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山門大比，按照慣例分為三類，團體賽、雙人賽、單人賽。
單人賽的勝負，這一次還真不好說，倒不是因為書院的到來，而是因為生殺佛子、小柳長生、以及那位戰爭結束之後就一個人把自己關起來的羽化雲，這幾個人到底誰的戰鬥力更強，實在不好判斷。
但雙人賽不同。
雙人賽的一號種子組合，是非常明確的，而且和其餘的組合相比起來，優勢非常巨大，所以基本上是所有人公認的必定奪得第一的雙人組合。
就是眼前這對道門的道侶了。
男的叫白龍，女的叫白羽。
這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在世俗圈的時候就是青梅竹馬，單獨拉出來，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應該不比生殺佛子、小柳長生這樣的要差，組合起來又有一套獨特的道門雙劍合璧，威力極大。
“柳長生要對付那個和他未婚妻不清不楚的李小森，這點我是聽說過。”白龍蹙眉道，“但他為什麼突然又要針對這阿木副社長？”
白羽捂嘴笑道：“我聽說那個李小森非常擅長偽裝，該不會那個阿木是李小森假扮的吧？呵呵。”
白龍莞爾一笑，顯然也聽出道侶的玩笑口吻，搖頭道：“如果那阿木真的是李小森，哪怕只是疑似，柳長生早就說出來了啊，何必這麼間接？”
兩人哪裡知道，他們隨口的一句調笑，還真就猜對了！
阿木還真就是李小森假扮的。
至於真正的阿木，還又阿沐，現在還被封在旅店房間的床底下呢。
“大概這阿木什麼地方得罪柳長生了吧。”
白羽收斂了笑容，淡淡道，“好了，你說要看看這阿木的實力，現在也看過了，還算不錯，但也就那樣。”
白龍點頭：“嗯，那我們走吧，明天就要開始大比了，雙人賽自然是我們衛冕，這次倒是要好好為單人賽準備一下。”
“怎麼，你要和生殺佛子、小柳長生爭個勝負啊？”白羽一笑，“你就是這樣，明明和我雙劍合璧，能把六級之下的人都打得抱頭鼠竄，但還是非要爭個個人賽的勝負高下。”
白龍撇嘴：“別說得好像只有我們男人爭強好勝啊，羽化雲據說要出關了，也會參加單人賽，你不也一直鉚足了勁要和她爭高下？”
兩人隨意談笑著，正準備離開。
然而這時候，兩人同時感覺到了什麼，臉色微微變化，站定腳步，回頭看了過去。
只見李小森被小柳長生和生殺佛子夾擊轟飛了之後，倒在一片廢墟瓦礫裡，沒了動靜。
然而這一幕，像是徹底激怒了時與砂。
現場一尊足有百米高下的統兵書生的虛影，憑空凝聚成型。
時與砂罕見的冰冷憤怒的聲音響起：“大比之前切磋一下，彼此摸摸底，也就罷了。但你們兩個單人賽的種子選手，居然不要臉地夾擊我們書院的人，你們過分了！”
小柳長生微笑道：“怎麼就夾擊了？我和生殺佛子，對上你們的阿木副社長和李小茜，很公平啊。”
生殺佛子卻是不說話，手持戒刀，生殺二氣在他眼中、身上、以及刀山翻滾著，氣息已經轉而鎖定了時與砂！
和丹青子的喜歡打架不同，生殺佛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好戰！
華夏山門曾經組織過一次對夜行者的某個秘密據點的進攻，丹青子和小狼王的那次交鋒，便是在那時候。但丹青子那次大部分時間都隨著大部隊行動，生殺佛子卻是單槍匹馬直接深入到了敵方據點的最深處！
聖骸戰爭的時候也是，山門高層明令：年輕一代不要去參戰。
然而生殺佛子還是偷偷溜了出去，前往兵閣戰場，成為了山門公派的羽化雲之外，唯一參與了那場戰鬥的華夏山門中的年輕一代中的超卓人物。
生殺佛子的戒刀很獨特，是一把直刀，就像他的人一樣。
小柳長生今晚來此，以及丹青子等人來此，都各有各的想法，生殺佛子卻是動機最單純的一個——他並不特別在意什麼山門大比，他只是把聖骸戰爭中的所有收穫都消化吸收了，出關之後，要找人試刀罷了。
至於對手是阿木，還是李爾，還是時與砂，都沒所謂。
哪怕他一會兒突然對小柳長生拔刀相向，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時與砂和生殺佛子對上了。
巨大的統兵書生的力量籠罩下，這片天地隱隱有一種凍結的跡象，正是時與砂特有的統兵訣運用手法，只此一份，李小森也沒能用復制眼把這招學過來。
李爾身子一晃，攔住了想要衝過去把李小森從廢墟裡挖出來的李小茜：“阿木副社長的氣息沒有減弱，李小茜你該後退了，你是我們之中最不能出事的人。”
生殺佛子是華夏山門之中，最不可理喻的一個人，既然他出現了，事態可能就不是那麼穩當了，所以李爾做出了這時候最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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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個很穩的人，即便被阿木頂替，是一件讓他心裡很不痛快的事情，關鍵的時候還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時與砂則提升喊道：“阿木，快點過來！”她也隱隱覺得事態有些失控的徵兆，但既然雙方高層都還保持著沉默，這架就要接著打下去。
最保險的方法，是她和阿木施展“雙人舞”，那來幾個生殺佛子這樣級別的人，都沒所謂了。
只是就要在大比之前暴露“雙人舞”嗎？時與砂還是有些猶豫。
混戰還在繼續。
龍琪兒見李小森陷在廢墟裡，久久沒有再起身出來，不由有些擔心，忽然一聲不吭地衝了過去。
蕭情見狀心說：“沒用的，你以為李小森受傷了嗎？那家夥只是因為李小茜在場，躺那裡裝死吶！看這局勢，估計在時與砂和生殺佛子這兩人真正動上手之前，雙方的高層就會出手阻止了，今天這事情也就結束了。”
蕭情看得很清楚，另一邊，白龍和白羽兩人，也是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這只會是場雷聲大雨點小的大比前夕的彼此試探罷了。
直到生殺佛子忽然揮動起手中的戒刀。
刀氣如風、如雷、如電，快得讓人有些難以反應。
這一刀，居然並不是向時與砂斬過去的，而是……對準了龍琪兒的背心！！
噗的一聲，無形的刀氣掠過了龍琪兒的身子。
龍琪兒衝向李小森目前的所在的腳步，依著慣性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
現場忽然變得很安靜，書院和山門雙方，原本打得不可開交的眾人，都呆住了。
龍琪兒自己也呆住了。
她是龍五的女兒，這件事在聖骸戰爭之後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所以即便書院和山門目前關系緊張而微妙，她始終是身份特殊的那個，山門之中，即便是柳長生、騎驢鬼劍這樣的人，也未必敢輕易動她。
所以龍琪兒完全沒想到自己會中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這……我……”龍琪兒臉色忽然一白，張口吐出一小口血來，並不是很多，卻是發黑的淤血。
生殺佛子只用了一成力量，便足以重創目前實力還不及胡兒媚的龍琪兒了。
龍琪兒倒了下去。
龍小六終於反應過來，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瘋了一樣朝生殺佛子衝了過去：“你這和尚瘋了？你想死嗎？！”
遠處，白龍和白羽兩人也是極為意外：“生殺這傢伙，怎麼……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啊，他原本生氣大於殺意，現在怎麼好像矯枉過正，反過來了？”
把生殺佛子找來的清慧也呆住了，隱隱知道這事情是真的鬧大了。
時與砂傳音讓古昂立刻去看龍琪兒的傷勢情況，事實上同一時間，世外山已經有人在往這邊趕了，時與砂死死盯著臉色依然平淡的生殺佛子，氣得俏臉發白，忽然一聲大罵：“阿木你這個死人，到底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啊？！”
李小森已經滾出來了。
事實上在龍琪兒倒下去的那一剎那，他就從廢墟裡滾出來了，第一時間來到龍琪兒身旁，這時候也顧不上避諱什麼，從龍琪兒懷裡摸出道門的超凡大師丹，直接喂進龍琪兒嘴裡。
“阿、阿木……你沒事……”龍琪兒的傷勢並不致命，但真的很沉重，她神智已經有些迷糊了，看到眼前的李小森時，還是很高興，“太好了，你沒事……”
李小森咬牙說：“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想，醫療人員馬上就來。”
他剛才拉開李小茜，自己接了生殺佛子和小柳長生的夾擊，本以為接下來裝一會兒死，就可以了，這事情也就結束了。
本以為這就是場雷聲大雨點小的彼此摸底。
本以為……
李小森忽然重重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叫道：“本以為泥馬勒戈壁啊！本以為本以為，現在本以為出事情啦！本以為有個屁用啊！”
他是真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但這不是藉口。
事實就是，龍琪兒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如果剛才生殺佛子有殺意，她已經死了。那如果不是龍琪兒，而是李小茜倒在這裡呢？
這一刻李小森忽然認識到了一件之前自己極力試圖逃避的事實：自己有心，這是既成事實，所以不存在拿了佛寺神通之後遠走高飛，就能恢復成沒心的超極生命的可能性！這根本是自欺欺人！
“我真是蠢啊。”李小森忽然覺得自己很蠢，“以為斬斷了記憶，就能斬斷羈絆，開開心心地做我的超級生命嗎？可是只要還有心，就算過去的記憶沒了，也會產生新的羈絆啊。我真是太天真了。”
無論是李小森的身份也好，阿木副社長的身份也罷，既然已經身在這個時代的亂局之中了，就別再想著獨善其身地一味隱藏逃避了啊，李小森！
這一刻，看著懷裡昏死過去的龍琪兒，李小森感覺心很痛。
也是在這一刻，他想起來了，李小茜是自己是自己的什麼人：“她是我妹妹啊。”
蕭情站了出來，大聲叫道：“不要打了，都不要打了！世外山那邊馬上有人過來了，大家都別打，都別動手！”她忽然間能說話，是因為李小森心情動盪的時候，對她的本力壓制減弱了些。
但蕭情此時絲毫不覺輕鬆，反而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因為她敏銳地感覺到：李小森的眼神變了，完全變了。
他現在的眼神，充滿了人的味道，不再是那種奇奇怪怪的超級生命的動物邏輯，按理來說應該更有人情味了，不可怕才對。
但蕭情心中有個聲音在狂呼：這樣的李小森，才是最可怕的李小森！
所以她拼命大喊：不要打！
散人社團的南南、雪莉等人都奇怪地看著她，不明白平時幾天都不說一句話的阿沐，怎麼這時候突然有膽子在這麼多人面前，大聲吶喊。
吶喊聲戛然而止。
李小森重新封印了蕭情的全部本力。
然後李小森站了起來，對沖到近前的李爾和李小茜說：“保護好她。不要用你的血給她治療，丹藥的力量足夠了。”前半句是對李爾說的。後半句是對李小茜說的。
妹妹的血液，擁有讓人傷勢迅速癒合的奇效，這一點，李小森想起來了，有關妹妹的許多記憶，正在腦海中迴歸！李小森還沒完全恢復記憶，但他隱約知道，妹妹的血液的奇效，未必是什麼好事，當初第一次見到就讓李小森感覺不大舒服。因為即便是在春秋戰場裡遭遇的那些高階血族，血液的自愈能力，都沒有妹妹這麼厲害！
李爾對於李小森吩咐式的口吻，不大舒服，哼了一聲。
李小茜卻是一呆，因為知道她血液秘密的人不多，印象中應該並不包括這個今天第一次見面的阿木才對。
不過李小森沒有給她提問的時間，他把龍琪兒交到李小茜手裡，起身轉頭，目光落在了生殺佛子身上。
“你有病嗎？”李小森問。
“她這樣的實力的人，不該隨隨便便闖入我的戰場。”生殺佛子淡淡道。
“你的戰場？”李小森冷笑。
生殺佛子點點頭，說：“不錯，我的，戰場，不讓你以為是什麼？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們華夏山門，能和書院其樂融融開開心心地打鬧一番之後就聯手，那是你太天真了。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戰場，日行者和夜行者之間是戰爭，我們山門和你們書院之間，也是戰爭。”
生殺佛子淡漠的嗓音，在場間響起。
說出來的話，讓書院和山門雙方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很殘酷，但他說的是事實。
生殺佛子低頭看自己手裡的刀，又說道：“這個世界，首先遵循的是動物的法則，那就是弱肉強食。你們大概認為夜行者是邪惡的，但他們拳頭大，就是能為所欲為。我其實並不反感你們書院要重建，但既然有膽子來山門宣告書院重建了，就要有挨我的刀子的覺悟。如果被我隨便兩刀就殺穿了，你們憑什麼把重建二字掛在嘴上？”
這就是生殺佛子的邏輯。
他對書院並無成見，也不關心書院和士兵的傳承，是殘缺還是完整。
他只是遵循最最簡單、甚至有些野蠻的邏輯：你拳頭足夠大，那好，我們承認你重建了；你拳頭不夠大還要來跳，那對不起，我用我的刀，讓你們徹底覆滅吧。
時與砂喝道：“好了，龍琪兒沒有生命危險，世外山那邊馬上就要來人了，阿木你回來吧。”
李小森笑了，說：“抱歉，現在我不打算裝死了，今後都不會了。”
一尊比時與砂的統兵書生更大的書生虛影，浮現於李小森的身後，他不再廢話，抬手成手槍的手勢，食指對準了生殺佛子。
“嗯？”生殺佛子眼神一動。
事實上看到李小森的手勢，一般人的感覺反而不明顯，倒是生殺佛子、小柳長生、以及白龍、白羽、還有和李小森交過手見過這手勢的丹青子這幾人，都感覺到了某些不尋常。
一枚龍形的子彈，浮現在李小森的手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