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採薇聽到自己骨頭的嚎叫。

是的, 骨頭裡的嚎叫:是那個人, 是那個人,是那個人!

她日日夜夜找尋,苦苦懇追逐的人, 就在眼前……就在眼前……

她這一次本欲抱病不來的,昨晚她知悉了王家陰謀, 本不想參與其中。她不再是陸家的大小姐了, 也沒興趣把自己的搭上去。

而且她也不欲參加與皇帝相關的活動,非是她自戀, 她是真的怕小皇帝看上她。

然而,面前的聲音, 是那般熟悉,熟悉得她都不敢認。

陸採薇戰戰兢兢地抬起了頭。

那個人一身玄色勁裝,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

是他,是他,她做夢都分得清他的聲音,他的臉……一遍遍地出現在她的夢魂中。

勾走她的魂, 勾走她的魄, 勾走她所有的青春與幻想。

她的身體,渾身就像被燒紅了的鐵水澆灌,從頭灌到了尾……

頭皮炸開,眼球崩裂,只剩一副骨架也想把他擁抱!

“這位家人子,這位家人子你怎麼了?”司馬沅見陸采薇從人群中出來, 整個人恍恍惚惚不正常的樣子,奇怪道。

他倒沒覺得冒犯,只覺得怪異。

他身旁的明月輝暗叫不好,只怕是司馬沅被陸採薇認了出來了。

明月輝深諳陸採薇那性格,說難聽點就是個暴躁老哥,她生怕陸採薇在這裡線上暴躁。

只見陸採薇滿眼通紅地望著司馬沅,她並沒有如往常這般風風火火,只是深深吸了幾口氣,朝他悽楚地笑了笑。

陸採薇在努力,努力著壓抑那股與他相認的衝動,她不再是那個陸採薇了,那飛揚跋扈、不計後果的陸采薇。

從她有了弱點起,她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愛是剋制,愛也是成熟。

“陛……陛下……”陸採薇上前,福了福身,“臣女姓陸,是丹陽陸家的女郎。”

她不能壞了她的圍獵,她顫抖著手做出了最好的禮儀。

陸採薇深刻地明白她與他的差距,也明白為何找他不著了,原來他一直都在,在那高高在上九重天上的地方。

“平身吧。”司馬沅倒也沒怪她。

“謝陛下。”陸採薇笑了笑,她的陛下,聲音真好聽啊。

她喜歡的人,果真值得……她豁出了命去保護。

……

司馬沅與眾人立了誓,分配了打獵的數量,便打頭翻身上馬。

明月輝追了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垂下頭來,“萬事小心。”

明月輝道。

是司馬沅叫她在這裡照看貴婦與家人子,明月輝以為叛軍會以這些女眷為威脅,所以不敢走動。

“待一個時辰後,開啟錦囊。”司馬沅附在她耳邊道。

“好。”明月輝堅定地看著他。

……

家人子中除了個別,都留在營帳附近。

陸採薇見司馬沅走了,急不可耐地上了馬,明月輝勸也勸不住。

另外幾個是市井中的皮猴,甚至還有一個叫做王薰的王家女。

不過明月輝猜想,或許是這個王家女曾被她教訓了,所以不願與她待在一起吧。

……

一批又一批的人策馬走了,明月輝組織貴婦們打起了葉子牌和樗蒲。

正巧有些家人子與貴婦們是親緣關係,這場圍獵也成了家人子與母親見面的契機。

一場和諧大娛樂。

明月輝左右巡視,覺得奇怪,這裡過於平靜了。

那些士兵全部穿著南羽軍的服飾,不像人數變動頻繁的模樣,四周也絲毫沒有危機感。

太奇怪了……明月輝疾步又走了一圈,發現吳王翎與王家的人幾乎都不見了。

司馬沅本要她一個時辰之後才開啟錦囊,可還沒到一個時辰,明月輝就忍不住了。

又不是上面有什麼不到一個小時就消散不去的毒藥。

明月輝吐槽。

於是大著膽子拆開了錦囊,只見裡面放了一張紙條,她揉開一看,是司馬沅的字跡。

他本身寫字已經挺好看的了,在明月輝面前,老是寫得歪歪扭扭的,就跟最初教他認字的時候一樣:

【餘出事後,挾持女眷與家人子,不從即殺之。】

明月輝瞪大了眼睛,手攥著紙條,不停地微微發抖。

原來司馬沅是這個意思,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連他都沒有信心此次能夠贏得了,所以他以身做餌,把做安全的地方留給了她。

這裡全是南羽軍,是整個句容圍場最安全的地方了。

這些人根本就不需要明月輝來照顧,她們全是出事之後,司馬沅為明月輝鋪的後路……

她也終於明白,那天他最後火熱的擁抱意味著什麼了。

他到最後都沒有真正碰她,他愛她,卻不碰她,只是為了她以後若是二嫁,夫君也能不嫌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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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他死了她還二嫁給鬼啊!

明月輝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腦補過多,她非但沒有被自己的腦補感動到,還非常想揍司馬沅……是的,就是那種把他一隻腳掉起來,使勁揍他屁股的那種揍。

死熊孩子,無論塊頭有多大,都是死熊孩子!

“殿下,殿下,你去哪裡?”陳涼真發現明月輝在找馬,連忙追了過去。

“皮癢了,想去練兩把手,你將本宮的箭囊拿來。”明月輝瞥了她一眼,快步走向營帳。

陳涼真一聽,如臨大敵地點了點頭,又環伺左右,生怕自己的異樣被注意到了。

“殿下請。”

明月輝信任她,有很多事都與她說了,這一次她也參與了不少準備。比如說明月輝箭囊中的箭羽,都淬了毒藥。箭囊的暗格裡,堆放了突發事件必需的一些物資。

明月輝挑了事先準備好的良駒,陳涼真將箭囊背到了她的身後。

“殿下,世家公子也好,王孫貴族也罷,除了汝南王司馬辭,其餘的都已參與圍獵。”陳涼真向她輕聲報告,“清河王與世子也去了,不過與陛下不是一個方向。”

明月輝點了點頭,此次圍獵,有名有姓的世家貴族基本都在了,除了謝如卿。

那個男人在宮廷裡,陪著他的葳蕤雜草。

他本就被世家驅逐,這一次的圍獵,他的身份也太過尷尬了,遂沒有參加。

明月輝嘆了口氣,沒有參加也好,由他坐鎮太初宮,怎麼也出不了事。

明月輝可以不放心司馬沅,甚至不放心沈南風,可是謝如卿,她是由心底裡信任的。

“我走了,你保重。”明月輝翻身上馬,她換下了一套樸素勁裝,待走到林子深處,戴上人|皮|面|具,更無人知曉她是誰。

“殿下……平安歸來便好。”陳涼真咬了咬牙,“此處,涼真為殿下守住,守好!”

“集結好南羽軍,若是見到訊號,便按著訊號過來。我會在去路留下木心粉,你分得清楚。”明月輝揉了揉陳涼真腦袋,“傻丫頭,別擔心,本宮還等著你生孩子來給本宮抱呢。”

陳涼真俏臉一紅,支支吾吾,“涼真……涼真一定為殿下生孩子!”

她又垂下頭,以明月輝差點也聽不清的聲音紅著臉喃喃,“找好人選了,他說圍獵過後就跟我生……”

“傻丫頭。”明月輝再次寵溺地說。

陳涼真繼續臉紅,沉溺在了幸福的海洋。

……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明月輝已經走遠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

……

陸採薇一路上不敢緊跟,皇帝左右有太多侍從,她假意跟著幾名市井家人子一起打獵,以強勢引導她們,成為了這幾人中的話語主導者。

她熟讀兵法,實戰又不差,不緊不慢地跟著皇帝的隊伍,總是離了一定距離。

其他家人子見了皇帝的侍從,以為陸採薇只是想在皇帝面前出彩,吸引皇帝的注意而已。

正巧她們也有次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今天還會有1-2更,爭取寫到拔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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