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很明媚，照在白色的雪山上，景色很漂亮。
劍道大會舉辦在即，本來對於這場“加出來的預選賽”，大家只是帶著調劑調劑的心情來看。
而現在大雪山上下，無論是在現場的，還是不在劍池現場只遠遠關注的，都是一臉懵——
原因一，是李小森輕易地就主動進攻了，而在日本劍道的邏輯裡，後出手才有優勢。
原因二，自然是李小森出手居然是一記莫名其妙的平砍。
以及還有原因三，那就是李小森一擊平砍上去，然後整個人如風箏般，扎手紮腳地倒飛回來，撲通一聲摔在地上，然後還旋轉著滑行了十幾米。
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李小森晃了晃腦袋，一摸鼻子，呃，流鼻血了。
眾人：“……”
“這櫻井本堂在幹什麼？搞笑呢麼？”唐沁怔愣過後，內心極為惱火，“在我們劍館，八歲小孩子都知道的劍道對決的禁忌，他全犯了！這人雖然不是劍館的正式成員，但作為櫻井家的人，也算是我日本劍道的一份子，這不是眾目睽睽下給我們丟臉麼？！”
尤其是轉頭再看到身旁的李小茜、以及李小茜身後的華夏山門代表隊的諸人的詭異表情，唐沁臉色更難看了，動了動嘴想開口解釋兩句，結果發現完全沒辦法解釋啊！
所以還是那個問題，這魂淡到底在搞什麼？！
另一邊，像是北歐的加布魯，已經忍不住狂笑起來了，對於周圍的日本劍館的人投過來的不滿目光，他完全不在乎，捂著肚子在那兒狂笑：“果然今天來現場是對的，哈哈，好看好看，這比之前死氣沉沉的預選賽好看！”
海洋和塞麗對望一眼，海洋問：“你懂劍道麼？該不會是什麼特別的策略吧，那個櫻井本堂。”
塞麗認真想了一下，說：“我覺得可能是真的被揍出鼻血了。”
海洋一臉無語：“好吧……”
而像是懂劍道的、尤其是之前感受到過李小森的“不攻之攻”的凱瑟琳娜，以及日本劍館方面的不少高手，則都眉頭深皺。
在這些人看來，李小森不該有這樣的發揮，能有不攻之攻的那一手，怎麼會實力落差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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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有跪坐在雪山劍館中的那間精舍前的唐心，依然表現得比較淡定。
唐心作為劍館唐家的第一天才，也是目前劍館的代理館主，一方面鑽研唐家的心劍術，人與劍合，非常沉得住氣，另一方面或許也是天生性格使然，讓她小小年紀就有一種成年人都不具備的寧定。她就好像她身後的大雪山一樣，安安靜靜地坐落在那兒。
但即便是唐心，剛才看到李小森沒頭沒腦地一記平砍懟上去的時候，捧茶的手都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好在沒把茶水灑出來，可見她內心還是多少受到了衝擊的……
一時間，大雪山上下，被各式各樣的笑聲所充滿，倒還真沖淡了不少劍道大會即將到來的緊張感和壓抑感。
櫻井靜香嫩臉通紅，幾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但唐沁、凱瑟琳娜這些劍道高手沒笑。
關鍵是，作為李小森對手的櫻井梨香，沒有笑。
“本堂你幹什麼？”櫻井梨香開口了，森冷中蘊含著極大憤怒的口吻，讓附近一些發笑的人聽到後，突然笑不出來了。
櫻井梨香也是被李小森剛才那不合常理的出招，搞得很懵。
要不是她完全沒想到，措手不及下只是本能地給了李小森一劍，那李小森恐怕就不只是流鼻血這麼簡單了。
櫻井梨香本來是有機會下殺手的！
但這不是櫻井梨香現在憤怒無比的理由，她盯著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的李小森，手中一長一短兩柄劍幾乎要忍不住主動出擊了！一字一頓問道：“你是來找死的？還是來侮辱我的？”
今天這一戰，本來是櫻井梨香打算展現自己實力的一戰，是她想要進一步站到世界職業圈舞臺上的一戰。
但如果對手是個白痴，那擊敗了也沒什麼高興的。
這才是讓櫻井梨香最惱火的一點！
李小森這時候終於把鼻血抹乾淨了，沒辦法，復甦和吐血療傷術不能輕易動用，而日本劍客的自我恢復能力其實挺弱的。
“我不是找死，也沒有羞辱你的意思。”李小森擦乾淨鼻血，看著櫻井梨香，“我很認真的，真的。”
櫻井梨香咬牙，忽然傳音問道：“靜香那丫頭，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背叛了我？那丫頭跟你睡了？所以你現在故意跟我亂打，也是那丫頭的毒計，要讓我丟臉，是不是？這個賤丫頭！！”
李小森心說你終於承認了呢，派那真正的死鬼櫻井本堂去殺櫻井靜香的，真的是你啊。
那沒什麼好廢話的了，就像剛才說的，李小森真的是認真的，用平砍和櫻井梨香對決，是認真的，決心在接下來這場對決中把這惡毒的丫頭打爆，也是認真的。
沒人知道，再次見到妹妹，對於李小森而言是多麼巨大的幸福感。
所以李小森真的很感謝把自己從海里撈出來的櫻井靜香。
本來自己真的不是個多管閒事的人呢，但櫻井梨香不止派人暗殺，甚至在櫻井靜香回到家族之後，在八大家族的大家長面前，都沒能完全掩飾她對櫻井靜香的強烈殺意——對於這點，擁有殺意靈覺的李小森，感受得再清楚不過了。
李小森不明白這份殺意因為什麼，是出於個人意願還是某人指使，就像他還不清楚櫻井梨香給自己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源自何處，但這些問題都會解決的，在打敗眼前這惡毒丫頭之後！
李小森不再廢話，在現場眾人或好笑、或奇怪、或惱火的目光中，他再次選擇了主動出擊。
而且，還是平砍。
職業者的能力，分類有許多，像是體術、法術、劍道/斬術……不同職業者主攻的方向會有區別，像是北美的獵魔人主攻體術，獵人紋身攻防一體，是非常頂尖的體術能力。北美焰巫師則是非常純粹的法術修行者。華夏山門的各類職業者比較多元，體術、法術、斬術、甚至包括瞳術什麼的，都有涉獵，比較全面。而日本劍客，則是極為純粹的斬術、或者說劍道修行者。
能力類別雖然很多，但其實不同類別之間，很多方面都是共同的。
比如李小森現在用的是斬術中的“平砍”，其實類似於三年前在北美研究法術能力時，使用的“火球術”，因為都是最最基本的基礎能力，用來入門打基礎的那種。
三年前的火球術上，還有各種“法術特效”加持，強化火球術的威力。
現在呢，就真的只是平砍啊，任何“斬術特效”或是“武器特效”，都沒有！
李小森和櫻井梨香，很快纏鬥在一起。
這時候，櫻井家劍術的“幻術壓迫”什麼的，都沒意義了，因為李小森不用對手壓迫，自己主動選擇了進攻。
也正因如此，櫻井家劍術、或者說日本劍道普遍具備的一大特點——防守反擊的威力，真正地呈現在了在場所有人的眼前！
其實算不上出劍特別快。
也不是說劍鋒上附帶了多麼巨大的本力加持。
而是每一劍的反擊，所取的時機、角度、方位、落點、力道……都太恰到好處了！
很快，那北歐的第一狂戰士加布魯，笑不出來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不是劍客，不懂劍道，對於那什麼“不攻之攻”不太能理解，但不同能力型別之間，畢竟有共通之處。
加布魯看著劍池中的櫻井梨香的每一次出劍收劍，凝視半晌後，點了點頭，由衷讚道：“好厲害！”
每一劍，都是完全的幹淨利落，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而且每一劍，都像是一條毒蛇，直衝著主動進攻者所暴露出的最薄弱的點噬咬過去！
“與其說是‘防守反擊’，不如說是‘以攻為守’，或是‘以攻對攻’吧？”凱瑟琳娜若有所思，“先輩們曾經說過，我們北歐宮廷劍術和日本劍術在某些方面，其實有極大的共同點，說得難道就是這個？抓著弱點、抓著破綻打的這一點？”
是的，破綻。
職業者達到比較高的等級之後，自身的破綻就很少了，但這只是就職業者本體而言。
一旦職業者施展能力，比如使用劍招的時候，自身本體沒破綻，但招式之中，難免會有破綻產生！
要真的達到自身沒破綻，招式中也幾乎沒破綻的程度，那就是李小森之前研究完畢的那些專屬能力的水準了。
李小森之所以要重拾橘焰鬼斬，拆解開來研究，橘焰鬼斬之所以殺傷力強大但還不被李小森認可作為自己的專屬能力，就是因為在動用鬼斬的時候，李小森沒辦法保證招式中沒破綻！
只要進攻，就一定會有破綻出現，這是職業圈普遍認可的道理。
而櫻井家的劍道，就是逼迫你先出手，然後再以最簡潔、最精煉、也最高效的劍術，直指弱點！
這可以說是防守之劍，但也可以說是兇悍無比的刺殺之劍！
雖然主動進攻能力不強，但反擊時的刺殺威力，甚至給李小森一種“更在北美獵魔人之上”的感覺！
海洋和塞麗，這時候都已經看得很認真、很仔細了。
唐沁則暗自松了口氣，然後露出笑容：“這才對嘛，雖然這櫻井本堂還是亂七八糟的，但梨香表現得不錯！這樣，才不會給我們劍館丟臉啊……”
唐沁和唐心這對雙胞胎，容貌、天賦都非常像，但一個是頂尖天才，一個卻能更進一步成為天榜強者，或許就在於性格上的微妙差別。
唐心，是不會在意什麼“劍館的臉面”的。
唐沁卻十分重視是否丟臉的問題。
“呵呵，讓小茜領隊你見笑了。”唐沁微笑著看向身旁的李小茜，嘴上說著見笑了，其實那口吻中的得意是掩飾不去的。
這場劍道大會，背後有柳長生、俱樂部、乃至夜行者的蹤影隱現，否則也不會搞得所有人都心情緊繃，難以放鬆。
但人類心中的競爭意識，終究抹除不掉。
哪怕知道更可怕的敵人潛伏在暗中的某處，涉及到山門的榮耀，唐沁也不能免俗，因為沒人能。
所以這次的劍道大會，不只是一次簡單的劍道大會，但它又絕對是一場最原滋原味的劍道大會！
“這就是日本劍道的風格和威力麼？”
李小茜身旁，時與砂等人都是沉默不語，認真觀戰，其實主要是看櫻井梨香的動作，“換了我們下場，面對這種劍術該怎麼打？好像真的挺難打的，一旦進攻就很容易被反制，但總不能始終不進攻吧？”
唐沁表面上臉色不變，但其實看到華夏諸人的反應之後，更加驕傲了，微微笑道：“怎麼樣，櫻井梨香是我們日本方面此次與會者的種子選手，還入得了小茜領隊的眼吧？”
卻見李小茜認真看著劍池中的戰鬥，和別人不同，李小茜雖然也盯著櫻井梨香看了好一會兒，但之後漸漸地，她的更多注意力，反而轉到了李小森身上。
“唐沁小姐說這位男劍客的名字是……”
“櫻井本堂。”
“哦，櫻井本堂……”李小茜秀眉微蹙，忽然問，“他攻了多少劍了？”
“呵呵，小茜領隊這是要考較我麼？”唐沁笑道，“我們劍客一生和劍為伍，閉著眼睛都不會數錯劍招的，雙方已經交鋒一百二十八回合了，梨香還了一百二十八劍，本堂自然出了一百二十八劍，哦，這是第一百二十九劍了——”
說到這，唐沁突然愣住了。
不止是她，華夏的諸人，也愣住了。
他們忽然明白，李小茜為什麼突然問“攻了幾劍”的問題。
大雪山，劍館，無名精舍前。
唐心手捧茶水，輕抿了一口，喃喃道：“我們日本劍道擅長防守反擊，只要對手主動出招，我們便能輕易反制、獲勝。”
“連攻一百二十九劍，中招招都落在下風，卻又……始終沒有真正落敗。”
“這個櫻井本堂，似乎不是那麼簡單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