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對於陳恆來說,殺死了曹昂的胡車兒,就是他的仇人。要是曹昂還活著,他就可以繼續當曹魏二代的班底,下半生陳家都有了滋潤活下去的保障。

對於胡車兒來說,陳恆也他是的仇人。

看到了自己的狼牙棒在那,還猜不出來穰城外是被誰伏擊了嗎?

一隻手抓著韁繩,一隻手拖著長刀,胡車兒將身子伏在戰馬脖子側。這個姿勢可以減少風力的阻擋,而且還能避免弩箭的襲擊。

其他騎兵也學得有模有樣的,只是可惜了,這次的危險來自腳下。

咔嚓!

一聲清脆的馬腿骨折聲,在喊殺震天的戰場上並不大聲,但聽在胡車兒耳朵裡,卻如雷震耳。

他身側的騎兵們,在斷斷續續的“咔嚓”聲中,在戰馬悲鳴聲中,身體如炮彈般拋向前方,一頭扎在地上,脖子和身體呈現詭異的角度。

陷馬坑!

胡車兒征戰經驗很豐富,知道自己的麾下遇上了什麼。但此刻已經無法回頭了。

西涼步卒們讓出的道路並不是很寬,左轉右轉都是衝進己方的人群中。而且高速賓士的戰馬慌亂掉頭,很容易就造成連續碰撞。

他是知道的。所以心裡在滴血,已經十幾匹戰馬在地上悲鳴了,還連續拌翻了來不及躲避的後面跟上的騎兵。他沒有選擇,狹小的地形限制,只有衝過去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衝過去!”

胡車兒聲音如同厲鬼。

“呼~~~呵!”

西涼鐵騎堅定著勇氣,如影相隨。

然後就見證了一個道理,撞破南牆還不回頭的,老天爺是不會憐惜的。因為陳恆讓兵卒們挖的陷馬坑,也不算長,約摸就三十米吧!

戰馬的悲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讓騎卒們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戰場。

對於這種前赴後繼送死的勇氣,連作為敵人的陳恆,都覺得傾佩不已。然後心裡嘟囔了一句: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

一百騎衝鋒而來,在三十米的陷馬坑就死傷慘重,絕大部分都是被己方絆倒的。依然保持衝鋒的,也就剩下了二三十騎,但這些好運的騎卒們,運氣也到此為止了。

“投短矛!”

伴著陳恆的命令,圓陣中央的兵卒們,抓起放在地上的短矛,往西涼騎卒胯下的戰馬投去。說是短矛,其實就一米見長、一頭削尖了的木頭,一看就知道是臨時趕製的,粗糙無比。

事實上,這些木頭尖都是昨天晚上陳恆命令趕製的,為了抵禦騎兵的衝擊,他儘可能的就地取材,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

他做對了。

高速馳騁的戰馬,碰到根樹枝都有可能扎出個洞來,更何況是尖尖的木棍。又是一陣騎卒落地的聲音,西涼鐵騎衝進陳恆陣中的人,就剩下了不到十騎。

胡車兒就是其一。此次衝鋒,他有如神助一樣,不但胯下戰馬一個陷馬坑沒踩到,連近距離投過來的短矛都很少是奔向他的。

因為迎接他的是二十個強弩兵。

在騎兵剛開始衝鋒而來的時候,陳恆就讓顧燁帶領強弩手做好了準備。當初曹昂率領的兵卒,唯一再度走上戰場的人,就是他了。

所以他是知道陳恆對胡車兒的執念的。知道陳恆讓他帶領強弩手引而不發,就是等待一擊必殺的時刻。

而這個時刻,來了。

胡車兒已經衝進來了,雙方距離不足十米,已經對著陳恆揚起了長刀。顧燁甚至看到胡車兒的獰笑中,露出大黃牙齒中夾帶的肉渣。

“擊!”

無需陳恆提醒,他就直接了下令,二十根弩矢驟然射出,全都是奔著胡車兒而去。

哪怕是騎術再精湛,再勇冠三軍,在不足十米的距離,面對弩矢,胡車兒都無法避過了。他只來得及奮力提起韁繩,讓戰馬人立而起,為他擋下奪命的弩矢。

不得不說,半生都在馬背上度過的胡車兒,本能反應很明智。人立起的戰馬接下了絕大部分弩矢,胡車兒身上一根都沒有。

嗯,只是在馬腹上的兩條腿,沒那麼幸運,被兩支眷顧了。從另外一次穿透而出矢鋒來看,他是站不起來了。

“張仁!砸死他!頭留著!”

趁你病要你命!馬上的,胡車兒的身體剛落地,陳恆的聲音就再度響起。

“嗷!”

一聲大吼,沾著無數腦漿、血跡、肉渣的長柄鐵蒺藜骨朵便出現,帶著千鈞之勢往地上的胡車兒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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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車兒舉起長刀,擋住了張仁第一擊。但雙手虎口滿是血,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彷彿馬上就噴出一口血來。

被彈起的鐵蒺藜骨朵,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半弧形匹練,再度落下,砸在了胡車兒的一隻腿上。如同乾枯的樹枝,被人大力從中間扭斷一樣,胡車兒的身體一下子弓起,張嘴就是慘叫聲響起。

“啊!”

哪怕是看著的陳恆都覺得淒涼。因為他被砸的腿,肌肉都變成了糜,連白色的骨刺都冒出來不少。

很快,胡車兒便安靜了。

因為張仁的第三擊,落在了他的胸腔上,哪怕是有胸甲護著,都凹進了一片。連胸骨都斷了,再高明的醫者都救不活了。

陳恆一個箭步上前,砍下胡車兒的腦袋,高高舉起,厲聲道:“胡車兒已死!”

“戰!”

頓時,揚忠都尉的兵卒們,一陣歡呼,士氣大升。

而統領西涼兵卒的軍侯,眼睛瞬間就變紅了。

胡車兒是張繡的愛將,就這樣死了,他如果不能拿著陳恆的人頭回去,下場不用想都知道了。

“殺!為胡都尉報仇!”

這一刻,西涼兵卒的軍侯身先士卒,悍不畏死,讓戰場的廝殺更加慘烈。只是就在這時,又一陣馬蹄聲如雷,遠處又一股騎兵奔來。

又有西涼騎兵來了?

陳恆的心無限下沉。他知道,自己是抵禦不了第二波騎兵的衝擊了。

“殺!援兵來了!”

西涼步卒的軍侯又是一聲,滿臉興奮的轉頭一看,然後目瞪口呆。

這時天已經亮了,他很清楚的看到那股騎兵,旗幟寫著斗大“徐”的字,而不是“張”。

徐晃的迂迴,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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