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冬十月。

鄴城,魏國的國都,發生了兩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都引起了許多有心人的關注。

一是關於陳恆;一是關於崔琰。

話說這只狡狐回來鄴城當擺設了以後,便過上了很頹廢的生活。不僅深居簡出,連點卯都變成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還對問及緣由的人說,是他這些年征戰在外,鮮有機會與家人團聚。此番得閒了,應該居家教導後輩子侄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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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人們還真的信了。

因為這只狡狐要給虛歲才十二的嫡長子,陳修,舉辦冠禮。整個鄴城的人都知道,狡狐的嫡長子陳修,頑劣不堪!

是故,他們也順其自然的,一廂情願的,以為狡狐此舉,是用揠苗助長之法,用沉痾當用猛劑之法,來讓兒子陳修變得懂事。

至少是,變成頑劣,而不是,不堪。

嫡長子嘛,要繼承爵位和門楣未來的,怎麼能不重視。

連魏王曹孟德和丁夫人,都信了。

不同是的,魏王曹孟德得知了以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欣慰,不是關注己吾陳家子嗣的成才,而是狡狐將心思不放在兵權上了。

所以呢,他還很體貼的讓人給狡狐,帶去了一句話:近日魏國無事,子初久未與家人相聚,旬日一點卯即可。

而丁夫人呢,卻是有些愧疚。

她將對已故曹昂的思念寄託在陳修身上,讓陳家嫡長子在丞相府內出生,在魏王府內長大。但是呢,陳修卻是因為她的溺愛和縱容,變成了鄴城茶餘飯後的劣子。

所以呢,她也讓人給夏侯若君帶去了一句話:陳修難得與父母團聚,近些日子,就好生在魏右將軍府內待著吧。不用每天早上,都趕來銅雀臺給她問安了。

對此,狡狐對曹老大的體貼照單全收了;對丁夫人的好意,卻違背了。

反正銅雀臺和他府邸的距離,也沒多遠,就當是讓陳修每天早起活動一番身體了。而且往更深處考慮,丁夫人是這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真心對陳修好的人之一。

無論世界多麼冷漠,做人都要善良不是?

比如對該感恩的人,要感恩不是?

好嘛,反正風雨無阻去問安的人,每天雞鳴就得起來的人,不是他狡狐自己。

反正是擺足了嚴父的派頭。

讓扮演慈母角色的夏侯若君,給他擺了好些天的臉色。尤其是他給陳修操辦的冠禮場面,有些冷清。

準確來說,是冷清得有些過分。

狡狐就邀請了三位。一位是夏侯衡,夏侯淵的長子,他是來充當冠禮儀式的大賓。另外兩位是夏侯和高柔,他們來充當觀禮的賓客。

其餘者,就是不用請也要來的魏王后丁夫人,夏侯淵的妻子丁氏和其他子女。

合著除了血緣關係和姻親關係之外,就沒有一位外人!

好歹也是嫡長子的冠禮好吧!

為人母的夏侯若君,不生氣才怪了。最後還是,曹丕、杜襲、王昶和蔣琬等人,讓人給送來一份隨禮心意,才讓場面有了人氣。

至於陳修呢,倒是沒有覺得什麼委屈的。

他的阿父,決定給他冠禮,視他為能擔起責任的男子,就是對他最好的勸勉了。

阿父乃世之狡狐,行事怎會循矩常理,有些非常之舉也不意外。

陳修心裡是這麼想的,還很懂事的,勸慰了夏侯若君幾句。然後呢,在冠禮儀式結束了以後,他才真正瞭解了,世之狡狐是怎麼個非常之舉。

因為狡狐陳恆,開始親自教導他的學業了。

不是考教他對經義的理解,也不是嚴苛要求他劍術提升。而是就像那日他剛回到魏右將軍府內,在夜晚裡,在堂前的父子私下敘話。

在第一個夜晚,狡狐是這樣的問的:“修兒,汝知道,為何為父在麾下面前,從來都不自稱為‘孤’否?”

是的,陳恆在很早之前,就能自稱為“孤”了。

東漢高誘注《淮南子》曰:“貴者公王侯伯,稱孤寡不穀”;東漢趙岐注《孟子》曰:“王

侯自稱孤寡”。

依漢制,封侯者可稱孤。

狡狐的爵位早就是鄉侯,當時的官職是荊州牧。袁紹、曹操、劉表、劉備和孫權等人,在爵位、官職和狡狐差不多的時候,也開始了自稱孤。

然而,狡狐有資格自稱孤,但是不能自稱孤。因為袁紹等人是一方勢力的執掌者,而狡狐是依附著曹操的存在。

角色不同,導致身份有別。

就如陳修,給曹睿當伴讀,就故意變得頑劣不堪,為了不能與曹睿並肩,是一個道理。

所以呢,陳修對這個問題,解答的輕而易舉。

不過呢,狡狐不過是拿了這個來當引子。馬上的,他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修兒,汝可知清河崔季否?”

“回阿父,孩兒知曉。”

“善。今日汝舅伯權(夏侯衡)白為父曰,崔季已經被罰為徒隸。汝可先猜之,崔季當伏法邪?”

問完了以後,狡狐拍了拍他肩膀,又來了句:不許問別人,三日之內給出答案。

然後呢,就施施然的回屋了。

徒留陳修一個人,在堂前愣了好久。

他常年在魏王府內呆著,對魏國中尉、大漢朝的名士崔琰,當然不陌生。但是,他並不知道崔琰是為什麼被罰為徒隸啊!

而且,讓他去猜一個被罰為徒隸官僚的結局,這是教導哪門子的學業?他的阿父,世之狡狐,教導後輩學業的方式,真的很....

嗯,很別緻!

好嘛,狡狐的確是在教導,但不止於學業。

或者說,是在教導處世之道,和仕途權爭的智慧與心得。將他當成了真正的嗣子,傳授謀身之道和謀權之道。

經義和武藝什麼的,陳修給曹睿當伴讀的時候,就接受了很高規格的教導,狡狐沒必要再畫蛇添足。

而讓陳修的眼界,突破時代的限制,只有狡狐能做到的。

畢竟他的靈魂,不屬於這個時代。

當然了,陳修是不可能,明白其父想法的。

他心裡已經在琢磨,明日該用什麼理由,跑去外大父夏侯淵的府邸一趟;該怎麼從阿舅夏侯衡的嘴裡,問出崔琰被罰為徒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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