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熊孩子, 一天能給她惹一百八十個禍!!!

明月輝咬牙切齒, 跟著家僕一路穿過水榭樓臺,到了一處矗立於水中的閣樓。

水邊繁花,水中麗草, 建得婉麗非常。

就算不進樓,也能感受到主人家高雅的品味與悠然生活的心態。

“這是議事堂?”明月輝訝然, 潁川的議事堂可不長這樣。

“回稟晉王妃, 此乃四郎的居所。”家僕工工整整舉了一躬。

四郎?

明月輝揉了揉額頭,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了。

謝家四郎, 謝家唯一的宗子,排行第四, 也就是謝如卿。

求求這位謝瞎子不要這麼多花名好伐。

謝奇、謝如卿、麒麟客、謝家四郎。

她都快認不出這居然代指的是同一個人了。

其實她沒意識到,自己給司馬沅的花名,比這個還要花哨:

男主、狗兒子、小渣男、死渣渣、司馬沅、阿沅,居然代指的是同一個人。

“晉王進議事堂正是為了尋四郎。”家僕解釋道。

“等等,謝如卿不是病了麼?”明月輝做了一個制止手。

家僕:“他好了啊。”

明月輝奇怪:“不是昨日還病著麼……”

昨日她明明親眼看到僕人將他抬到驛站房間的啊,當時從頭到腳還覆著錦衾的啊。

“四郎今早便好了, 他言, 見到族中父老,不由身心愉悅,病就自然好了。”家僕欣慰地笑言。

明月輝:“……”

就扯掰吧……反正她是不信的,誰愛信誰信好了。

“那晉王不是在議事堂麼,你怎麼把本宮拉到這裡來了?”明月輝心裡其實是有點忐忑的,她直覺小渣給她惹的禍, 遠不止於此。

家僕嘆了一口氣,把之前在議事堂發生的事,就像倒豆子一般,咕嚕咕嚕全倒出來了。

原來這一路上,幾位宗王、裴元知以及其他門客都在商討南渡之事。謝如卿雖然病著,他身邊的青衣奴還是照舊傳他的口諭,與大家溝通。

這種議事,一般是不會讓司馬沅參加的。

他也是個宗王,可僅僅只是一個掛了名的小可憐而已。

誰都知道他阿母乃賤奴出身,有了足夠尊貴的身份,卻沒有足夠尊貴的母族相配,這是他身在重視門閥地位的大梁的悲哀。

這天大部隊終於到了謝家的大本營——陳郡。

謝家老一輩幾乎全數而來,迎接謝如卿的歸來。

其實當時迎接老太君的,只是謝家的一小部分人,絕大多數都在接到謝如卿後,與他一同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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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病著的謝如卿在這一天神奇般地忽感身體大好,硬是讓青衣奴扶著,一一拜會族中長老。

拜會過謝家祠堂的長輩後,他馬不停蹄地前往了議事堂,前方戰事吃緊,他沒有多少功夫再行什麼虛禮。

結果議事堂的議事正討論了一半,一個人突然闖了進來。

當時司馬沅穿著那套淺銀灰的衣袍,身量已然長高了些,整個人的稜角便出來了,再也不是以前那樣一團孩子氣了。

一行眾人也有對司馬沅的突然成長抱有疑惑的,可司馬沅終歸是一個不足為懼、也不堪稱道的廢物,前有如此吃緊的戰事,後有更加值得巴結的謝如卿與幾位宗王,司馬沅小小的成長就這樣被人忽略了。

“晉王,所來何事?”坐在下首靠前位置的潁川太守、袁曲舅舅裴元知率先開口。

此地已經不是他所在的潁川了,按照幾位宗王及世家大族的排面,裴元知的位置也只能排到這種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

司馬沅像跑了很遠的路似的,喘著粗氣,他看了眼裴元知,隨後盯著上首的謝如卿,“沅有一事,想求求謝皇夫。”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謝如卿的地位之所以這樣尊崇,不僅僅是他曾為謝家的下一任繼承人,與當時約定俗成的世家共主這樣簡單。

他還有一個身份,大家能不提就不提,提了確實傷感情。

那就是這曾經天下之主雲帝的丈夫。

雲帝曾經是梁哀帝的皇后,哀帝後期,纏綿床榻,她協同自己的孃家莫家把持朝政,與哀帝共稱二聖。

在哀帝死後,更是直接上位,當了大梁第一位女皇。

哀帝棺材板還沒涼,這位女皇雲帝便轉眼嫁給了世家中最為耀眼的年輕一輩——謝如卿。

當時雲帝曾贈與他半邊天下,讓他與她一起公治江山。

謝如卿非但沒有答應,反而毒瞎了自己的一雙眼睛,他說——

寧願從此不見一物,也不願再見女皇,更不願見到女皇視江山百姓於無物。

如此高傲的謝如卿,怎甘心成為一個女人的玩物?

所以司馬沅喊一個“謝皇夫”才會引起議事堂的這般的軒然大波,特別是他的幾個同胞兄弟,汝南王司馬辭、襄王司馬越等人,看司馬沅就像看一頭豬一樣。

如今王朝已亂,宗王早已不值價了,他們都想盡了方法巴結世家,只有司馬沅一個人。

一句話毀所有!

謝如卿坐在正首,靜靜地飲一杯茶。他的表情無喜無怒,就跟他波瀾不驚的眼眸一般。

正因他如此的態度,司馬沅才鼓起了勇氣,說出接下來的話,“沅在宮中有一名故舊,如今病重臥榻,沅想,只有謝皇夫才有法子救她。”

“司馬沅,你想救的,可是一名女郎?”問這話的是襄王司馬越,這也是個沒腦子的,興沖沖地給在場本就難堪的關係,再添了一把火。

司馬沅緊了緊拳頭,“是。”

他老實回答。

“司馬沅,大膽豎子,這裡豈容你放肆!”裴元知終於坐不住了,再也忍不住拔劍的衝動。

只見寒光一凜,劍便抽了出來。

他老婆袁芳塵還沒死呢,就替其他女人求救,求到了謝如卿面前,讓滿座的高才英儒看芳塵笑話,看袁家笑話。

司馬沅愧疚地看了裴元知一眼,一攬衣襬,單膝跪地,恭恭謹謹地抱拳,“求皇夫救薛家娘子一命,沅必赴湯蹈火、結草銜環相報。”

他與剛出宮的時候大不一樣了,那時候,他為了救薛快雪,只有抱著沈忌的腿求救。

如今在他身上壓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袁芳塵……芳塵……

“司馬沅,你還不滾下去,你有什麼資格來求謝世侄。”裴元知衝上去要砍司馬沅,被一個青衣少年制住了手腳。

“咳咳……晉王……”謝如卿這才緩緩開口,他虛咳了兩聲,輕輕一屏手,示意裴元知稍安勿躁,“晉王,上前來。”

司馬沅不明所以,只站了起來,垂著腦袋一步步走上前去。

“晉王,別來無恙。”謝如卿虛弱地輕輕開口,不卑不吭,不喜不怒。

司馬沅先是一愣,隨後抬起頭來,望見眼前人一副不屬於人間的俊美容貌,眼睛裡露出了迷惑不解的光。

他認識他嗎?

不,這般好看的男子,他該從未見過才對。

像謝如卿這樣雲端上的人,即便兩人一同生活在宮城裡,又怎可能會到那了無人煙的冷宮處去。

就算謝如卿想去,雲帝也不會讓他去,雲帝不會讓絲毫的汙濁沾染謝如卿的衣袂。

司馬沅的嘴唇乾澀得很,從闖進這裡開始,這裡人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無一不在告誡他,他與謝如卿,有著天壤之別。

倏然,一個手指,放在了他的臉上。

是謝如卿,他伸出了手來,放在了司馬沅的面龐,“咳咳……讓瞎子好好看看你。”

謝如卿說得很親切,使得司馬沅不自覺地低下頭去,乖順地讓坐著的謝如卿能好好地觀察他的臉。

果不其然,謝如卿果真將兩手都放到了司馬沅臉上,以手指代替他的眼睛,細細摩挲司馬沅的容顏,“晉王,你長大了。”

司馬沅:“…… ”

他再次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確信是沒有見過謝如卿的。

然而謝如卿依然用一種老熟人的口吻道,虛弱地笑了一聲,“原來,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謝如卿說著,那語氣讓人感慨,讓人鼻酸。

就好像遇見了一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低低地敘述著以前的往事。

“謝……”那句“皇夫”司馬沅怎麼也開不了口了,他之前說這個稱謂,不過是為了謝如卿能夠注意到他。

而如今,他開不了口了。

明顯,這個稱謂會傷害到眼前的男子。

“你不是要想要我替你救一個人嗎?”謝如卿努力地撐著桌子,想要站起來,“還愣著做什麼,領我過去吧。”

司馬沅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高貴非凡的男子,他來此之前設想過很多種可能,甚至在腹部藏了匕首,若是謝如卿不肯,他位卑言輕,此身也只有這條賤命能換得一二了。

可沒想到……

司馬沅趕緊點了點頭,打起全身的精神,“謝公,請!”

這一次不是謝皇夫,而是尊尊敬敬的一聲——

謝公。

……

作者有話要說:  小渣的記憶沒有被封,小瞎是暗地裡觀察小渣的。小渣以為自己只是冷宮裡無人問津的小皇子,其實他的一舉一動被人密切關注著的。

狗子把內情說一下,免得大家亂猜。等過幾天小輝輝第一根針拔了,大家就懂小瞎和輝輝的關係了。

是不是真相一步步揭示出來了呢~~~~~

說一下,狗子以後每天都9:00左右更文,一般就是這前後一些些。固定時間。如果不是九點,肯定就是提前放出來了。

狗子最近不是很忙了,可能會按情況加更,加更數量不定。

小渣:你、你、你都不許跟我搶我媳婦。

小清、小瞎、小真同時盯著小渣的某個部位:媳婦兒?怕是名不副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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