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上旬。

魏王曹操回到鄴城,天子的封賞也到了鄴城。

馬超與張魯的上表臣服和上貢物品,到底是給曹老大和天子劉協一塊遮羞布。讓天子劉協好趁機,封賞一番,將自己摘出去歲發生的叛亂。

誠意還是很足的。封賞裡,讓曹老大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

名分上,與天子也無二了。

曹丕也終於如願以償,正式被冊封為魏國的世子。欣喜不已的他,在召集群下心腹僚佐大宴時,都明裡暗裡的提及了,在假以時日的未來必然有報之。

將此番他當上世子的最大功臣,定為司馬懿。

在席間,他還拉著司馬懿的手,好一番唏噓不已。讓眾人都知道,這位鷹視狼顧以後就是當仁不二的寵臣了。

但是呢,曹丕很快的,就讓典滿以祭奠先父典韋為藉口,回去了一趟己吾。

他終於想起狡狐陳恆了。

在魏王曹孟德給朝廷的上表中。

話說征伐漢中,導致曹老大無功而返的原因,是督戰荊州的夏侯尚對南陽宛城的叛亂,沒有及時遏制,沒有保障軍糧的運送。

這也就讓他想起了曾經在荊州,呆了近十年的陳恆,那只攻無不克的世之狡狐。

在許多個夜深人靜的獨處時刻,他都捫心自問,若是他沒有猜忌狡狐之心,讓其繼續督戰荊州,那麼結果會不會就不同了呢?

答案,是讓他不願意再去想的。

尤其是每天在侍女幫他梳理頭髮時,印在銅鏡中的滿頭華髮,撥弄著他感慨年華老去的悲哀,和天下依然紛爭未平的雄心暮年。

是啊,若是他沒有擔心狡狐以後會尾大不掉,讓其從巴中之地進攻蜀中,也許蜀中的馬家軍都不敢去支援漢中張魯!

以當時戰局來推算,就算宛城發生了叛亂,漢中也早就打下來了!

馬家軍,也早就成了冢中枯骨!

等滅了馬家軍,再讓那只狡狐督荊州、益州兵馬,水陸並進攻打江東;他自己率大軍從揚州攻之,江東碧眼兒能抵禦嗎?

馬超、孫權都滅了,幽州的大耳賊劉備,還能蹦多久?

孤的有生之年,豈不是可以看到天下皆平,河清海晏!屆時,孤再以平定天下之威,更進一步,豈不是理所當然的人心所望!

有了人心所望,還有必要擔心狡狐的尾大不掉嗎?

不過是一紙詔書,便可將其招來朝中任職,只剩一生富貴罷了!

唉....

曹老大暗自裡,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悔不當初。繼當年赤壁之戰後,他又一次錯過了,讓天下臣服的機會。

而且,這也許是,他此生的最後一次機會。

往事不可追矣。

但願,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反正狡狐之子陳修,無論才能還是見識,都比不上孤之嫡孫曹睿!

因此,在冊封曹丕為魏國世子後,曹老大還上表了朝廷。說什麼陳恆勞苦功高,當享受封子及追封先父的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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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當過譙郡主薄的已故陳太公,可以追封為譙郡太守,以示朝廷對功臣的隆恩!天子劉協當即就準了。

當然了,他也不得不準。

所以呢,天下人又一次想起了,守孝避禍將近一年的世之狡狐。

曹丕就想起來了,他曾經兩次犧牲了狡狐的利益。馬上就讓在己吾陳家長大的典滿,代表他去和狡狐拾起舊日的情分。

劉備也想起了。

他結合曹軍主力都調動歸來河東、鄴城等地,也得出了一個不太好的推斷:在未來,曹軍的兵鋒,將是幷州和幽州。

此番,魏王曹孟德厚待狡狐,乃是籠絡恩義,讓他守孝完了以後,繼續前去荊州任職。為了穩定後方,避免雙線作戰。

是故,他再一次儘可能的調動兵力,前去代郡攻打代北的烏桓之亂。為了爭取,在曹軍大戰歸來休整的時間內,讓自己後院不再起火。

而且,他在諸葛臥龍商談一番後,趕赴到閻柔的駐地,與之密談了一夜。

聊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人們就知道閻柔第二天就出發了,目的地是中部鮮卑大人軻比能的大帳。

嗯,閻柔在鮮卑人中,很有威望,很吃得開。

剛經歷過大戰的馬家軍,得知訊息了以後,也有了動作。

龐統將蜀中的瑣碎,全都扔給了李嚴和鄧芝暫為統領,自己快馬加鞭的跑去了隴右,和馬超見了一面。

他覺得,謀劃漢中之事,不管有沒有準備好,都得提上日程了。

不然,等那只狡狐守孝完,再度來督戰荊州和巴中,他們想謀劃漢中,可就沒那麼容易。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另一個人:江東駐軍在長沙的都督,呂蒙。

是的,呂蒙。

他是孫權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不用想都能猜到,此刻的江東之主孫仲謀,恐怕有些寢食不安。

也對,對孫權而言,曹老大此舉釋放的訊號,就有點太讓人不舒服了。

在未來,揚州有張遼,荊州有狡狐,這種日子想想都覺得沮喪不是?

幸好,呂蒙悄悄的返回來了吳郡。

他剛見到孫權,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吳侯,若兩年之間不能謀得荊南之地,我等江東將危矣!”

孫權對此深以為然。

大爭之世,當奮爭!

不進則退!

若是被別人遏制住了開疆闢土的可能,被人遏制住了壯大勢力的可能,那麼在未來,就只能被動的此消彼長,恭候著刀刃交頸的哪一天!

“子明之言甚是!”

當即,孫權便走下案首,執著呂蒙的手,“汝有何謀劃,言之!若可行,孤自當鼎力支持,讓汝盡情施展!”

好嘛,他這次很明智。直接就表示要放權讓呂蒙去施展,而不是自己越俎代庖的去率軍親力親為。

當然了,這些暫時都和狡狐無關。

他在得到朝廷追封陳太公的詔令後,心中悵然無比。也憤慨不已。

悵然,是因為曹老大直接命中了他的死穴:陳太公的身後名。

陳恆是知道的,陳太公此生念念不忘的,就是傳承己吾陳家的官宦門楣。曹老大的上表追贈官職,無異是圓了陳太公夙願。

老實說,陳恆還是有點感動的。

嗯,就一會兒。因為他已經無法回頭了,無法再為曹魏的未來,誓死奮爭了。

如今,在他的身上,寄託了太多人的身家性命和冀望。

若是沒有狼子野心的支撐,他和己吾陳氏就會讓這些人絕望,會被這些人反噬,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而憤慨,則是換位思考。

魏王曹孟德的此舉,無異是將他當成了一塊抹桌子的破布!不用的時候,隨手扔到一邊;想要用的時候,再拿來出來洗洗!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再說了,他守孝的時間還兩年有餘呢,屆時魏王曹孟德安在否?

以曹丕的才能,當個守成之主還行;但是在如今的大爭之世,誰給誰當抹桌子的破布,還不一定呢!

呵!

很快的,狡狐感恩涕零的,分別給天子劉協和魏王曹操上表謝恩。又讓人給高柔等帶去了一句話:“盡一切可能,助鷹視狼顧,執掌兵權!”

是的,以歷史軌跡而言,曹老大的時間不多了。

這也意味著,留給狡狐的時間,也同樣不多了。

他若是想弄死司馬懿,只有讓司馬懿執掌了兵權,才有機會。畢竟世之狡狐的勢力,幾乎都在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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