
李小森並不是用自己的幻術，勝過了對手的幻術。
而是他終於看明白了對方幻術的本質。
這巨大的幻境，歸根結底，其實還是“靈魂旅者”的某種變化使用，幻術本身沒什麼稀奇的，關鍵是借鑑了靈魂旅者“半真半假”的奧義。
“本來我完全看不透，但當我發現你有意針對我，尤其是你做出我妹妹的幻象的時候，我開始能觸控到你的想法、你的內心、你的打算。”
“我的洞徹眼都無法看穿這幻境，但……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的‘千幻書生’卻可以模擬、複製出你的能力。”李小森輕聲道。
千幻書生，近似模擬，換位思考理解對方的想法，就能模擬出對方的能力。
正因為第二戰將有意針對李小森，甚至做出李小茜的幻象激怒李小森，這才有跡可循，讓李小森在洞徹眼看不透對方的同時，利用千幻書生的近似模擬，理解了對方！
有些時候，瞭解一個人一件事，要做的不是睜開眼睛看，而是閉上眼睛去感受。
這是李小森第一次全力動用最新的融合了複製和模擬的千幻書生。
勝負其實就在一線之間，真正制服對手之前，李小森自己心底也沒把握。
“所以呢？然後呢？”
“費歐娜”重新冷靜下來，笑道，“你敢殺了我麼？想要殺了我，可就要同時殺死費歐娜！你下得了手？或許你殺了費歐娜，我卻能把靈魂再次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呢！哈哈，來啊，殺我啊，來殺我！”
李小森也笑起來，笑得很冷：“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
六年來，李小森研究“靈魂旅者”的同時，自然也在想辦法破解這一招。
他發現這一招，其實某種程度上，是無解的。
想要一擊殺死寄居者的靈魂，非常難，因為第二戰將的靈魂意志，現在可以說和費歐娜的靈魂，是糾纏在一起的。
所以，破解靈魂旅者的重點，不在於“殺死第二戰將的靈魂”，而是“重新喚醒費歐娜的意志”！
這一刻，“費歐娜”聽見了，凱瑟琳娜和李幸倪聽見了，那小男孩聽見了，昏迷中的王皓似乎都聽見了，手指動彈了一下，只聽李小森一聲沉喝：“醒過來！！”
這是“千幻書生”複製模擬的佛寺阿羅漢的獅子吼神通，配合上李小森的超凡本力，威力比琉璃親自施展，恐怕猶有過之！
“費歐娜”的臉色終於變了，她尖叫了一聲，全身劇烈抖動，突然間叫聲啞了，整個人軟了下去。
李小森掐脖子的動作，只是為了迷惑第二戰將，讓她以為自己要殺，突然間使出佛門獅子吼的神通，第二戰將措手不及，哪裡還能抵禦？
整個宮廷宴會的場景，如泡沫般破碎了，眼前變成一個樸素中沉澱著時光味道的恢弘大廳。
以白石堡為中心，方圓百里之內，彼此攻伐的北歐職業圈的職業者們，突然間停了下來。
王皓臉色一動，甦醒過來，有些茫然：“我……我怎麼了？”
所有像王皓一樣之前被第二戰將操控的人，此時都漸漸清醒過來。
“得罪。”李小森鬆開掐著費歐娜脖頸的手，攬住渾身軟綿虛弱無比的費歐娜。
近距離看著費歐娜恢復了本人神智的臉龐和眼神，李小森笑了笑，這才是兩人之間，真正的初次見面。
“費歐娜體內，應該只是第二戰將的部分靈魂，這第二戰將比六年前的戴安娜更強，她好像可以把靈魂拆分成更多份，分別寄居到不同人的體內。”
李小森心想，“現在的問題是，第二戰將的主靈魂、她的本體，到底在哪裡？”
喚醒費歐娜自身的靈魂意志的同時，費歐娜體內第二戰將的靈魂便自然退避了。
能驅逐寄居者的，不是李小森，而是被寄居的費歐娜自身的意志。
李小森所做的，只是一個喚醒的工作。
費歐娜恢復清醒之後，對李小森說得一句話是：“小……小心背後。”
李小森正想著第二戰將的本體到底在何處，聽到這話，不由心頭一緊。
隨後就聽到李幸倪一聲驚怒夾雜著痛楚的悶哼。
李小森趕緊回頭，就看到李幸倪踉蹌著後退，突然攻擊她的人，居然是帶李小森來到這裡的凱瑟琳娜。
“她不是凱瑟琳娜！”李幸倪忍痛叫道，“她和費歐娜一樣，也被操縱了！”
李幸倪終究不是吃素的，雖然六年來她在李小森手裡吃癟，但凱瑟琳娜突然攻擊她，被她本能地反擊，結果反倒是凱瑟琳娜自己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這麼看來，凱瑟琳娜和費歐娜一樣被操控了不假，但寄居在凱瑟琳娜體內的，也不是主靈魂。
那麼第二戰將的主靈魂和本體，究竟在哪兒？
雖然李小森破掉了對方的幻術，但這場較量，並未結束，剛剛不過是彼此的一輪試探，接下來，恐怕才要真正分一個勝負生死。
李小森的目光緩緩移動，最終落在那小男孩的身上。
凱瑟琳娜倒下了，王皓醒過來片刻又昏過去，這小男孩身為兩人的兒子，居然一點都不慌張，反而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著李小森，天真的小臉蛋上，一雙眼睛卻是充滿惡意。
“好吧，我蠢了，我早該想到的。”
李小森嘆了口氣，“真正的凱瑟琳娜，不可能會親我，更不可能對那些被操縱的狂戰士下殺手。以及王皓和凱瑟琳娜就算戀愛了，在這非常時期，他們作為北歐戰線重要的戰力，絕不可能生孩子的。職業者生小孩也要十月懷胎啊。所以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兒子，你才是真正的第二戰將？”
小男孩點頭說：“我是。”
得到肯定的答覆，李小森依然有些難以置信，蹙眉問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女人。”
小男孩哈哈大笑起來：“我以前打遊戲的時候，很喜歡假扮成女性玩家，這樣就會有很多白痴送給我各種裝備寵物之類的，哈哈，養成習慣了，不好意思啊！”
說話之間，小男孩的身子拔高了些，容貌也變化了，不再是五六歲的孩子，而是十四五歲的模樣。
之前的形象，也不完全是假的，而是他本人小時候的模樣。
所以還是“靈魂旅者”的根本奧義：半真半假。
這第二戰將，著實是個天才。
“他……這孩子……真的是第二戰將？”李幸倪捂著被凱瑟琳娜偷襲打傷的傷口，看向費歐娜，還是不敢相信，“這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費歐娜——現在是真的費歐娜了，苦笑道：“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但……他就是第二戰將！”
那男孩似乎很享受被大人用這種震驚敬畏的目光看著的感覺，半眯著眼睛，挺起胸膛，抬起下巴，看著李小森驕傲地說：“我是第二戰將，網名‘仰天三十度的小白龍’，你們可以叫我小白龍。初次見面，指教就免了，我知道你們很吃驚，但真的不用太崇拜我！”
李小森和李幸倪都是一臉怪異。
第二戰將，佈下中詭異殺局，手腕邪惡難測，之前給了他們巨大壓力的第二戰將，原來是這麼一個小小年紀卻得到了超強力量的……熊孩子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