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於人,就得做好被漫天要價的準備。

夏侯尚也是如此。

在決定出城迎接狡狐之前,他就和兒女姻親司馬懿商議過,心中也做好了被狡狐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甚至為了狡狐不反感,司馬懿還借軍務之事避開了此次謀面。

只是,他們都白費功夫了。

不是狡狐執意要給他們找麻煩,相反,而是很爽快的就如他們所願,退讓了一步。在夏侯尚剛隱晦提出要求的時候。

然後呢,場面就有了點類似“小人常慼慼”的尷尬。

夏侯尚被狡狐的爽快,給弄得心有不安。

這只狡狐,任何沒有條件都沒提出來,直接就答應了,說什麼會讓麾下從西陵城和龍陽城撤出來,將城防交接給夏侯尚!

西陵城在長江南岸,是狡狐當年奪得荊南後鐵索橫江的地方,更是易守難攻的戰略要地。只要夏侯尚將此城池掌控在手中,就能讓荊北曹軍源源不斷湧入荊南。

而龍陽城,更是武陵郡與衡陽郡的交界處,對望著江東大軍的駐守益陽城,也就是當初于禁駐軍的地方。若是夏侯尚能將此地也拿在手中,就能直接對江東發起攻擊。

也就是說,狡狐的爽快,讓曹軍南線征伐江東,再無跨江及糧秣運送的憂慮。

堪稱雪中送炭!

在夏侯尚瞌睡的時候,送來了個枕頭!

但是呢,也就是因為狡狐太慷慨了,夏侯尚反而不敢接受了。因為陳恆的名聲:世之狡狐,以陰狠狡詐著稱!好行詭道!

世人都知道,若是友朋,陳恆的信譽與承諾,是絕對可以相信的;但若是敵對或者對立關係的話,寧可相信鬼,都不能相信狡狐!

不然連屍骨都不知道,要被扔在那個角落裡!

很不幸的是,夏侯尚與陳恆之間,已經形成了對立的關係。

這種情況下,夏侯尚又怎麼敢去相信呢?

怎麼能不去懷疑,這只狡狐是在玩“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那套呢?

好嘛,主要是狡狐陳恆,是足夠的理由去坑夏侯尚的。

整個荊楚之地,都是狡狐費了無數心血給打下來的。但如今勝利的果實,卻是在曹老大的猜忌,與曹丕的厚此薄彼之下,讓夏侯尚不勞而獲的佔去了!

是個人,心裡都不平衡好嗎?

不應該趁著機會,玩點手段拖夏侯尚的後腿,讓他在此次征戰中無功而返嗎?

甚至是更進一步,讓夏侯尚大敗而歸,導致其無法再督戰荊州。然後,就順理成章的,再度執掌荊楚之地嗎?

是的,此戰對夏侯尚而言,就是一種考驗。

他去年因為於禁之敗、失土之責,已經讓朝中百官群議紛紛,指謫他不堪督戰荊州的重任。若是這次征戰他大敗而歸,那就只能去職謝罪。

畢竟行軍佈陣,考驗的是督帥;而知人善任,則是考驗君主的賢明。

夏侯尚無功而返,曹丕還能以非戰之罪等等藉口,讓他繼續呆在荊州;若是大敗而歸,曹丕拿什麼來為他周旋呢?

拿什麼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呢?

難道曹丕,還能讓自己多個昏聵的名聲不成!

呵!

而夏侯尚去職,曹魏勢力中最適合督戰荊州的人,就是陳恆!這只狡狐是最熟悉荊州的人,更是能讓江東孫權忌憚不已的人!

除非曹丕將督戰冀州的曹仁調過來!

以元勳的威望和赫赫之功,讓朝中百官無話可說,讓狡狐也不得不望洋興嘆。

所以呢,半點都不相信狡狐的夏侯尚,直接一個拱手,“子初,明人不說暗話。我等同是為國征戰,汝有所求,還請明言之。某若是能做到,皆可照辦!”

既是曉之以理的,勸說要以國事為重;又是喻之以利的,讓狡狐畫出個道來:究竟要怎樣,才不給南線征伐玩心眼。

而狡狐呢,聽完了他的話以後,便在心中嘆息了一聲白做好人了。

的確,他是真的沒有,想要給夏侯尚拖後腿的心思。

反正,如今在益陽駐紮的江東守將是朱然;而在南郡公安城駐軍的江東都督,是陸遜!

而並非是呂蒙。

呂蒙已經病重,被孫權接回去吳郡養病了,病情愈來愈重。就算孫權給整個江東,許下了治好呂蒙病的人,封賞千金,都沒有用。和他同期生病的人,還有甘寧、孫皎和蔣欽。

據說,他們都是因為染上了去歲忽然爆發的大疫。

唉,可憐。

有陸遜與朱然在,狡狐覺得是夏侯尚是不可能在荊南戰場上建功的。

哪怕是他有司馬懿相助。

既然如此,狡狐又何必做個壞人呢?

對吧!

他只不過是想夏侯尚無後顧之憂的、開開心心的去和陸遜和朱然大戰一番。

然後,好讓他有機會弄死司馬懿而已!

不過呢,既然夏侯尚非要讓自己,要點好處什麼的,才願意相信。那麼,自己就勉為其難吧!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是?

狡狐心中在剎那間,轉過了無數道彎,便抬頭看著夏侯尚,一臉的嚴肅。

“伯仁兄言已至此,某就不故作姿態了。汝乃外舅從子,自幼便跟隨左右,已然為親子矣。某當年初入行伍中,便是外舅不吝賜教,方有今日督戰一方之職。是故,某此次不為難於汝。然而,此戰過後,我等無事便不相擾矣。”

好嘛,陳恆這是打了夏侯淵的親情牌。

以看在夏侯淵情分上為理由,讓夏侯尚相信,此次不會給他下絆子。

果然,夏侯尚一聽,就昂頭深深的嘆息。

他信了。

他知道,以狡狐的為人。既然拿了夏侯淵的情分作為理由,是絕對不會再玩弄詭計的。而且狡狐的話,也說得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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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他們兩個人,就沒有半點情分可言了。

徹底淪為對立的政敵!

哪怕是,夏侯衡為他們兩人周旋,也不會扭轉關係。

“子初何所求,可言之矣。只要不傷及某根本者,某皆可應承之。”

好久,夏侯尚才收起了對舊日的感慨,臉上也變得很嚴肅。不管怎麼說,他終究也是曹魏第二代最傑出的督帥之一。

有些不可挽回的東西,就讓它隨著已故的人,一起故去了吧。

莫作徒然的兒女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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