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早說了,這事你們查不出頭緒來的,只有厲鬼來索命,方無需門窗進出……”

青雲道士一聽眾人都沒法破解這個密室的訣竅,不禁又得意起來,在旁邊搖頭晃腦的鼓譟。

“鬼這個坎是過不去了是嗎?”

郭燁對這個神神叨叨的道士,已經連生氣的勁都沒有了,嘆了口氣道,“你真想我把你抓進牢裡關上幾天不成?”

“那你說,要不是厲鬼,兇手到底是怎麼在殺人之後還把門窗關上的?”青雲子還不服氣,咬牙問道。

“郭某自會給你一個交待。”郭燁冷哼一聲。

說著,他又獨自在屋內走了一圈,在窗臺與門廊間又再度探查了一番,只是這一次他停留的時間,卻是比前一次要更久一些。其間還與陸廣白悄悄私聊了幾句。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等得眾人都有些煩躁了,才聽郭燁開口。

“今日天晚,大家也都乏了……”

他扭頭看向陸象先,道:“陸兄,今夜不如我們輪流看守現場,待明日宵禁解除後,麻煩你立刻通知衙門裡的捕快,將這兇肆圍了,郭某要好生探查一番。”

陸象先聽得一愣,以他對郭燁的瞭解,後者不像是一個會輕易偃旗息鼓的人啊,但馬上,他就看到郭燁揹著眾人,對自己擠了擠眼,當下會意,笑道:“如此甚好。”

“那郭某就自告奮勇,守這頭個時辰吧!”

郭燁微微一笑,衝著紀青璇欠了欠身,邀請道,“紀不良尉,不介意與郭某守頭個時辰吧?至於其他人,可各自回房安歇。”

紀青璇面色微紅,但還是肅然道:“不介意。”

“好,那其他人就散了吧!”郭燁開始趕人。

其他人雖然都摸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他都還是依言離去。

待眾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紀青璇一把揪住郭燁,問道:“剛剛小陸與你說了什麼?你可是有發現?”

郭燁含笑問道:“為何這般問?這可是密室殺人案,沒那麼容易破解得了的。”

“少來,若非有所發現,你怎會如此反常?”

紀青璇擺出不良尉的架子,低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就知道瞞不過你。”郭燁笑笑,“剛剛小陸說,在這屋子裡,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布匹被燒焦的味道,很淡,別人聞不到,但是他聞得到。”

“被燒焦?”

“不錯。至於旁的嘛——紀不良尉拭目以待吧!對了,你剛剛被撞了一下,可還好?彼時人多,我不好多問。”

“咳咳,無妨。先說說你究竟發現什麼了?”郭燁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紀青璇好生尷尬,只得扯開了話題問道。

但是這一次,郭燁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走到門外,探頭看了看,直到確定所有人都走遠了,才道:“金掌櫃死時,是先被擊中後腦,然後才被殺死,這個過程中,他並未反抗,也就是說,下手之人,是他覺得可以相信之人,才不會有所戒備。不然縱然他再怎麼沉迷活計,也不會大晚上的被人欺近身後還無所知覺吧?”

“所以,你覺得這下手之人,一定是這凶肆中的人?”

“不錯。”

“可是這……”

紀青璇指了指滿屋血腥狼藉,有心想接著問下去,卻又覺得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問起。

“你來看。”

不過郭燁卻是知道,她想問的是這個密室的成因,他緩步走到棺槨旁邊,在一張被釘了燭臺的條案上拍了拍。

紀青璇不解,走上前去,皺眉瞥了一眼棺木中金掌櫃死狀慘烈的屍體,隨即便扭過頭去,只盯著桌上的蠟燭出神。

不過還真別說,這麼一看,她立刻就看出點門道來了,在郭燁所指的一排蠟燭中,有一根明顯比其他蠟燭要高出一大截,應該是早早就熄滅了。紀青璇猜想,這就是郭燁要自己看的東西,只是為什麼會如此,她卻是暫時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

“想不通?”郭燁笑了。

“那你還賣什麼關子?”紀青璇佯惱道,“還不快說!”

“莫急,莫急,咱們還有的是時間。”

郭燁輕笑三聲,又站起身,走到那根蠟燭正對著的窗戶前,往窗縫裡看了一眼,又朝窗欞上彈了一指頭,輕笑道,“你再來看這裡,若是再看不出頭緒,郭某可就不管啦!”

紀青璇看了他一眼,快步上前,再郭燁所指的窗縫位置仔細審視了一遍,忽然輕聲疑惑道:“這是被刀子切削過的痕跡?木色內裡發白,與外邊緣的色澤不同……應是新留下的削痕。”

她盯著那粗糲的刀痕看了兩眼,猛一驚,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把推開窗戶,定定地望著窗外的風雨夜色出神。

“難道……”

“然也!”郭燁笑道。

他順著敞開的窗戶望了出去,窗外,風雨如晦,樹影在狂風中搖曳,似乎還被帶出了長長的黑影……

“莫看了,雨飄進來了。”

突然,他在紀青璇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笑道,“想淋雨,待會兒還有的是機會,先把窗子關上吧。莫心急,再過些時候,郭某請你看場好戲,權當補償。”

“哼,我哪敢怪你啊?”

紀青璇輕哼一聲,還想再損郭燁兩句,卻見他已經倚著窗子坐下,頭枕在窗欞上,似乎陷入了假寐。

一時間,滿是血腥味的屋子裡,就此陷入了寂靜,紀青璇熄滅了棺木旁的蠟燭,又另外掌上了燈,但屋子裡還是悶熱無比。而金掌櫃的遺容,在晦暗的燈火下更顯得瘮人。

她想了想,一跺腳,索性出了門,也不知幹什麼去了,把郭燁一個人丟下,面對這詭異的屍首。

……

這場風雨比眾人預想中都更長久一些,一直到後半夜,豆大的雨點才漸漸稀疏,這時地面上已經積滿了一灘灘深深的泥水。

深沉的夜色中,忽然有一個黑影閃出,他三步一打滑,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金家的院子裡。

很快,此人就在院牆前停了下來。

那牆頭上,一段樹枝從牆外伸了進來,枝頭似乎還連著一條長長的帶狀黑影,在風中搖曳。

那人努力踮起腳尖、伸長手臂,似乎想將那條長帶子從樹上解下來。

只是地面溼滑,風雨又大,他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終於,他似乎下了決心,蹣跚地往牆頭攀了上去。

可就在他爬上牆的一瞬間,一個柔和的聲音忽然響起:“看你爬得也挺艱難的,需不需要我給你搬張梯子來?”

黑影的動作一下子就僵直了。

下一刻,隨著一聲“掌燈”,黑夜中突然“嘭嘭嘭”地亮起數團火光,一股松脂的香味瀰漫在風雨中。

蘸了松香的火把,即使在雨夜中也能熊熊燃燒,明亮的火光把庭院照亮,也照亮了一直隱伏在暗處的獵人。

郭燁一手撐傘,一手扶著橫刀,從廊簷下一步步走出,在他身後,李二寶高舉火把,亦步亦趨,其後跟著的還有陸象先、張小蘿,以及陸廣白幾人。兩兩共撐一把油紙傘。

“讓郭某看看,閣下究竟是誰,竟有如此手筆,冷血殺人之後,還佈下了這等詭詐之局?”郭燁淡淡道。

在他身後的李二寶應聲把火把高舉,擴散開的火把頓時照出一張濃眉大眼的英俊面孔來。

藉著火光,眾人都看清楚了塗九郎手中拿的長帶子是何物了,那是一條細細長長的緞帶,中間系在樹枝上,兩段垂落下來,一頭已經被塗九郎抓在了手中,只是他卻再也沒機會將其解下來了。

“將其他人叫起來吧。晚了可就沒戲看了。”郭燁笑著道。

當下,李二寶將火把交給陸廣白,便去叫了其他人起來。很快,這個凶肆裡的人便全都集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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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了?”

“塗九郎?”

“九郎,你這是作甚?”金沈氏走在最後,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還能是作甚,自然是毀滅罪證啊!”郭燁微笑道。

塗九郎面色一變:“郭官爺,你雖是公門中人,也不能血口噴人。”

“那不如你與我們解釋解釋,你大半夜的不睡覺,爬牆頭幹嘛?”郭燁也不惱,彬彬有禮地問道。

“哼,塗某一根褲腰帶被風吹到了這樹上掛著,想把它取回來,莫非還要經過你們這些官老爺的許可嗎?”

塗九郎乾巴巴地說道,“死了人你們不去查,非要來糾纏我的褲腰帶,這是何道理?”

只是這話實在沒有說服力,是個人都聽出他在強詞奪理了。

“還敢狡辯!”李二寶暴喝一聲。

“誒,二寶,莫要動怒,塗老弟的褲腰帶纏得如此玄妙,想來也不是普通人,咱們對他要尊敬一點。”

郭燁揮揮手,制止了李二寶,又向塗九郎道,“既然不能糾纏褲腰帶,那咱就糾纏糾纏金掌櫃的死亡時間好了。你說他死的時候你在青雲道士的道觀裡,郭某卻是不同意,郭某偏要說,你當時就在他的木工房中,連他脖子上的刀口,都是你割出來的,如何?”

塗九郎一愣,然後故作悲愴地大笑起來:“如何?若是諸位官爺不惜賠上不良司的大好名聲,也要構陷塗某,那塗某這顆大好頭顱便是舍與了諸位,又有何不可呢?”

“嗯,聽起來倒甚是慷慨。”

郭燁笑笑,“可惜啊,你一個殺人兇手,便是有萬般苦衷,也沒法捨生取義、流芳百世啊!至於我不良司的名聲,更是不會敗壞在你這種人手中!小陸!”

他斷喝一聲,旁邊陸廣白已經一步踏了出來。

郭燁望著牆頭的塗九郎淡淡道:“你的手段不錯,若是碰上一般的仵作,或許還真被你糊弄過去了,可惜你遇上了我們小陸,所以還是認命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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