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晚間,孫宅。

雖無任何燭火,但一片如水的月光灑落,將整個院子染上了一層清輝,屋內對院中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來了!”

郭燁低呼一聲,大家都緊張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名白衣女子越牆而入,臉上帶著一塊白面巾,看不清本來面目。縱身躍落間,衣袂隨風,身形飄逸。

落地之後,白衣女子稍微往四下裡看了一圈兒,便快步走向了孫家四口停屍的位置,隨後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著四具屍體。

“唉!”

白衣女子悠然一嘆,哀怨百轉,道:“整個永和坊裡都在傳你們死而復生了,我猜出,這是有人利用你們,要將我引來此地。可…可我就是忍不住啊……爹孃,你們一直都說對不住女兒,當年不該賣了女兒。其實,是女兒對不住你們啊……若不是他們知道了我與你們的關係,你們也不會因我而死啊……”

能孫斌夫婦一聲爹孃的,還能有誰?

自然是孫佩月。

也就是昇平館的名妓,竇婉兒!

她可是蕭廷一案的關鍵人物啊!

藏身在暗處的郭燁,輕輕拍了拍李二寶和張小蘿二人的肩膀,準備讓他們動手拿人。

可正這時,又生枝節。

只見牆頭上人影一晃,有一名黑衣人如鬼魅般跳了下來,落到了院中。

竇婉兒忽見不速之客,下意識地起身,後退了一步,道:“終究還是落入了你的圈套。是麼,虞總管?”

“竟猜到了是本座?有點本事!”

黑衣人的聲音甚是清麗,是個女人的聲音,“嘿嘿,竇婉兒,你倒是逃啊,本座說過,你永遠逃不出本座的手掌心!”

竇婉兒冷笑道:“你處心積慮拿我父母做文章,無非就是想引我出來嗎?恭喜你,你做到了!”

“嘿嘿,我殺你全家,你都能藏而不出,嘖嘖,真是能沉得住氣啊。若詐屍這個事,你再不出來,本座就真的拿你沒辦法了。”

黑衣女人說道,“竇婉兒啊竇婉兒,讓你殺了蕭廷,留在藏身之地待命,你卻敢趁本座被不良司滯留在昇平館盤問之時,偷偷溜走,遠走高飛,妄圖脫離我等控制。嘿,你真覺得,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

竇婉兒恨恨道:“我以為平日裡做得很隱秘了,沒想到你們竟還能追查到我父母的線索。”

黑衣女人嗤笑一聲,道:“你以為,每次出來昇平館,偷摸和你父母聯絡見面的事兒,能瞞得過本總管?真是太小瞧我等了!”

“那你們為何要殺了他們啊?他們是無辜的!”

竇婉兒看著地上四具家人的屍體,悲慟道:“你若真要逼我現身,將他們擒住要挾我便是,為何要將他們殺之啊,!”

黑衣女人說道:“為何要殺他們?嘿,竇婉兒,你以為沒了昇平館頭牌倌人的身份,你還有多少價值?不行霹靂手段殺你全家,本座如何服眾?”

竇婉兒和黑衣女子的對話,一直不落的被郭燁他們聽入耳中。除了白衣女子竇婉兒的身份外,郭燁隱約也猜出了黑衣女子的身份,不過他更想知道,黑衣女子所謂的“我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他們既然是想逼竇婉兒現身才殺了她父母並搞了詐屍的動靜,那麼為何還要在長安城裡依樣畫葫蘆的搞連環殺人案,殺了修行坊蔣員外家五口人,同樣是滿門滅口挖了心。

難道殺蔣府滿門,也是要逼什麼人現身嗎?

他真想跑出來問上一問,好讓這個黑衣女子一股腦兒將所有的疑團都解開。

想歸想,他可不敢打草驚蛇,好不容易逮著這麼個機會,萬不能提前驚跑了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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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不知是黑衣女子聽到了郭燁的心聲,還是黑衣女子真的猖狂若斯了,只聽她志得意滿地自顧說道:“你以為你對我們很重要嗎?嘿嘿,不過一顆棋子罷了!將你父母兄妹挖心而死,除了對你小懲大誡逼你現身外,還是我們受人之託,要在長安鬧出點動靜來。若要鬧動靜,有什麼比扯上狐仙山鬼更適合些呢?所以選上你父母全家,也算他們活該了。至於修行坊的蔣家,不過是天黑了,臨時選得人家,只能算他們倒黴了,咯咯咯……”

竇婉兒氣得渾身瑟瑟,怒指:“你……”

黑衣女子渾然不懼,頤指氣使道:“怎麼?你要找本座給他們報仇嗎?莫要忘了,你那點本事還是本座教的。”

“不…不敢!”

竇婉兒的氣勢陡然一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道:“婉兒再也不敢逃走了,願生生世世效忠虞總管。請總管開恩,饒了我這一遭吧?”

“咯咯,這還差不多,你以後可要……”

唰!

話剛說到這,寒光一閃!

竇婉兒一躍而起,手持一把匕首,向那黑衣女子刺來。

“賤婢,焉敢反我!”

黑衣女子似乎早有準備,就在竇婉兒剛一動作的時候,從袖兜內掏出來一張精巧地小弩。

噗!

瞬發一弩。

正中竇婉兒的咽喉處。

霎時,她如風箏斷了線般落在地上。

整場事變發生於兔起鶻落之前,郭燁等人竟然來不及做出反應。

“靠,別藏著了,動手啊!”

郭燁當時就急了,呼道:“快!!”

“是!”

張小蘿和李二寶早就蓄力的腳尖一踮,躍向院中。

“喲呵,還玩黃雀在後的把戲嗎?”

黑衣女子見機得快,趕緊飛身上牆,看清了李二寶等人的著裝後,囂張喊道:“原來不良司的人啊?咯咯,這次,恐怕你們又晚了一步喲,本座先走一步!”

“哪裡走?”

“追!”

李二寶和張小蘿大喝一聲,追了上去,。

郭燁和陸廣白幫不上什麼忙,趕緊現身去看躺在地上中了弩箭的竇婉兒。

此時的竇婉兒一動不動,弩箭直挺挺地插在她的咽喉處。

郭燁將她的面巾摘下,露出了一張秀麗無雙的俊臉。

“跟昇平館的畫像一般無二,果然是竇婉兒!”

郭燁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問陸廣白催促道:“小陸,探著是沒氣兒了。你看看還有沒有救?若能醒來回答幾個問題,也能解開當夜蕭廷之死的謎團了。”

陸廣白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拿火燭照亮,仔細看了弩箭插入咽喉處滲出的血跡,搖了搖頭,嘆道:“早就斷氣兒了。致命處中箭,看著血色泛黑,應該是弩箭上塗了什麼見血封喉的毒藥。”

郭燁道:“這還真是一箭封喉啊。”

此時,紀青璇也適時出現了,看著地上的竇婉兒,問道:“是竇婉兒?”

她也見過竇婉兒的畫像,自然認出。

郭燁嗯了一聲,將大致情況說給了她聽。

紀青璇急道:“那兇手呢?竇婉兒這關鍵人物死了,那知情人又少了一個,萬不能跑了兇手!”

郭燁道:“我遣李二寶和張小蘿二人去追了。”

紀青璇微微蹙眉,不滿道:“兩個半大孩子去追這麼重要的兇手,你真行。”

郭燁撇撇嘴,說道:“若是連他倆都追不回來,便是派出整個不良司的高手,那也是白費。”

“你這話什麼意思?說本尉手底下盡是廢物?”紀青璇忿忿道。

郭燁聳聳肩,嗤笑一聲,“屬下沒那個意思,不良尉大人想多了。”

“回來了!”陸廣白打了個岔。

牆頭上人影晃動,果然是李二寶和張小蘿回來了。

不過就他倆回來,並沒有帶回那個黑衣女人……

紀青璇不悅道:“兇手呢?”

張小蘿大口喘著粗氣,道:“跑……跑了。”

李二寶補充道:“眼瞅快追上了,不知暗處哪裡冒出幾個弓弩手,對我二人就是一頓暗箭疾射,封住了我等去路。等我倆反應過來,黑衣女已經逃之夭夭。”

“是呢,她一早就安排了接應呢。”張小蘿說道。

“你倆沒事兒吧?”郭燁上下打量二人。

李二寶搖搖頭,表示沒事。

看著倆人手腳全乎的,郭燁稍稍鬆口氣,說道:“雖然沒抓到兇手,但從她和竇婉兒剛才的對話,和剛才二寶小蘿的遭遇,兇手不是一個人,應該是一個組織,而且黑衣女人說,有人想在長安鬧出一番動靜來,說明幕後的人,野心不小啊。”

紀青璇此時也微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嘆了口氣道:“也怪我,沒有及時安排充足的人手埋伏在永和坊的坊外,沒有料到有人會來接應這個可能。可惜讓兇手逃脫了。”

“不過兇手跑得快,脫落了面巾,露出了面目。”

李二寶繼續道:“這人我認識她,我見過她的畫像,她是之前昇平館失蹤的侍女,專門侍候竇婉兒的。”

郭燁一聽,說道:“原來她就是虞青兒?她悶著面,張嘴閉嘴本座的,我以為是個年紀很大的女人。”

虞青兒就是竇婉兒身邊的侍女,

當初蕭廷案竇婉兒下落不明,不良司在昇平館周圍布控,打算守株待兔。結果也不知這虞青兒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在不良司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所以當時虞青兒也作為了蕭廷案的失蹤人口,但是沒想到她的身份竟然比竇婉兒還要重要。

不過結合她和竇婉兒剛才的對話,郭燁現在也能想明白其中關節了,賊人團伙要控制竇婉兒,那必須在她身邊安排人監視,虞青兒就是負責監視竇婉兒的人選。

表面是竇婉兒的侍女,實際上是竇婉兒的上線。

“郭大哥,現在竇婉兒雖然死了,但畢竟也算歸案了!蕭廷案是不是可以結案了?”李二寶問道。

郭燁擺了擺手,說道:“若單純就是竇婉兒殺了蕭廷,這案子是可以結了。但現在這案子的幕後還藏著另外一撥人,這撥人是幹什麼的?他們為什麼要竇婉兒殺蕭廷?這些都未知啊。這些沒有搞明白,這案子就離結案還早著呢。”

“我同意郭副尉的觀點。”

紀青璇也微微正色地說道:“虞青兒他們這個團伙,和狐女殺人案幕後的團伙實屬同一撥人。郭燁剛才提到的有一點很重要,虞青兒曾說過,孫、蔣兩府被滅門挖心,二十幾坊出現狐女坐白轎遊街,是有人委託她們這麼搞的,有人想在長安城中鬧出動靜來,那這個人是誰?他到底有何圖謀??”

“以為是個謀殺案,沒想到是個滅門案。以為是滅門案,又發現是個連環殺人案。以為是個連環殺人案,卻沒想到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團伙在興風作浪。咳咳咳,真不消停啊。”郭燁走到陸廣白身邊,情不自禁地抓起陸廣白的手,說道,“小陸,真不如咱們在萬年縣衙,雖然小案不斷,但絕對沒這麼嚇人啊。”

陸廣白這次居然沒掙脫郭燁的鹹豬手,只是微微皺鼻,嗤笑一聲,“呵呵,我手上的血,全都是竇婉兒咽喉處淌出來的。你知道,弩箭上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媽的!”

郭燁第一時間將小陸的手鬆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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