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進門之前我也覺得有問題。”
除了林昊之外，方炎是這裡僅有的略懂風水之人。
“農村家宅多有講究，就算當地的百姓不懂，在祖上的老人口耳相傳或是有一家得到高人指點，其餘人家也基本上都學到點常識。”
他望向院子正門外，壓低嗓音：
“房屋正大門不可有大樹，不但阻隔了陽氣進入，還使得屋內的陰氣過重，無法發散到室外，而且滿地的落葉長期不清理也使得庭院無法保持清潔，有遭受雷電和火災的風險。”
林昊重重地點了點頭，但他看向的卻是門外另一個方向。
那裡有一顆早已砍斷很多年的樹樁。
“房屋的西北方有大樹屬於大吉，此位有大樹可庇護此住戶，帶來福氣，若不知這一點把大樹砍掉，可能會禍及子孫。”
林昊對那顆斬斷的大樹極為不解，有點心疼地看著正在井口打水的阿力，“不知道這家子的主人怎麼想的？還想不想小孩子長大後有出息啦？”
話到此處，遠處一直背對著五人的尕娃突然轉身。
院子裡的燈光很弱，小家夥蓬頭垢面似是很多天都沒有洗過臉，更別說洗澡了。
那片遮住大半張臉的劉海下藏著一道和他年齡完全不符的成熟目光，就這麼死死地盯著林昊，手裡的水桶很吃力地提著，瑟瑟發抖。
方炎剜了林昊一眼：“胖子，少說幾句，阿力又不是聽不懂漢語。”
“只住一晚，應該安全。”秦霜的手環也跟著亮起一片淡藍色的字型。
“啊哈哈哈，這小家夥耳朵還真是好使哈，這……得嘞，咱還是聊聊晚上吃些什麼吧。”林胖子乾笑兩聲，把脹鼓鼓的登山包撂到桌子上，“我告訴你們，有我胖爺在，嘿嘿嘿，到哪兒都能吃得好。”
一瓶罐頭、兩瓶罐頭、三瓶罐頭……林胖子一口氣掏出五瓶進口肉罐頭，敢情這貨把這躺遠門當成是旅遊，什麼都可以虧待，唯獨這胃得伺候好。
方炎對著肉罐頭提不起興趣：“下墓之前忌口，禁菸酒，吃點清淡的最好。”
“給，一索哥，咱倆不用下墓，隨便吃。”胖子把兩隻罐頭推到一索身前，一副你不嚐嚐就不給我面子的架勢。
納古斯父子招待的晚餐還算豐盛，雖然沒什麼大魚大肉，但幾道農家菜做的很有味，尤其是當地的青稞米，被煮出一股特有的香氣。
吃完飯後，烏薩領著五人上了二樓的客房，方炎、林昊和秦霜住西屋的大房，一索和二祝住東屋的小房。
透過二樓的窗戶，能看到這座宅子的北邊，是一片荒草叢生的後院。
後院沒有燈，昏暗中隱隱可見大大小小的土坑，雜亂無章地散落在各個角落。
“只准借宿一晚，明早吃過飯後請離開。天色不早了，各位快些睡吧。有件事我必須提前警告一遍：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們是做什麼行當的我鼻子聞一下便知，奉勸各位晚上不要去我家後院。這附近——經常人死人的！”
烏薩安頓好眾人之後頭也不回地下樓，方炎正想喊住他問些問題，卻被他冷冰冰地甩來一句：“多的問題就別問了，我不會回答。各位安分一點睡吧，只要不到處亂跑，我這破屋子保證安全。”
“什麼怪人嘛這是？”二祝撇了撇嘴，不滿道，“這傢伙對盜墓者似乎很反感啊，那他為什麼還要收留我們一宿？”
“有錢能使磨推鬼。”一索嘴角揚起一絲怪笑，拉著二祝走向東面的客房。
……
西屋裡共三張並排的小床，方炎睡在中間，林胖子和秦霜各據左右。
深夜，胖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終於忍不住把方炎掐醒：“方炎，方炎……陛下？……我去，死豬你給我醒醒！”
“又怎麼了？”方炎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
“你說那後院為啥不讓人進？我這肚子裡的好奇寶寶都快給急死了。”胖子拽著方炎的胳膊使勁晃，“要不……你陪我過去看看？這事要是不弄清楚，本將軍今晚是別想睡著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好好補個覺，明天還要下墓。”方炎甩開胖子的手，側過身去，不再搭理。
“哎。”
林昊掃興地偏過頭去，在床上平躺了半分鐘，越躺越覺得渾身不痛快，索性一咬牙，起床穿鞋，從包裡取出一支美國進口的神火手電筒，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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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了半小時，方炎從夢中驚醒。
一個縹緲的女聲在耳畔輕輕縈繞：“醒醒，方炎？快醒醒？”
女人的聲音？這屋子裡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音色還有點冷，有點知性。
方炎嚇出一身冷汗，猛地坐起，只見一條白皙的藕臂搭在自己肩頭，他順著這條手臂定睛一看，是那件熟悉的無袖背心。
原來剛剛一直是秦霜在耳邊低語，可等他醒來之後，妹子就再也不說話了，換回常用的手段，手環上亮起一圈字：“你那胖子朋友出去半小時了，還沒回來。你去看看？”
“這死胖子，就他事多，到哪都給我惹事。”
方炎想起過去帶著胖子倒鬥時，好幾次本來可以毫髮無損，全身而退，穩賺一波。偏偏這死胖子貪心，每次都搞出一堆事。
罵歸罵，就這麼一個胖兄弟，哪能放他出事？方炎趕緊穿上鞋子，來不及套上外套就直奔樓下。
他想也不想就直奔後院而去，黑暗中他對事物的敏感性大增，突然間發現這間宅子從內部看，似乎是“火星拖尾”的風水格局。
所謂火星拖尾，指前寬後尖，乃大兇格局。
越靠近通往後院的那扇小門，屋子越顯得窄，方炎頓感不妙，慌忙加快步伐。
臨近小門，他正想去碰門把手，突然吱呀一聲，門從另一端被人幽幽地推開。
一陣刺骨的陰風趁虛而入，方炎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只見一個呆滯的身影慢吞吞地挪步而來，它每進一步，自己便不得不後退一步。
這身影肥頭大耳，還能是誰？正是林胖子！
他像是丟了魂，意識全無，雙眼緊閉，垂著頭，兩隻手傻兮兮地高高舉過頭頂，像個虔誠的拜月信徒，高舉著雙手徐徐向前，就等遇到合適的物件時再行三拜九叩。
“胖子？”方炎試探地喊了一聲，林昊並不搭理，仍舊呆愣地向前挪步，身體十分僵硬。
壞了，林叔就這麼一個兒子，今晚要是把魂丟了，我怎麼跟他交代？
“這次同行的異士不多，一個招魂師都沒有。”方炎意識到這才是最嚴峻的問題。
正當愁眉之際，林胖子突然緩緩抬頭，睜開左眼，衝方炎拼命地眨了幾下。
“這……？”
方炎乍一看愣是沒看懂，好在多年好基友的默契還是有的，這死胖子肚子裡什麼壞水只要看他眼睛就能猜到幾分。
眼下不用多想，林昊顯然是在裝，至於裝什麼？
八成是在裝夢遊。
而且方炎當場意識到——他身後估計還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